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席浩然忙歉意地朝谈兴正浓的少尉道，“上谷君，公务在身，不敢耽误，有什么口信需要我带给上谷顾问的吗？”

“等会我直接给雄大打电话！”少尉笑着让到一边，朝两名士兵打了个放行的手势。

席浩然点点头，拎起两部电台，走了两步又转身朝看着他的少尉道，“上谷君，我执行的是中村副处长亲自下达的秘密任务，别和上谷顾问说的太详细！”

少尉看看电台，说了声明白，席浩然这才在安逸城陪同下径直走上踏板，登上甲板。

在已在船上的司机和两个保镖簇拥下，安逸城领着席浩然进了一间船室。接过两部电台，安逸城小心放好，然后打开一只铁柜，从里面拿出一只鼓鼓的公文包，掏出一大叠钱数了起来。

“这两千是席小队长的，这五千替我转交昝大队长！”

望着手上两叠钞票，席浩然皱起了眉，“安老板，这……”

安逸城以为对方在嫌钱少，暗哼着正准备另加点，席浩然又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是用硬通货的好！”

“是是是！”

与司机回到码头上，席浩然又与少尉说了会话，等小货船缓缓驶离便上车离去。进入市区后，席浩然看看手表，时间已不早，便直接让司机开往吴淞路，在一个路口下车。

按按鼓鼓的口袋，席浩然钻进一个弄堂，现在有钱了，准备租一间合适的房子。

吴淞路，一幢大楼后，吕白脸鬼鬼祟祟躲在角落，目光一会盯着四楼一扇窗户，一会看看停在楼下的一辆汽车。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楼道口出来三个人，正是尤菊荪和两个保镖。

吕白脸又往角落缩了缩，充满怨恨的目光尾随着尤菊荪上了汽车，等汽车一离开就走到楼道口，抬头看了下，阴阴一笑走了进去。

吕白脸熟门熟路的直接走到那扇窗户所在的房屋前，整整领带，梳理下头发，举手轻轻敲了下门，里面马上传来脚步声。

“我就知道达令会带我去的！”

娇滴滴的声音中，房门打开，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孔，不过见到外面之人是吕白脸时，脸上的惊喜变成惊恐，啊了声就想关门。

吕白脸早有准备，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看着急得满脸通红的年轻女子嘿嘿直笑。

“你……你来干嘛？”

“来看访下老朋友呗！”吕白脸笑得更猥琐了。

“谁是你老朋友？”年轻女子柳眉倒竖，“你……滚！”

“哟呵，小半年不见，脾气见涨了嘛！”说着，吕白脸眼神阴冷起来，“是不是我还得称你一声小舅妈？”

听到小舅妈三字，年轻女子瞬间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起来，“你……你都知道了？”

“我眼睛可没瞎！”吕白脸冷哼一声，用力一挤，年轻女子似乎也没了反抗之意默默让到一边。

将门关上，吕白脸背着双手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四处打量着，不时咂咂嘴，阴色怪气地称赞声，特别是看到豪华的卧室时，啧啧道，“金屋**，看来我表舅对你真的不错！”

木然跟在后面的年轻女人弱弱道，“吕子乔，我俩结束了，你还是走吧，你表舅……”

吕白脸猛地转过身，阴笑着打断对方的话，“是不是想说我表舅一会儿就回来？”

“对对对！”年轻女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就是出去买点东西！”

“是嘛？”吕白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伸了下懒腰，这才道，“他是我表舅，我怕什么！是你在怕吧！”

“我……我怕什么？”年轻女子颤声反问。

“不怕？”吕白脸笑得更奸诈，“那行，等表舅回来，我向他介绍下你最喜欢的姿势！”

“你……你混蛋！”年轻女子脸上没了血色，指着吕白脸痛骂。

谁知吕白脸根本不以为意，“你想骂就骂，我慢慢听着！”

“你……”

年轻女子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不过眼中全是惧色，转身就冲进卧室，然后在吕白脸好奇的目光中捧着一只小盒子出来。

啪的一声，年轻女子打开小盒子，里面有几件金器和一叠钞票，“吕子乔，全给你，你走吧！”

吕白脸接过，随意翻了下扔在桌几上，“就这些？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我……”

“别我了！”吕白脸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吱唔声，“钱你留着，我不要！”

“你不要钱？”年轻女子仿佛听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见对方色**地盯着自己的胸部，更紧张了，抱紧胸部，哆哆嗦嗦道，“吕子乔，你别……乱来！”

“行！”吕白脸干脆地答应，冷冷道，“看来，你是想当定我小舅妈了？””

年轻女子咬着嘴唇小声道，“尤老板答应我，年后就正式纳我为妾！”

“恭喜恭喜！”吕白脸皮笑肉不笑地哼道，“那你帮我做一件事，否则的话……”

年轻女子听出了威胁的意思，忙迭口答应，“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不过事成之后我俩彻底两清！”

“爽快！”

吕白脸在年轻女子要求下发了个毒誓。

“说吧！”年轻女子轻松了许多。

“是这样的！”吕白脸编织着语言，“我表舅曾答应给我一些东西，一直没有兑现，我准备自己去拿！”

年轻女子当然不会相信，表面上配合地点点头。

“我表舅有个秘密仓库，你帮我弄到地点！”吕白脸话音刚落，年轻女子就急促问道，“是不是放那种外国字箱子的？”

吕白脸眼睛一亮，“对，你知道在哪？”

年轻女子摇摇头解释，有次车上装着这样一个大箱子，她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尤菊荪只说这东西值好几根大黄鱼，半路带着箱子下车，再回来时就不见了！

“什么路？”

“三官堂路！”

吕白脸想了会，“你想办法从我表舅嘴中套出具体地点！”

“可是……”年轻女子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有可是，否则，后果你清楚！”说完，吕白脸站了起来，“过几天我再来！”

年轻女子急了，“不行，你不能再来！”

“那……一个星期后，中午，大东亚饭店见！”

年轻女子犹豫了会，才勉强道，“好吧！”

“记住，你只有七天时间！”说完，吕白脸头也不回的离去。

三官堂路一个偏僻的小区，刀疤脸和两个手下看着几辆满载卡车从挂有东南亚贸易公司仓库牌子的大门驶出。

“走吧！”刀疤脸无精打彩地招呼。

一个手下不解地问道，“组长，不等那小子出来了？”

刀疤脸哼了哼，转身就走，另一个手下小声道，“我们找的是秘密仓库，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对呀！”那个手下恍然大悟，和同伴去追走远的刀疤脸。

三官堂路北面不远有一条小弄堂，有座小院与东南亚贸易公司仓库相邻，院门、房门都挂着锁，里面却有人在走动，而且就是尤菊荪。

只见尤菊荪捏着鼻子走进一间只有一张柜子的屋子，走到柜子前停下，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地全是盘尼西林药盒。

这些药都是他从本应给安逸城等分销售商的份额中私自扣下的，谁想要就高价售出，从而赚取价差。

数出一百盒装好，尤菊荪将柜门合上，拎起袋子回到到处都是积尘的厨房，打开橱柜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从仓库的一个小独间的床底下爬了出来。

拍净长袍上的泥尘，尤菊荪拎着袋子开门、锁门，然后穿过堆积如山的物资出了仓库。

院中，一片忙碌景象，工人们在日军监督下将各种物资打包贴封条，搬运工们则运上卡车。

一名西装笔挺的商人见尤菊荪出来，拎着公文包迎了上去。

“尤老板，这是此次的货款，请您过目下！”

“都是老朋友了，不必这么麻烦！”

嘴中说着，尤菊荪接过公文包打开，大捆钞票上面是几根小黄鱼，而商人则拿起袋子。

“尤老板，那边需求很大，下次能否增加点？”商人小声哀求。

尤菊荪合上公文包，叹气道，“有钱谁不想赚？好不容易攒这点货，都给你了！”

“尤老板，价格好商量！”

商人还想争取，尤菊荪已经大步走开，只得哀声叹气地跟在后面。

回到车上，尤菊荪将公文包中的小黄鱼拿出贴身收好，摇下车窗，让一个保镖将货款去交给财务，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尤菊荪也巴不得将存货一下子变现，但他知道心热吃不得热豆腐的道理，数千盒盘尼西林绝没有人能一口吃下，而且这么大数量如果出问题的话，日本人肯定会追查到底，到时没有人能保得住他，还不如象现在这样，出货速度虽然慢了点，但能确保安全。

天黑时分，席浩然终于相中了一套顶楼的小房间，一卧一起居室，月租一百八十元，袋里有钱，也没还价，直接付了两个月的租金，又买了点衣服、生活用品、米油等物品。

本打算今晚就住在这，想想沈娟那总得交待一番，席浩然便哼着小调淘米泡粥，准备吃好饭去沈娟家。

与此同时，安梓涵打开停在院中的汽车车门，坐进驾驶室，右手在座位下摸索了一阵，掏出那张牛皮纸。

看了下四周，安梓涵展开借着车灯一看，目光凝重起来，沉思了会收好纸条下车，走到厨房，朝正在炒菜的保姆道，“阿姨，晚上你自己吃，别等我了！”

“小姐，你去哪儿？”保姆不放心地问道。

安梓涵笑着编了个理由，“一个同学约我吃晚饭！”

“是男同学吧！”保姆脸上笑成一团花，反过来催安梓涵快去。

安梓涵郁闷地扭头离开小院，随着人流向大东亚饭店方向走去，在附近徘徊的江承志兴奋地跟了上去。

就着咸瓜，席浩然将满满一碗粥吃光，打着嗝起身清理好，就关门下楼，出了弄堂，汇入人流向1180号走去。在他背后，传递完情报的安梓涵也在往家走着。

人流中，江承志咬牙切齿地看着前面安梓涵的背影，原以为对方是去跟席浩然见面，没想到竟一人跑到大东亚饭店吃饭，想到自己花了十几元吃得那碗牛肉面，就心疼得要死。

还有一个人也在郁闷，那就是老田，同样用冒火的目光盯着江承志，搞不懂对方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