第0026章 炮声从厦门响起

却说邓廷桢年前辞别林大人到了福建泉州，与钦差大臣、吏部右侍郎祁隽藻，禁烟主谋、刑部左侍郎黄爵滋大人会合密谈，各自心领神会，一个要镀金，一个要实绩，以泉州为中心迅速调集全省水师力量，展开福建销烟运动。

可谓老马识途，轻车熟路，半年奋战下来，成效不错——

泉州烟帮人头落地，福建鸦片灰飞烟灭！

只因他的泉州销烟场面、规模都不如虎门，历史上无人提起，不才在此顺便帮他宣传宣传亦不为过，也是应该称道褒扬的！

邓大人除了年过花甲外，没有啥不同，在总督任上大有作为，向来干得挺好——

福建泉州禁烟销烟，不过是广东虎门禁烟销烟的再版，两场运动他都是亲力亲为的，只不过广东的伟大成就不在他的名下，而是归林则徐大人所有！

其实，泉州销烟的杰出成果，也不在他的名下，而在钦差祁隽藻名下。

啥时候，邓大人也成了扛大刀的。

现在，他刚回福州侯官城坐下来消停消停，清理清理平常政务，与祁隽藻、黄爵滋大人喝喝铁观音什么的，在广东五年就得了个叹茶上瘾。

闽粤虽为近邻，风俗人文基本相同，但毕竟不同，既然禁烟销烟运动取得巨大成果就该结束了，结束了就结束了——

禁烟大臣祁隽藻、禁烟主谋黄爵滋就该回京销差了不是？而不应该像广东，林大人虎门销烟之后，连冕大爷都诏不回京了……

当然，林大人不是赖着不走，而是被小艾海匪缠住了，福建外岛没有洋匪对抗，所以祁钦差得以顺利离开福建，邓大人不过借机为祁大人话别、送行而已。

然而，祁钦差与黄主谋并不是回京销差，而是按大爷既定部署，同一套人马前往邻省浙江禁烟，真到浙江时尚未完全展开，战争已不期而至。

禁烟变成了打仗，已脱离了祁钦差与黄主谋的禁烟轨道，只好回京销差，并声言：英军劳师袭远，不足为虑，应该全部与之停牌绝市，要坚决募兵节饷，把来犯之敌悉数消灭掉，还进献一份《海防图》。

听得冕大爷频频点头称赞，升——祁大人为汉人军机大臣，成为执掌兵权的实权人物，与穆彰阿平级，黄大人为刑部右侍郎。

至此，禁烟运动难以为继，正式寿终正寝，大清步入了战争轨道。

黄爵滋主谋的禁烟运动，以1839年广东开始，1840年上半年福建继之，至同年下半年浙江到头临界，历时一年半，遍及两个半省，实际只完成整个沿海禁烟大业的28%，三分之一不到。

如无战争爆发，可以想见：1840年下半年至1843年底，沿海各省都将掀起禁烟运动，只是江苏、山东、直隶、奉天、吉林、黑龙江未及谋划、部署、展开。

这才是没有鸦片战争的中国正常史。

所以，这黄爵滋大人的功德远未圆满，业绩也远未辉煌，但依然是不朽的，不仅放翻了弛禁派主谋许乃济，还成就了咱们历史上的一大批民族英雄，包括林则徐。

继续说福建，邓廷桢回到侯官福州没消停几日，艾略特这位麻烦朋友就找上门来，搞得他个手忙脚乱，太平日子真就找不着了！

所以呀，还是别跟鸦片贩子、海匪战贩之类的人交朋友，嘴上称兄道弟两肋插刀、大人远职之类一套套的，实际做的却为人不齿！

怎么回事？看看下面就知道了——

原来，艾略特两兄弟率东方远征军第二批北上舟山，本来没邓大人什么事。

7月1日离港，第二天过厦门的时候，这小艾想起了老朋友邓廷桢邓大人，又泛起了花花肠子，借故要求停船！

“我说兄弟，咱们在香港已经耽误很久了，在这又要干么？”

大艾可是领教够了小艾的啰嗦，不料小艾高兴得手舞足蹈，“怎么说，这厦门也是咱们的目标之一吧？”

大艾用望远镜一看，不大的一个岛却绿树荫荫，芳草萋萋，嵌在高山大海之间，端的是渚清沙白鸟飞回，心里也痒痒，不禁下令道：“叫他们停船！”

按照预案，的确要拿这厦门岛，只是首要目标舟山又得推迟了。

第二批军舰并不多，一时间全都停了下来，舷号分别是：不浪底号Blonde44、劈拉得死号Pylades20，再就是大艾旗舰卖尔威力号Melville74，轮船2艘：皇后号Queen、阿特兰大号Atalanta，以及满载步兵的4艘运兵船。

原来，此次远征军作战计划步骤，都给帕麦斯腾外相细化定死了，不得随意更改，的确没有香港九龙什么事，但确实要封死珠江出海口、甬江出海口、长江出海口、黄河出海口，攻占舟山岛、厦门岛！

这下知道为什么英国军舰是16艘、轮船是4艘了吧。

“兄弟，我看咱们还是回头再说吧，伯麦在舟山等着呢！”

大艾本来就不打算马上拿厦门，就是马上要拿也是快干快走、速战速决，下令攻击前，与小艾商量道。

岂料小艾这家伙阴阳怪气道：“我有个老朋友在此，有好处不能漏了他！”

“你想怎样？”大艾惊讶道。

“把帕外相的《致中国宰相书》一个副本，交他递上去，”

小艾得意道，“他要是帮咱们完成了这个任务，岂不又升官发财了！”

“你呀满脑子的升官发财，就是个说英语的中国佬！”

大艾实在不能理解小艾的行为，正色道“兄弟，我可要告诉你：你这是违背帕外相方案的，我不能同意。”

“大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是成功了，你们这趟可就是东方大旅游了！”

“别跟我贩卖你这些东方货色了，香港我可是让了你一把的，该在广州交你不交，跑到不该交的地方来交！”

“我说大哥，我好歹也是全权代表，去广州怎么交？你也是知道的，林则徐天天在虎门放炮等着我呢！丢不起那个人呀！你在中国听兄弟的准没错，在这试一下吧，说不定这漂亮小岛就到手了，比九龙还痛快呢！”

“这这这，好吧，就让伯麦司令多等两天吧！”

大艾变得没脾气了，谁让他有这么个小兄弟呢？

于是，这小艾就和盘托出让邓廷桢帮递国书的计划，大艾则派出艘不浪底号军舰前去递送国书，安排解释的人是大艾司令的官方华语翻译。

这不浪底号，只是英国皇家海军五**战舰，不过也有44门火炮，够吓人的。

从厦门岛南水道进入厦门港下锚，华语翻译上岸便称：要见你们本地长官，而不是指名要见邓廷桢！

岸上管带带去见了厦门同知蔡观龙，蔡大人正色道，“你进呈何事？”

“请他把这封我们国家宰相的信，转给你们国家的朝廷宰相大人。”

“宰相？你听说过咱朝廷有宰相？”蔡大人大吃一惊。

“就是你们的**大人。”

“对不起，你听说过咱朝廷**大人都谁呀？”

“Minister……Minister……”这华语翻译竟然再说不出中国话来了。

“谜啥呀？这不是广东，这是福建，厦门，厦门你明白吗？”蔡大人提醒道。

“此话怎讲？”总算接上了。

“广东可以让你们呆，去那交吧，福建不准你们呆，在这交不行，明白了吗？”

“你给上面说说嘛！”

“我这不是带着你说明白了嘛，别丢我饭碗，快拿着你的信回去。”

翻译只好原路退回，原来这事根本就没门！

小艾实在不甘心在老朋友邓大人地盘上的失败，认为肯定是军舰吓着了对方，要不就是翻译有问题，没把事情说明白。

“话没说明白，那信封上的方块字该看清楚了吧？事情肯定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这次大艾可有话说了，反正今天走不成了，小艾决定明天再试一次。

“我看你就自作多情吧。”大艾道。

“自作多情也得干呀，谁让他是我的朋友呢！”

第二天一早，小艾派自己的另一名翻译罗伯聃Robert Thom先生携国书上岛去，就照自己教的那么说，要见邓廷桢总督大人。

大艾已是无话可说，耐着性子再次让不浪底号送他过去。

布置停当，罗伯聃一人带着国书和一面小白旗上了不浪底号出发，舰队仍原地等待。

这不浪底号这次只开到一半多就下锚停了，将罗翻译和八名桨手放进小划艇里坐好放到海面上，这小划艇解开缆绳就嗖地出去了，正要进南水口时，岸上砰的响了一枪。

鸣枪警告，意味着不得登陆，任罗翻译怎么喊广东话都没有用，福建根本就听不懂粤语，也许官话还麻麻地，于是罗伯聃又用自以为是的大清官话猛喊一气！

这一来可有趣了，干脆他喊一声，岸上就放一枪，算是回答。

罗翻译只好打道回舰，脱离射程后，不浪底号舰长Thomas Bourechier包祖海军中校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开炮还击了一次齐射。

厦门炮台也早憋足了气，开炮猛轰，于是双方轰了个痛快……

这厦门港岛，本来驻有福建水师两标，因年初邓大人开展泉州禁烟都调了过去，岛上驻军也只留200余人，岛上炮台实在不敢恭维，只有区区千斤小炮5门，被那气急败坏的不浪底号两轮炮火全部掀翻。

这大小艾也没了想头，灰溜溜的离开厦门，北上舟山去了。

这边邓大人在侯官福州城得报：厦门7月3日发生炮战，而且击退了洋人，断定是番鬼烟船不甘心广东和泉州的失败才跑去的，结果还是没讨到便宜。

所以，邓大人并不着急厦门会怎样，相反的他赶去了泉州，因为福建水师全部兵力都在此！

他要继续在泉州等候，兜剿那北上了的11艘番鬼烟船，厦门之战不过是烟贩子们的纷扰之计，休得上当！

直到接着厦门所在的同安营参将胡廷寅的支援战报，才感觉情况蹊跷，赶紧带回厦门水师赴实地勘查，炮台5门小炮无一完整、岸上兵舍几近被毁，远处民房也不少垮塌。

一问损失：竟然死9人、伤16人，邓大人惊叹：贼鸦片贩子，火力不可小觑！

恰此时，林大人的敌情飞咨到了，邓廷桢方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原来义律这家伙到了我地盘，还给我这么大见面礼！这可不好，闹大了！”

于是，赶紧命令泉州以外水师、陆师全部开赴厦门设防，自己要重修扩建厦门炮台。

正在赴浙途中的祁钦差、黄主谋收到邓大人的报告，不以为然道：“邓大人这是马后炮了，没有必要给大爷了。”

但是，大爷收到邓大人厦门退敌捷报，心存怀疑，下旨征询祁钦差，由黄大人支招说，退敌就是退敌，能说不退么？

所以，大爷也就认定：邓大人厦门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