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前生4

“少废话，进去。”张妍伸手一推。

和张妍进入活动室，演讲已经开始。讲台上站着一位头发白了大半，正讲得口沫横飞的老者，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有几分学者的风范，当然就是今天的教授讲师。

细细一打量，老学者生就一对小小的三角眼，沈曲越瞅越不顺眼，直觉此人贼眉鼠眼。

入口处签完到，张妍拉着沈曲轻手轻脚到后排坐下。

老教授朝他俩微微颔首，手指着黑板继续讲道：“有新来的学员，再介绍一下，本人姓贾，名会珏，叫我贾老师或贾老都行，今天我们这堂课讲得的是人性的分类。”

沈曲见黑板上画着简单的树状图，从上往下把人性分为低级性和高级性，列出了低级性和高级性的表现形式。

贾老讲解道:“人的本性分为低级性和高级性，某些人只具有低级性，有些人只具有高级性，还有些人是二者兼有。只具有低级性的人就是我们所说的社会垃圾，成天不干正事，偷窃、抢劫、吸毒、**、买淫、赌博等罪犯就是这一类的；只具备高级性的人就是我们所说的社会精英，他们要么事业有成，要么身在高位，智力过人，心胸广阔，乐于助人，一生追求的是为人类谋福利，无私无欲，是圣人般的存在。”

听到这里，沈曲觉得别扭，按贾老这么说，有钱有权的都是仅具有高级性的人，思想境界都是神佛级的。

贾老又道：“低级性和高级性兼有的人就是百姓大众，一生庸碌，看人眼色，挣着微薄的薪水，胸无大志，爱贪小便宜、善妒、爱口舌之争；虽心地不坏，有同情心，但对他人的不幸常持冷漠态度，这类人中的大部分是低级性多，高级性少，终身难成大器。”

张妍碰了碰沈曲：“你就是这类人，难成大器。”

沈曲本就听得不爽，张妍这话更刺激了他，他“嚯”站起身来，举起手：“贾老师，能问个问题吗？”

张妍一惊，不知他要干嘛，紧张地拉拉了他，要他坐下，大爷大妈了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沈曲不理会张妍，继续问道：“可以提问吗？”

贾老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打断他的讲话，愣了一下，有点不高兴，勉强说道：“可以，问吧。”

“请问贾老，只具有高级性的社会精英那么高尚，是不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长得不一样，男的没把儿，女的没胸呢？”沈曲此话一出口，立即引来哄堂大笑，大爷大妈们指指点点着沈曲笑得合不拢嘴。

张妍好气又好笑，用力一扯沈曲：“坐下来好好听，说的什么话，别丢人，行不？”

沈曲见张妍有些生气了，想到两人才和好，不能又闹得不开心。心有顾忌，便就要顺势坐下。

“年轻人，刚才你一定没认真听讲，我说的是人的本**，而不是身体的固有特征，你这一问问得可有点莫名其妙了。”贾老脸色微变，强作笑脸对着正回头过来的大爷大妈们说道：“大家也请注意了，这位年轻人的刚才的行为其实也是人性低级性的一种显著表现，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爱哗众取宠、插科打诨，在口舌上一争长短。以为自我了不起，偏偏又没什么能力，一事无成。当然了，年轻人，我没说你就完全是这样的，就事论事，切勿对号入座哦。”

现场又是一阵哄笑。

沈曲本想坐下，听完贾老这段损人的话，火气腾地就冒了上来。

再瞧见大爷大妈们充满讥讽的眼神，他老脸挂不住了，越看贾老那虚假的笑容越来气：“好，我低级，那我和贾老探讨探讨高级性。请问贾老，你所谓的社会精英们是只具有高级性，意思就是那些企业老板个个都是圣人，大公无私，他们挣那么多钱为什么没有都分给穷苦大众呢？”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详细分解说明的，社会精英们不是人人都只具有高级性，有很大一部分社会精英也是低级性和高级性兼有的，他们的人性中高级性占的成分多，低级性少，所以免不了爱财，有些私心。”贾老仍然微笑就答。

“那某些政府高官**受贿，包二奶，枉顾法纪的，也是高尚的，无私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刚才那个一样，他们的高级性稍高于低级性。”

“照这么说，高级性略高于低级性，就能够当高官，发大财，到最后反而是低级性左右了他们，干出卑劣、令人不齿的事来，那到底是谁起决定性作用呢，是低级性在主导，那高级性略高体现在那里，难道体现在升官、敛财的手段心思上？”

“这是个好问题。”贾老收敛起了笑容，神情严肃，“这个问题我们曾经研究过，你提到的在现实中只是极少数的个案，不具有代表性，我们今天讲的是普遍性。

贾老避重就轻的回答令沈曲为之气结：“这不是个案，企业老板逃税、拖欠工资、赖帐、甚至携款潜逃国外的少吗？新闻里曝光抓出的贪官蛀虫少吗？即使不是占大多数，但也不是极少数，远远不止三五人。”

“你扯得太远，我们在讲人性，这样可谈不下去了。”贾老已面有愠色。

“没扯远，也没跑题。我只是把论题往更深入里引。”沈曲见贾老恼怒，面有得色，得意忘形地甩开张妍用力拉扯他的手，他要一不作二不休，乘胜追击到底。

“再来说说低级性，按你说的只具有低级性的人都是社会垃圾、作奸犯科的，那所谓的社会精英犯罪了该怎么算呢？反过来说，犯过罪的人就一定是十恶不赫、心肠歹毒、无可救药了吗？他们可能只是一念之差做了错事，也很有可能是出于正义误伤误杀了坏人，说不定他们做的好事比你口中的社会精英多得多，只是没多少人知道，没人帮他们宣扬而已。对人的评价不能一棍子打死的下定论，何况做过坏事的人也可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古代先贤说过：人之初，性本善，如果不是受条件逼迫影响，相信没人愿意干坏事。别再和我提高级性多于低级性或者低级性多于高级性那一套含糊的理论。依我看，人性没有什么高级性和低级性之分，这本身就是一个谬论。”

“你、你。”贾老气得脸色发紫，面部扭曲，失了风度地怒指沈曲，高声咆哮道：“你在混淆概念，和你说不清楚，你出去，我不要你听我的课，滚出去。”

张妍早就坐不住了，不管正得意的沈曲，掩面飞一般地逃出了活动室。

“不用送，我早就想走了。贾老，顺便问一句，讲完课是不是就要推销讲台边上那堆保健品了，你这是低级性还是高级性的表现呢？”沈曲临走不忘再挤兑贾老，他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大爷大妈们，“眼睛擦亮了，别被人忽悠上当受骗，谁的钱也不是白来的。”

说完，昂头挺胸、意气风发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剩下贾老独立讲台上凌乱失措。

沈曲一出门，就没了室内那份从容。门外未见张妍，肯定生气跑了。

他一路寻找，穿出小区、过文化馆，都未见张妍身影。

沈曲深感坏了：刚和张妍和好，今天一意气用事，张妍又得许久不理睬他了。

心下焦急，四下张望着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张妍。忽望见张妍背对着他伫立在对面的河堤上，娇小柔细的身躯孤零零，显得那么柔弱无依。

沈曲心生怜爱，赶紧奔了过去。

张妍幽怨的眼神地瞅着足下一波秋水，见他过来，面色一变，瞪眼而视：“挺得瑟吧，表现很抢眼。”

“不敢得瑟，只是有感而发，贾老确实讲得不对。”沈曲笑容可掬。

“哼，这几天脸丢得还不够，你一人丢脸也就算了，连我也陪你丢人现眼，劝你也不听。”

“哪丢脸了？丢脸的是贾老，你也听到的，他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根本站不住脚 。”

“哪也轮不到你来揭穿，看看你，除了与人斗嘴、鸡蛋里挑骨头、无理取闹之外还能干什么事，自以为了不起，你真那么厉害，怎么没见你多挣钱回来，贾老说得对，你就是一无是处。”

“我一无是处？”

“是，游乐园那件丑事，脸都被你丢尽了，我都不敢出门，怕被人认出与你有关。这才过了几天你又忘形了。要是我，我…我跳河淹死得了。”

“与我有关，哈哈，我就那么不堪，干嘛和我交往？”张妍旧事重提，揭了沈曲心间最大的伤疤，他也来了火气。

“当初瞎了眼，现在后悔死了，见你就烦。”

“哼、哼哼，看不到我你就开心了，那我跳下去一死了之好了？”

“对，看不到你就省心了。吓谁呀，跳呀，有胆就跳。”

“跳，不跳是狗日的。”沈曲气鼓鼓地蹬掉鞋子，将挎包往上一掷，赤脚翻过栏杆，作势下蹲，“我真跳了？”

“跳啊，不跳是狗日的。”张妍不信他敢跳，激道。

沈曲怒而别头，再不废话。一纵身，从三米多高的堤上跳下，“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这条城中河以前是条天然河道，最深处不过二米多。沈曲小的时候还没有修建河堤，他经常和小伙伴到河里游泳嬉戏，他的泳技不错，能潜到河底摸鱼抓蚌。

这些张妍当然清楚，见他真的跳入了水中，张妍仅仅一愣，一愣是没想到他真敢跳河，毕竟天转凉了，河水清冷。倒没担心他会溺水。

沈曲也是有恃无恐，他若不会水，绝不会傻到真个跳河寻短见。

他屏住气呆在水下不上潜，等待着张妍会有什么反应。

约半分多钟后，沈曲听到了张妍的呼叫道：“沈曲，沈曲，你先上来。我要走了。”

沈曲不动：“我一无是处，我就看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又过了约十几秒，又听到张妍高声呼叫，声音中明显带有慌乱：“沈曲，快上来，我不骂你了，你先上来，有话好好说，刚才是我不对。你不要吓我，快上来，求…求你了。几位大哥，帮帮忙，我不会水，我男友跳下去很久了，一直没上来，我怕他出事，请救救他，呜呜…”

听到张妍哭泣，沈曲觉得该上去了。他屏息已有一分多钟，久憋下去也是不行，水下越来越冷，他渐感吃不消了。

岸边除了张妍的哭喊声，还传来人众的喧嚣，已有好心人准备下水来营救他了。

他扭动着身子准备上浮，忽瞥见右侧2米不到的水草中亮起一团紫色的光芒，心下好奇：“有宝，不会是颗天然珍珠吧，珍珠没这么亮，难道是夜明珠？”

他游了过去，琢磨着可能是个稀奇玩意，捡回送给张妍，今天这事动静闹得不少，得多费些心思哄她开心。

游到近前，拨开水草，却看不清那发光物体什么形状。他探手抓住，入手感知是一块粗糙棱角的物体，坚硬如石。

在他将发亮物体握入手中的一刹那，一道强烈的紫光从他手掌心透射出来，紫光瞬间穿透他的手臂向他全身漫延。他惊讶的看到，手臂不见了，身体正被紫光逐渐“吞没”，他只来得及察觉这些，大脑随即一阵迷糊。

“完了！”这是他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