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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急性子丫头

小说:明尘梦 作者:寻梦生 更新时间:2018/8/8 15:27:41

张贵宝走至门前,“咣咣咣”拍打着铁铸牢门,朝外叫喊着:“牢头、牢头,新来的犯病了、犯病了。”

语音急切,透着兴奋之劲。

“张贵宝,大半夜的净嚎嚎啥,就你小子事多,人是日间才押来,发病哪能如此快?”

外间立刻有了回应,那牢头不耐烦地叫着,只闻两人汲拉着鞋子过来。

牢头到了门外,掏出钥匙“咔咔”打开门,往内走来。

“噫,真是如此,此次怎会如此快?往常总要过得月余。”那牢头声音又起。

“此人本具怀内力,或许太急于练成,操之不当,才会发病这么快,牢头请看,发病前,他吐了一地血。”张贵宝幸灾乐祸。

“你没助他一臂之力?”另一人说道,是跟随牢头同来之人。

“俺不会武功,如何能助他,陈狱吏说笑了。”张贵宝傻呵呵道。

“老实着点,别当咱们都是傻子。”陈狱吏冷哼。

“陈狱吏这话说得,在您老几位的掌控之下,俺岂敢不老实?”张贵宝陪着笑。

“明白就好,”牢头接道,“等天亮我就去禀报,等万捕头示下再处置。”

“夜里消停点,再闹腾没你好果子吃。”大半夜的被扰了清梦,牢头自然也有气。

“下次再这么早叫丧,拨了你舌头。”陈狱吏甚是不满,牛气冲冲地训斥。

“是、是,下次再也不会了,再急也等到您二位睡舒服了。”张贵宝笑声极尽讨好之意,“半夜扰了二位爷,实非得已,原谅、原谅。”

牢头与陈狱吏“哼哼”着朝外走,“哐啷”反锁上牢门。

“您二位好走。”张贵宝笑声相送。

脚步声远去,牢头二人没再理睬地离去。

“他娘的,两个狗泥腿子就这么横,待俺练成神功杀出牢去,将你们全都宰了。”张贵宝低声骂着。

张贵宝骂骂咧咧地走回,“砰砰砰”朝着沈曲提脚连踹:“别以为当个狗泥腿子就了不得,踢死你,踢死你。”

他受了气,却拿沈曲发泻。数脚之下犹不解恨,又是猛力一脚踢出,直将沈曲踢得身躯侧转,翻滚撞至墙角。

张贵宝目光阴狠,侧头朝囚室外一呸,慢慢踱回对面墙角躺下,两眼一闭没了声息。

当下沈曲就是软柿子,任人欺辱也无力还手。他感受不到痛楚,肉体仿佛已经与灵魂分离,但是屈辱在前,怒火难遏,若能站起,他定要与张贵宝拼个你死我活。

夜深静籁,听着张贵宝入睡的绵长气息,沈曲头脑极是清醒,内心急燥而伤悲,如此瘫了,不如死去。

那一刻,闪影掠过脑际:齐月、齐娟、齐翼、陈老九,后世父母...,愈思愈悲,欲哭无泪,欲哭无声…

不知过去多久,“咔咔”开锁之声打断了悲绪,有数人走入。

“牢头来了。”张贵宝翻身而起,“哦!见过几位差爷。”

“嗯,将这人交给几位捕快大哥带走。”牢头道。

“万捕头吩咐,此人入狱当晚就成了瘫子,定是身患重疾,得送还给淑琴舫的周妈妈问个清楚,休想推赖上咱们,咳咳,若有人问起,各位知道如何回复了吧?”一人扬声道。

此人嗓音听来有些熟悉,略一回想,沈曲省起是昨日架拖他入牢的一名捕快。

“差爷放心,这人本来好好的,昨夜莫名其妙地突然发病口吐白沫成了此模样,自然是早有隐症。俺亲眼所见,牢头过来也看到了。”张贵宝满脸堆笑。

“是,我们过来时,此人正发病乱滚,随后就一动不动了。”牢头附和道。

“就是如此,来,各位搭把手,将他弄出去。”那捕快又道。

几人上前将沈曲抬出囚室,登阶出了牢房,“砰”地扔上板车。

只听得那牢头与一众捕快客套了几句,板车就被拉动前行。

沈曲如死尸般一动不动,听得轱辘声声,愁怨泛上心头。

.....

“周妈妈,出来接人。”那捕快大叫,原来又回到了花船之处。

恍然间被人扔在地面。供人寻欢作乐的花船名曰淑琴舫,名叫得雅致,只是可惜配在这烟花之所。

“来了,接谁呀?”周老鸨一行从船舱匆匆而出,“哎哟,原来是几位差爷呀,噫,这好似昨日吃白食那人?怎生又送回来了?”

周老鸨一眼认出了板车上的沈曲。

“此人身患重疾,昨夜发病人事不醒,万捕头命我等将送还回来。”那捕快又道。

“这…这,此人犯事昨日交给了差爷,理当由衙门处置,怎、怎能又送回来呢?他是死是活当与我这淑琴舫再无关系了呀。”周妈妈急道。

那捕快一瞪眼:“周妈妈,此人患有重病,昨日为何不说,是有意赖上咱们么?”

”况且你们动用私刑,打得人半死不活,是要万捕头前来与周妈妈再说道说道么?“

周老鸨本气鼓鼓地胀红着脸就要嚷嚷,闻听此言气势一窒。

“周妈妈,此人没死,还喘着气了。万捕头说,要周妈妈将功补过,务必好好养着此人,若是此人死了,衙门里大老爷是肯定是要追究的。我等只是奉命将人送回,请周妈妈收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那捕快坚定地又道。

“这…这里还得做生意,可不能收,几位差爷,请将人带回去,此人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欠的银子咱也不要了,就当喂狗了,这些小意思...”窸窣声响,周老鸨在掏银子。

“周妈妈这是何必?”那捕快口气一软,就欲伸手接去。

周老鸨”呵呵“递手。那捕快斜眼一瞟,神色立变。

“收起来,竟敢贿赂?若不是看老熟人的份上,现下就锁告你个行贿的罪名,”那捕快瞬间变脸,“人已送到,别怪咱们没提醒,万捕头过几日就要来看看,人好好的也就罢了,要是死了,嘿嘿...”

那捕头义正严词,喝斥话落,几人撤身就走。

沈曲脑海中浮现出周老鸨手拿银两欲送无门的窘态,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论万捕头将他送回是怀了何种心思,不论那捕快为何突然变脸不收贿赂,能听到周老鸨受挤兑,想到周老鸨往后得养着他,心下便升起快感,若能开口,他定要仰天大笑几声。

”妈妈,是嫌少?“大壮挨过来低声道。

“呸”周老鸨斜眼,不悦地抛出当真以为老娘不晓的忿忿眼色。大壮立即垂眼低眉,不敢吭声。

“老娘招谁惹谁,竟遇上你个扫把星,天杀的,早该扔你下河喂王八。”周老鸨转头气指沈曲,“大牛,把他扔进底舱,看着心烦。”

“是,妈妈,我一定好好侍候。”大牛撩起衣袖,就要来收拾沈曲。

“轻着点,没点眼力劲的蠢货,这样子那还经得起你弄,人要死了老娘又得赔不少银子。”周老鸨双手插腰气汹汹,“**水丫头看着他,莫要断了气就成,呸、呸,真是遇着鬼了。”

大牛唯唯应着将沈曲背起,骂骂咧咧的负入底舱,嫌恶其身脏臭,却没敢乱来,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将之放下。

临走之际,大牛对着沈曲甚不解恨地摩拳跺脚大骂了一通,口沫横飞着直欲将人淹死,谁能想到这个粗壮的大汉骂起人来比泼妇还泼辣。

沈曲不动不应,大牛也渐渐偃旗息鼓,没趣地走了。

沈曲就这般一动也不能动地静静躺了许久,昏昏沉沉地就欲睡去之际,听得有人下楼走来,脚步轻盈,好似个女子。

“伤、伤得好重,他们下手太狠了。”果然是个女子,听音稚嫩,年纪不大,约摸十四、五岁。

她正看着沈曲,语音甚感怜悯。

沈曲悲戚:自身可怜悲惨到了被青楼女子同情的地步。人言裱子无情,或许也不尽然。

女子似乎伸手抚来,他未有感觉,只是听到了摩挲衣服之声。

“婢子**水,周妈妈让婢子来照看你,听大牛说你年纪可不小了,婢子就暂唤你作大叔吧。”原来她就是周老鸨口中的春水丫头。

春水继续道:“大叔穿得这么单薄,不冷么?婢子这去拿床被褥过来。”

沈曲身躯毫无知觉,自然也体会不出冷热。

春水说完就顺梯跑往上层,听得“蹬蹬”脚步急促,小丫头性子还挺急。

一小会儿,春水“蹬蹬”地跑下,似一阵风吹到鼻端,春水替他盖上了一层被褥。

“婢子拿、拿不到新...,只找到这没人用的,有些霉味了先凑合用用,咳咳,大叔饿了吧,婢子去舀碗粥。”春水又“蹬蹬”跑了上去。

沈曲脑中浮现那日舱底所受铁烙之苦,心想那只大铁火架当在附近。

思想间,听得春水又风风火火的回转,到得身旁,听得瓷器碰脆之声。

“婢子来喂大叔。”春水说着,操勺撬开沈曲之口,顺滑的米汁入口下喉,顺溜地入了肚肠。

眼见如此,春水甚是高兴:“大叔能喝粥,太好了,只要能吃,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呵呵,婢子过会再去寻身厚实的冬衣帮大叔换上。”

沈曲一愕,首先想到更换衣服,春水丫头要来扒光全身,岂不就乍**?

继而想到更恶心的问题:身体无感,但止不住自然排泄,囚于脏臭不堪的大牢也还罢了,但在这里,臭味早已散发,春水小丫头心善,见之多半会为他擦身,那、那、那太得了...

沈曲不敢想下去,即使小丫头不介意,他也实难接受,当下想到,也是羞愧不已。

只听春水又道:“大叔身上好臭,莫不是尿了,婢子呆会替你擦洗干净。在姐姐们房里常有那些喝醉的有钱大爷吐得一身,婢子日常也替他们擦洗换衣,大叔不用担心婢子不会做。”

春水所言正中沈曲心下所忌,心骇之余不免震惊愤然,万恶的封建社会,春水这般小小年纪的女孩竟被压迫着来干此种脏活。

喂下一碗清粥,春水以袖拭净沈曲嘴角,微笑道:“婢子申时之后再来,待夜里来的客人多了,婢子就来不了了。大叔伤得如此重,不知周妈妈有没有去请大夫,呆会婢子就找妈妈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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