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089号，席浩然突然感觉有点紧张，他还从没有在一个女性家里住过，更要命的是，沈娟对他似乎很有好感。

就在席浩然停下打起退堂鼓之际，闵靖元缓缓过来，前面的老狼也在路口停下，后面的快枪和红雀挽在一起的手臂分开，加快步伐，挤过人群，右手都紧紧握住袋中的匕首。

闵靖元见前面有人挡着，自然地绕过，就在即将与席浩然擦肩而过时，惊喜地盯着迎面而来的红雀。红雀也发现了闵靖元，愣住了，也就是是那么一瞬间，快枪己拔出匕首冲在了前面。

几乎是本能，闵靖元作势欲闪，随即明白对方的目标是身边人，便又收住了身体。闵靖元的动作虽小，还是被席浩然察觉，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了礼帽下的疤痕。

闵靖元、欲躲、后面有人袭击，瞬间，席浩然做出判断，身体不顾一切地前扑。也就在他身体前倾之时，快枪闪电般刺出匕首，寒光掠过，嘶拉声中，席浩然背部的衣服出现一条长长的口子。

按计划，红雀是补刀的，此时却慢了一步，席浩然在倒地的同时翻滚，扔掉糕点盒，拔枪。

周边的人群看到这一幕，顿时炸了锅，尖叫着四处逃窜，又引发了更大的混乱，街上顿时乱成一团，到处到是叫声、哭声。

“走！”

快枪一把拉住还想冲上去的红雀，混在人群中向老狼所在的方向冲去，期间，红雀脚顿了几下，路面上多了两只鞋根，闵靖元则悄悄地跟在后面。

席浩然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举枪戒备，枪口转动，警惕地扫视着，没有发现闵靖元或偷袭者的身影，就在他准备爬起时，两个男子举枪冲了过来。

“不许动！”

听到对方怪异的发音，席浩然停止动作，用日语大喊，“别开枪，自己人，我是76号的！”

“扔下枪！”

其中一个男子也用日语大吼。

就在席浩然准备照做时，中村正雄出现了，“放下枪，他是自己人！”

“嗨！”两名便装日军让到一边，持枪警戒。

席浩然爬了起来，向过来的中村正雄头一点，“中村副处长！”

“席桑不必多礼！”中村正雄一脸关心，“受伤了吗？”

反手摸摸背后衣服的口子，席浩然后怕地摇摇头。

“什么人干的？”

“不清楚！”席浩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卑职看到了一个额头有疤痕的男子！”

“闵靖元？”中村正雄皱了皱眉头，见人群围在远处向这边指指点点，便道，“席桑，先离开这儿！”

“是！”

席浩然随中村正雄在两名便装日军保护下走进那家小吃店，里面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没有人发现街上的异常，中村美子母子正在吃着小笼包，一名便装日军按着腰间站在边上。

“啊，是席先生！”

中村美子惊喜地站了起来。

“中村夫人！”

“一起坐吧！”

中村正雄用的是日语，中村大郎马上就扔下筷子站起来，气鼓鼓道，“爸爸，我饱了！”

“大郎！”中村美子怕儿子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不许这样，席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是支……！”

“大郎！”中村正雄及时打断了后面的话，朝一名便装日军道，“坂田君，带大郎出去转转！”

“嗨！”

“席先生，大郎不懂事，还请您谅解！”中村美子不好意思地鞠躬。

席浩然强笑着忙还了一礼。

三人这才坐下，中村正雄指指小笼包，“席桑，要不要来点？”

“谢谢，卑职刚和大队长吃过晚饭！”

中村正雄明白其中的意思，也不再多问，“席桑，刚才的情况具体说下！”

话音刚落，中村美子看着席浩然，紧张地问道，“席桑，刚才被袭击的人是您？受伤了吗？”

“谢谢中村夫人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中村美子拍拍高耸的胸部，真诚的笑了。

“好了，美子，我和席桑还有正事要谈！”中村正雄不满地说道。

“是！”中村美子温顺地应了声。

等席浩然将事情的经过讲完，中村正雄一脸茫然。

“席桑，从你提供的信息来看，闵靖元与袭击的人不是一伙的！”

“对，属下也这么认为，不过，他们肯定是认识的！”

沉吟了下，中村正雄做出判断，“那也是军统的！”顿了下，“可是以闵靖元的能力，不可能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席浩然苦笑着点点头，他也想不通这一点，如果没有闵靖元弄出的动静，他根本没可能躲开那一刀。没想到，之前冒险救了闵靖元，现在对方又无意间救了他一命。

就在席浩然暗暗感叹之时，中村正雄又皱起了眉，“不知昝桑情况如何？”

闻言，席浩然一惊，中村正雄的意思很明确，军统如此有计划的行动，肯定是事先策划好的，而知道今晚他会到大东亚饭店吃饭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排除不可能泄密的，剩下的就只有安氏父女。如果，昝辰炜也遇袭的话，那答案就清楚了！可安氏父女不会真笨到这程度吧！

“昝桑今晚值班？

得到肯定答复后，中村正雄让一名便装日军立即去找部电话询问下，没过几分钟，对方就回来答复，昝辰炜已到办公室。闻言，中村正雄和席浩然同时表情松驰了下来。

“席桑，以后一切小心！”中村正雄用略带怜悯的语气道。

席浩然苦涩地点点头，然后朝一直凝视自己的中村美子歉意道，“中村夫人，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陪您游览，还请原谅！”

中村美子顿时一脸失望，看看朝她点头的中村正雄，轻嗯了声。

“那我先告辞！”

席浩然起身行了一礼，在中村正雄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大步离去。

吴淞路人群中，红雀从老狼手中接过貂皮大衣边走边披上，脱掉车夫服装的老狼小声急问，“怎么失手了？”

“是我不小心扭了，鞋根断了！”

老狼瞟了眼，红雀脚下的高跟鞋变平跟了，长叹了声。拖在后面的快枪却皱起了眉毛，盯着红雀的鞋回忆着什么。

“有人跟踪！”

老狼突然发出警示，快枪忙集中注意力，闪到一辆黄包车前，迅速侧身一撇，发现了之前席浩然身边的那人跟在外面。

这人到底是谁？带着疑问，快枪追上老狼两人。三人用尽办法，发现根本无法摆脱对方的追踪。

“分散撤退！”红雀下达命令。

“不行！”老狼和快枪同时拒绝，就算分开，三人中也必有一人陷入困境。

“用老办法，干掉他！”老狼杀气腾腾地转入一条弄堂。

“你进去，我作饵！”

在快枪催促声中，红雀边向弄堂走去，在弄堂口时扯下了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

看到红雀的动作，闵靖元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弄堂口，没有再进去一步。

脱代表逃，不过当年闵靖元在教红雀时，这是在陷入绝境时向同伴发出的逃跑暗号，而现在红雀反过来用，警示他继续跟踪的话就会有危险。

其实，闵靖元并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看看能让红雀离开他的人到底有什么本领。

现在答案知道了，再跟踪，双方就得短兵相接了！站立良久，闵靖元转身离去。

弄堂里，快枪发出信号，老狼和红雀从阴影处出来，如果闵靖元真的跟进来，面对的是三面夹击。

“那人到底什么来路？”老狼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弄堂口。

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红雀，快枪摇摇头，“不清楚！”

又买了盒糕点，席浩然终于到了1189号，是幢五层大楼，面对询问的门房，他直接掏出了特工证。

“先生，请！”门房马上恭敬地打开大门。

一层，两层，三层，席浩然找到了二室，举起右手欲敲又放下，直到听见楼下传来说话声，这才咬牙轻敲了几下。

里面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然后门就开了，露出了沈娟笑嘻嘻的圆脸。

席浩然闪了进去，将门关上，然后惊讶地问，“你怎么也不问下是谁就开门？”

“除了你，还能是谁？”

席浩然哦了声，将糕点盒放到沈娟手中，“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你买的我都喜欢！”沈娟喜滋滋地放好。

席浩然不知怎么接话，看着精美的客厅，笑道，“沈娟，你住的够奢华！”

“都是我爸弄的！”沈娟好像不愿聊这个，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没人用过，新买的！”

席浩然这才想到一个严峻问题，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啊了声，“沈娟，我出去买点东西！”

没转身，就被沈娟叫住，“别去买了，我爸走时留下些未穿过的衣服，他身材和你差不多，还有毛巾牙刷什么的都有新的！”

“那……那多不好意思！”

“跟我客气什么！”沈娟红着脸小声道。

席浩然见情况又不对，忙装着打了个哈欠，“今天挺累，我先去洗漱！”

沈娟嘴巴动了动，最后道，“那……好吧，东西都帮你放好了！洗漱间在那边！”

“谢谢！”

席浩然逃也似地跑向沈娟指的方向。

后面传来沈娟的惊讶声，“浩然，你衣服怎么坏了！”

“不小心挂坏的！”说完，席浩然就钻进洗漱间。

等他洗好出来，沈娟已不在客厅，正要问卧室在哪，听到一个小房间有吃饭的声音，过去一看，沈娟正捧着饭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你怎么现在才吃？”

“想等你一起吃的！”沈娟强笑着道。

“这……”席浩然走了过去，在沈娟对面坐下，默默地看了会，沉声道，“沈娟，我只是暂住你家，过段时间我另租房子！”

“嗯！”沈娟点点头，继续扒拉米粒，菜连一筷也没动过。

“那我先去睡了！”

“嗯，你睡左边那间，衣服都挂在橱柜里！”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席浩然就起身离开，走到左侧卧室前又停了下来，后面传来隐隐地抽泣声。

犹豫了下，席浩然咬牙推开房门，走进卧室，脱掉外套，钻进还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窝，然后直接关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