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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剑风

小说:明尘梦 作者:寻梦生 更新时间:2018/5/31 9:11:00

一路行来,只见一队队兵刃在手的江湖人行色匆匆奔向身后大山,莫不是见得雪止就要大举搜山?

沈曲面上那道疤痕引来一些江湖人的注目,投来异常的目光。

笋哥儿不曾留意,口唤张大叔,不断嘱咐着往后小心,切莫再如此番摔伤得厉害了。

传入众人之耳,倒打消了那些准备上前盘问的江湖人的疑心,自然误以为二人是叔侄关系,好奇地瞅上几眼也就过去了。

前行五里多地,只见大石峙立道旁,表面漆黑,与石下漆黑地面仿若一体。沈曲身躯剧震,悲从心起。这是走到了林老汉当日摊铺所在,棚子烧毁,地面残留的灰烬尚在。

那时他顾自逃亡,何曾想到这火燃得之烈,竟将大石石壁也熏成漆黑。

林老汉祖孙三人因他身死,不知尸身烧成了何等惨状,他目中噙泪,恨意焰天。

笋哥儿瞧着那里,以**之态唏嘘讲述失火惨事,提及林三子常相伴上山伐薪,多有帮衬,哪曾想棚子失火,祖孙三人活活烧死在内,却是难以理解三人都未能逃出?又道听长辈们谈论,大火熄灭翻出三具焦尸,已经难以分辨。传闻衙门仵作验了尸,酒后泄露三人身有钝器伤,似是杀人焚尸。可怜林老汉一家剩下两个瘫子,惠安不了衙门申告追诉,那些大向来老爷朝南坐,懒得追查,便以失火草草结案。

笋哥儿悲伤落泪,他相信林老汉祖孙三人死于劫财盗匪之手,神情愤愤。

沈曲热泪偷下,向笋哥儿问明了林老汉家所在,就此分道。

林家庄东头第三户,那座篱笆围墙的破院,两扇灰败的木门随风晃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这便是林老汉家。

院内是三间低矮的土房,沈曲推开正中房门,红烛摇曳,灵堂之上祭奠着林老头、林三子兄妹的灵位。

屋内立着一位老妇,右边卧房之门敞开,床榻上躺着一对上了年纪的男女,当就是林三子兄妹瘫痪的爹娘。

见沈曲脏兮兮,面目可憎,却当他是乞丐,老妇举棍就来驱赶。

沈曲挡下木棍,未等老妇人叫喊,就说道:“在下受人之托,有物相送。”

老妇人当然不信,怀疑看来,神色一惊,却是看清了沈曲面上那道骇人伤疤。

不等她问来,沈曲闪入卧房,床第间二人面色暗黑。屋内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混杂着霉腐、骚腥、药草的气息。

林三子兄妹的爹娘张着黄浊之眼瞧来,甚是疑惑。

沈曲一言不发,倾囊出银搁在床头,转身疾去。

林三子的父亲瞧清,惊叫着:“莫走、莫走。”

沈曲急转正屋,朝着灵位“咚”地跪倒,嘣嘣磕下。

那老妇随着沈曲进入卧房,又前后脚跟出,被其举动惊住。眼见沈曲磕毕起身出门,连忙叫喊追出。

沈曲不应,快步狂奔离去。当下倾尽了所有也弥补不了什么,若有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出庄往北,天空纷纷扬扬地又落下了雪花,道上行人渐稀。

风雪变大,凛冽的冰寒冻裂了伤口,疼痛加倍。增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数里,沈曲饥寒交加,明知如此下去支持不了多久,却不愿停下,他一心只想尽快赴京拜师。

这般步履艰难走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地,力量在快速的消逝,每一步都得使出浑身的力气;神智逐渐恍惚,跌跌撞撞的身影在大雪中时隐时现,显得那么得孤独无助。

终于,他支撑不住地仆下,一动不动。

寒风肆虐,大雪纷飞,笼罩天地,白茫**。

片片雪花覆盖了身躯,与天地融为一体,永逝其生?或许是注定的夙命,不明不白地穿越过来,还未能享受大明王朝的美好,便冻死雪地。生无寝,死无穴,何其悲哉!

…………。。

天地,浑然无垠,苍茫肃杀。

许久,风势变小,雪花悠悠扬扬地倘佯天际。那白茫茫的道上远远地显出了一点不同的颜色。那颜色来得快,无声无息,仿似凌虚踏空飞来。片刻便现出轮廓,却是一个人。

地面的积雪忽地微微滑下,沈曲一哆嗦,头脑一清。

“好冷,”他神奇地恢复了意识,“这才是阴曹地府的味道吧?”

他试着撑起,却手脚僵硬无力,动得几下,眼前一亮,探出头来。

破风突起后脑,他遽感危险,下意识地疾急往右一偏。

冰冷的锋刃如灵蛇贴面刺过,身后响起一声惊“噫“。

沈曲不及回首,破风又乍起左侧。

不及思考,立时侧身伏地,清脆的剑鸣自头顶呼啸而过,伴随着后方之人更诧异地惊呼。

不等破风再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拼命往旁一滚,手抓雪球连连往后倒扔阻敌。借机回身坐起,瞪眼一瞧,丈许外立着一个的头顶黄色道冠、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

身处在原先晕倒之地,他没有死。

“咣。”中年道士归剑入销,那些阻敌扔出的雪球丝毫没有打到他。

那中年道士面相儒雅,身姿挺拨,气质甚是不俗,颇有仙风飘逸之态。他讶然地打量着沈曲。

虽疑心道士也是来捉他的,沈曲气不过,顾不得那许多地破口就骂:”臭道士,疯癫了么,不明不白拿剑就刺人。”

中年道士闻言,神色由惊转怒,喝道:”恶人先告状,偷偷摸摸地藏在雪中意欲偷袭贫道,你是受何人指使?“

说着,他手按剑柄欲拔,却蓦地一压,涨面通红:”贫道曾立下诺言两剑归销。希你就此收手,若不识好歹,仍存不轨,贫道将立斩你于剑下。“

沈曲有些莫名其妙,道士不似来捉他的?一番倒打一耙的说辞强词夺理极是令气人愤,沈曲险些做了剑下冤魂,被诬作偷袭的刺客,岂不憋屈!

他恼怒一跃,可怜他饿寒交近,浑身乏力,脚下轻浮着地一滑,又摔趴在地。

沈曲不屈地昂头一“呸”,忿忿然道:“你、你这道士不可理喻,我数日未食,体力难撑晕了过去,大雪无情将我埋住。你可倒好,杀人不成却反咬诬陷,是何道理?天幸老子命大,真若被你害死,你一个修行者便背负了枉杀好人的孽债,原本修道有成能活个上百岁,阴司记上这一笔,哼,当然大大折寿,只怕不到天命之年(五旬)就要下地狱见了阎罗王。”

这番诅咒不可谓不毒,那道士模样瞧来四十出头,沈曲不往小的年岁说,说高了又难解心头之恨。

中年道士浑身发抖,吹胡瞪眼气得够呛,强忍着没有拨剑刺来。

沈曲冷笑:“臭道士一点涵养也无,太过易怒。”

他闭上了嘴不再逞口舌痛快,实也怕刺激过头,生怕中年道士把持不住,拔剑刺他个洞穿,不幸真成了枉死鬼。他并非畏死,是不愿死得不明不白,况且壮志未酬。

道士强压怒火,“哼哼”不已,见沈曲面黄肌瘦,确似灾民;只是骂人之际精力旺盛,面带伤疤,还携带兵器。他甚是可疑地打量了沈曲一番,或许是碍于许下的规矩,又不如沈曲的口舌之利,索性不再理睬,扭头往前路而去。

沈曲也觉无趣,软手软脚的爬起,“咕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望向飘飞而去的道士,他惊讶地瞧着雪地上浅浅的脚印,忽然大叫:“道长,施舍些吃的吧,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是积一份阴德呀。”

有求于人,自然恭敬相称,不过那道士并未停步,似是不闻地头也未回。

中年道士渐去渐远,沈曲秃废地一屁股坐倒雪地,仰天怨道:“辛辛苦苦一场穿越,却要不幸冻死在此,老天是逗我玩的吧。”

他望着天空出神,怔怔等死。

“嘭”一物自天降下落在身前,那是一个布囊。他惊愕望天,空中仅有飘飘扬扬的雪花,天降馅饼了?

举目一望,远处那中年道士仍未回头,却举起剑鞘朝后一舞。

“是道长扔来的。”沈曲张大嘴,那道人已出去半里之遥,回手一扔,竟如此精准;这份力道,这份准头,兼之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那不就是武林的绝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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