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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情感>遇你百年>一、浮生梦予(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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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生梦予(21)

小说:遇你百年 作者:卢陌 更新时间:2018/4/25 7:39:28

爱还是不爱呢?林毓成平静地躺在床上,反复咀嚼着熙畅怀的话。他掏出一张照片放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看起来。照片里是个穿着旗袍,面露羞涩的女人,这个女人正是蒋芸素,而这张照片恰巧就是熙畅怀的杰作。林毓成看得入神,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 ...

“浮生,这旗袍穿在我身上,别别扭扭的,我还是换一件吧。”

“芸素,这身旗袍穿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林先生说得太对了。林太太,您穿这身旗袍更能显出您曼妙的曲线,中国有句话叫国色天香,这句话很适合您。”

“熙先生,我—我还不是林太太。”蒋芸素转头看了林毓成一眼,红着脸说:

“不过......很快就是了。”

... ...

“浮生,《诗经》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也能牵我的手一直走下去吗?”

“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浮生,倘若我先你而去,你是否会忘了我?”

“芸素不要乱说!倘若如此,我会空守你一生!”

... ...

“浮生,我与你注定不—不能长相厮守,我—我只痛心不能将我们的孩子于你留下!我......”

“芸素......”

林毓成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站起身,看到那张照片静静的地躺在床上,仿佛照片里的蒋芸素正冲着他微笑。林毓成将照片拿了起来,贴在胸口,冥思了一会儿,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将它放进了书柜,一个只有他知道的隐蔽角落。他慢慢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已经亮了起来。

他看到远空的一抹朝霞幻化着变成一只五彩飞鸟,朝着晨光渐起的天际慢慢飞去。他突然想到蒋芸素曾偎在他身旁,看着远空的朝霞和他说:

“若身灭愿为一抹朝霞,与卿相守苍穹。”

林毓成带着几分伤感,顾自念道:

“唯卿颜色不复见,精魄飘忽随朝霞。”

他转身走出卧室,将徐伯叫了上来:

“徐伯,你帮我叫辆车,我上午要去趟贝家花园。”

徐伯应了一声,下了楼。他回到卧室,简单洗漱了一番,然后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坐进沙发里看了起来。不久,徐伯走进来,告诉他车来了。林毓成下了楼,坐上人力车,直奔贝家花园。

贝家花园他是常去的,所以并不陌生。下了车,看到熙畅怀站在门口正和一个洋人闲聊,他便走了过去。熙畅怀看着他笑了笑,说:

“她在里面。”

林毓成点了点头,迈步往里走。屋子里热闹得很,歌舞喧闹,谈笑风生,酒杯碰的叮当响。他四周环顾,见远处角落里,一个女人正独自一人喝着酒。他拿起一杯红酒,慢慢走了过去。

“梁小姐......”

那女人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林毓成,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变成了悲伤。

“林先生,我—我不知该和您说什么。”

林毓成坐在她对面,笑了笑:

“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出几分,至少你那封信让我感觉到你心中在纠结。”

梁徽曼低头不言,良久才说:

“林先生,我是万难从牢笼里走出来的,我想与其被囚死在牢笼里,倒不如趁早与这个世界做一诀别。”

林毓成听到这,小声呵斥:

“死?死就是屈服!梁小姐,你以为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走吧,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一看,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还未曾见过。”

梁徽曼听完,仿佛沐了春风一般,心中多了几分生机。她盯着林毓成的脸,似乎这张坚毅的面孔总能带给她无限的希望,但此时她却踌躇了。去哪?难道真要抛下这个家,远走他乡吗?梁徽曼显然没有沈思柔那般魄力,若是于沈思柔,她断然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梁徽曼做不到。或许是因为沈思柔经历得太多了,对一切都已看淡。而梁徽曼不过碧玉之年,未经世事,对外面的世界依然充满了恐惧。林毓成指给她的路是对的,走出去看一看,这个偌大的世界总会有一个地方让她栖身。可是林毓成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远没有他想象得那般**,她不是沈思柔,她是梁徽曼。若让她如同沈思柔一样地活着,未免牵强。所以,当梁徽曼用一双略显稚嫩的双眼盯着林毓成,问他去哪?与谁同行时,林毓成轻轻靠到椅背上,无奈地摇了摇头。林毓成看着她满脸的稚气,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知和怯懦而心生厌恶。相反,他对这个在命运面前不知所措的女人萌生了怜悯。林毓成在梁徽曼的身上隐隐看到了蒋芸素的影子,同是衣食无忧,同是在命运面前踯躅不前,不同的是他将蒋芸素决然带了出来。林毓成始终在反思,他是否真地应该将蒋芸素带到外面,若是他没有将蒋芸素带出来,蒋芸素便不会遭受百般的磨难,以致与他生死相离。她若是还留在那个家里,至少现在还活着。林毓成想着蒋芸素的不幸,看了看满脸无助的梁徽曼,他心里动摇了。

“也许我不该给她指出这条路。”

梁徽曼静等着林毓成的回答,但林毓成却不想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直到舞会行将结束,林毓成才再次说:

“回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徽曼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只能失望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她倒在床上,百感交集。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毓成不回答她的问题。思来想去,梁徽曼苦笑着对自己说,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林浮生与我本就没有什么瓜葛,人家凭什么要管那么多呢。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以为林浮生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可实际上,林浮生看我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想到这,她小声哭起来。

“二小姐,老爷叫您过去一趟。”正在她伤心欲绝时,外面突然喊了一声。

她从床上坐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她走出屋子,直奔书房。到了书房门前,见到梁寿尊正在廊子里喂鸟,便无精打采地问:

“父亲,您叫我有事吗?”

梁寿尊放下手里的喂匙,转身看了一眼梁徽曼,说:

“梦予,晚上我要和你侯叔叔去湖广会馆听戏,你也随我一起去吧。”

梁徽曼答应下来,转身离开。穿过一道门廊,她看到佟佩茹躲在假山后面向她招手,她诧异地走了过去。

“佟姨,你怎么在这里?”

梁徽曼打量着佟佩茹,见她脸上挂着一道血印子,问:

“佟姨,他又打你了?”

佟佩茹下意识扭过脸去,小声说:

“没,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蹭到的。”

梁徽曼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怯懦的女人,心中一阵愤恨。她突然拉住佟佩茹的胳膊,想要带着她去找梁寿尊评理。可想到自己不也是这般逆来顺受,在命运面前不知所措吗!如今面对这个怯懦的女人,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育人家呢,她慢慢松开了手。两个女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就像一对儿同病相怜的雀儿,扎进了网子,脱身不得。

“二小姐,我—我娘她病了,我想和您借些钱。”沉默许久,佟佩茹带着乞求的语气,怯生生地说。

梁徽曼微微笑了笑,她心里想,也许我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去帮一帮她了。于是她带着佟佩茹往自己的屋子走,到了门口,佟佩茹便站住不动了。

“二小姐,我就在这里等您吧。”

梁徽曼摇了摇头,强把她拉了进来。进了屋,佟佩茹小心谨慎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沮丧地低着头。

梁徽曼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捡起几枚大洋,见里面孤零零还剩下不多几个,便全都捡到了手里,拿给了佟佩茹。佟佩茹站起身,手颤抖着,接过梁徽曼手里的洋钱,紧紧贴在胸口,深深地向梁徽曼鞠了一躬。

“佟姨,快去吧,病不能耽搁了。”

佟佩茹抽泣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梁徽曼看着佟佩茹凄清的背影,便想到自己是否也会变得像她一样呢?

坐在湖广会馆的包厢里,梁徽曼实在无心听戏,那下面唱得虽是百转千回,可于她简直就是味同嚼蜡。

“梦予,最近都去哪里玩了,是不是结识了朋友了?”侯粟仓突然发问让梁徽曼方才醒过神来。她心里明白,侯粟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说:

“最近身体不适,一直待在家里。”

侯粟仓笑了笑,转头和梁寿尊说:

“我那里倒有个不错的医生,是给曹大帅看过病的,是个德国人。明天让他去府上给梦予看一看,有病就要治,不能耽搁。”

梁寿尊看了梁徽曼一眼,点了点头。侯粟仓慢慢端起茶盏,掀起盏盖,轻轻刮了刮,说:

“梁兄,愈明和梦予既已订婚,他二人又情投意合,我看不如早些择个吉日,完婚吧。”

梁寿尊本就因为梁徽曼和伍道石的事心里有愧,听到侯粟仓突然放出这般话来,索性顺水推舟。

“甚好甚好!早早完婚,也了却了你我的一桩心事。我回去便找人好好算上一算,择个大吉日。”

侯粟仓放下茶盏,摆了摆手,道:

“梁兄,我早就找人算过了,七天后便是个结婚的吉日。”

梁寿尊惊讶地看着侯粟仓,问:

“可愈明现在法兰西,如何能回来完婚呢?”

侯粟仓大笑:

“梁兄,我早已电报告知愈明回国,恐怕他现在已走了大半的路程了。”

梁徽曼坐在一旁,听到梁寿尊如此草率就答应了侯粟仓的要求,心头一阵隐隐作痛。这股痛像游蛇一般很快就爬遍她的全身,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险些从座位上跌落下来。

“梦予,你怎么了?”梁寿尊忙问。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快快,送你家小姐回去。”侯粟仓和一旁的丫鬟说。

离开了湖广会馆,经了外面凉风一吹,梁徽曼感觉好多了。她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行了一段,和司机吩咐:

“去汲宝斋。”

司机调转车头直奔汲宝斋。到了汲宝斋已是深夜,出来开门的是岑白玉,他披着件褂子,睡眼惺忪。

“阿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梁徽曼没有理睬他,只转身和丫鬟说:

“你回去吧,若是父亲问起,你就说我今晚在汲宝斋过夜。”说完,快步朝憩园走去。

梁徽曼走进嘉木草堂,感觉身子沉沉的。她没有力气再去掌灯,只能就着一点月光**来到榻前,她躺到榻上,微微闭上了眼。草堂外静得出奇,仿佛整个园子在此刻凝成了一块无声无息的石头。梁徽曼此时也如同这空寂的园子一般,变得毫无生机。林毓成的袖手旁观、梁寿尊的冷漠草率以及侯家父子的权谋奸诈,让她绝望了,彻底绝望了。她突然想到了林毓成说的那句话: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一看,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还未曾见过。可她还是要问:去哪?与谁同行?

窗外突然刮起了风,天上的一弯残月被乌云遮去了大半,草堂里渐渐黑了下来。梁徽曼郁郁地翻了个身,黑暗中,她突然看到身旁站着一个人影。她蓦地坐了起来。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影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硬生生将她按倒在榻上。梁徽曼想要大声呼救,可掐在脖子上的手愈发得紧,让她发声不得。她突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摩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可惜无济于事,渐渐的,两痕泪水从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若是早死,也不会受这般侮辱!”

梁徽曼瞪着一双眼,死盯着那个人影。却突然发现那人影被一股猛力从她身上拽了出去。人影“啊”地喊了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梁徽曼拼命从榻上爬起来,黑暗中,她隐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快走!”那身影冲她喊。

梁徽曼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可她早已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影缠打在一起。匕首的寒光在黑暗中划出道道银痕,**声、怒喝声、器物的碎裂声、肢体碰撞发出的“砰砰”声,充满了整个草堂。

梁徽曼看到其中一个飞起一脚踹在另一个的胸口处,那家伙一个趔趄,仰面倒在地上。随即他爬起来,捂着胸口夺路而逃。草堂顿时恢复了平静,一缕月光窸窣地照了进来。

梁徽曼用双臂撑起身体,借着月光,她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脸,不禁气息微弱地喊:

“林先生!”

林毓成朝对面书案走过去,掌起一盏油灯。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本书,走到梁徽曼面前,将书放在榻上,说:

“他是奔着这本书来的,不期碰到了你,便起了色心。”

梁徽曼拿起那本书,看了看,然后贴在胸口,有气无力地说:

“这本《侧帽词》是母亲留给我的。今天若不是林先生及时赶到,恐怕我......”说到这,梁徽曼小声哭了起来。

林毓成一边收拾屋子里打碎的什物,一边把在茶馆里的偶遇娓娓道给了她。

“我原也不相信的,没想到他们真就下手了。”

收拾完,林毓成站起身,走到榻前,和梁徽曼说:

“梁小姐,刚才惊了一场,想必也伤了元气,还是早些休息吧。刚才那家伙被我打伤了,不会再来了。”说完,林毓成拔脚就要走,不料却被梁徽曼拉住了衣角。

“林先生,我......我......”梁徽曼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还能和林毓成说些什么,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和侯愈明结婚了?可这与林毓成又有什么关系呢?望着眼前这个和她若即若离的男人,看着他脸上淡漠的微笑,她慢慢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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