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节 培养皿？来个大号的

跟着托克，常国宝目睹了五十个春秋轮转，聚落中整整更换了三代人！

当第一匹可以被称为牲畜的马加入聚落时，从托克下达命令伊始便存活着，直到亲眼目睹“神启”达成的原始人，仅剩一名。

常国宝看到了各种死亡，从感冒受凉到一点擦伤，有时脚下一滑就从坡上滚落河中，十年时间就可以把人们的牙齿磨得不像样子，缺乏可用于炖煮的器皿，烤制肉食加上坚果、原粮对牙齿是极其艰巨的考验。

常国宝眼睁睁看着那些牙齿尽数脱落的“老年人”饥饿而死，他们才不过二三十岁。

整个聚落，凡是能够活到四十岁以上的成员，必然享有极高地位。

“五十年，出乎预料。”托克在一旁点评道：“通常来说，驯服一种动物，总是需要几代人和几代动物的共同努力才行的。”

常国宝木愣愣地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他发现自己真的不再如第一次时那样了，看到一个落水的孩子悲惨死去就能愤懑良久。

现而今，数以百计的原始人在他面前由生入死，好像也就这样了，不这样他又能怎样呢？

不真实，虚幻感从包围渐渐转为压迫，常国宝觉得如果不把那些“培养皿”中的原始人，视为自己的同类或者什么，那样就会好受很多。

“你以为同类才是令你难过的原因？你太过高看同类这个概念的影响力了，我见过不知多少次的同类操戈了。”托克极其不以为然，他能随时知道常国宝心里在想什么。

“不是同类？”常国宝迷茫。

“关键在于你把他们看作了‘你的什么’。可问题在于，他们真的是‘你的’吗？”托克问得意味深长。

确实，任何人都可以是另一个人的“什么”，比如“我的母亲”、“我的儿子”、“我的妻子”等等，当然也会包括“我的同胞”、“我的朋友”。

当你的情绪被调动影响，必然是因为“我的”，而不是因为“的”后面的那个名词。

你会为了一个无关的女人而快乐、悲伤吗？

很显然不会，虽然她也可能是“母亲”、是“女儿”、是“妻子”，但那与你无关，除非在你的意识里，她从“他的母亲”，变成了“我的同胞”。

诸如此类。

“这是很危险的，我不建议你抱持这样的态度，面对这些原始人类，他们有自己的人生和经历，与你并没有太大关系。”

看起来，托克并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常国宝迅速获得一次奖励，还在用心为他讲解注意事项。

这种“扮演神灵”的事情，确实太过容易给人代入感了，你为之付出的努力越多，你就越是期待自己盼望的结果和回报，然而事实上，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如人所愿。

这个时候，挫折有可能毁掉常国宝的积极性，更有可能会刺激他不断加大投入，投入感情、精力，直至彻底迷失在“神灵”的虚幻中。

那是同先生都曾遭遇的危险，他有着无上伟力的庇护，自然可以无数次重来，而常国宝呢？

他仅仅是一个托克觉得有趣的“小朋友”罢了，若非事务所出现在了常国宝的世界，那么他在托克和同先生的视野中，顶多也就和他自己眼里的原始人差不多。

托克可曾在意是谁“驯服”了马匹？

他只会在意拥有了畜力，他的下一步规划可以进行了。

所以常国宝最多只有一次机会，沉迷在这一个个虚拟世界中的话，可不会有一位创世神祗专门搭救。

“可是，托克爷爷，我没办法看着他们承受苦难却无动于衷。”常国宝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令他蜷缩起来，幸而这里与地球的物理规则毫无关联，他可以在虚空中任意行动。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些虚拟世界只是培养皿了。”托克的语调毫无变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聚落的发展，“你没必要把他们当作是真的，小小的培养皿，打碎了再造一个就是。”

常国宝剧烈摇头：“那我们呢？我们也只是‘一般素材’吧？只是个大一点的培养皿？”

按照同先生和托克之前提到的，没有受到人为干涉的人类发展历程，被称为“一般素材”。

常国宝或许早就想到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凭什么与众不同呢？

“你这样理解也没什么不妥，对于女神陛下来说，真的没有差别。”托克摇头，人类总是妄想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那你们呢？”

“我们？”托克笑了：“跟你之前想的一样，我们就是打工的。”

常国宝无言以对，打的这个“工”，可真的有点高级了……

“所以，小家伙，把本事学到手才是最重要的，我和同先生在这里的工作完成就会离开，你现在可以求我们帮你，等我们走了呢？”托克笑眯眯地说着，这令常国宝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是的，弓瑾还面临危险，他不能任性而为，特别是托克愿意跟他说这么多，无论如何都是在为他着想。

托克见他身体重新舒展开，表情也不再痛苦了，便继续指着下面说：“看到了吗？咱们说话这会儿，三年时间过去，他们这才算是拥有了五匹马、三头牛。”

“对于一个三百多成员的聚落而言，这个牲畜数量，迁徙时勉强够用。”

“今后你必须要注意的，就是每一项新技术出现时，这些原始人类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应用上，从技术发明到产生巨大影响，这之间会有一个长时间且困难很大的过程。”

“而且那项技术越是超前，与其社会整体科学、文化发展水平差距越大，这个过程所需时间就越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

常国宝似懂非懂，托克的意思是不是说，自己跑去图书馆背些先进技术，然后直接灌输进原始人的脑袋里，想要那些技术发挥作用也并不容易呢？

托克并没有进一步作出说明，哪怕他知道了常国宝心里的疑问，有些事情不亲自经历，光靠旁人讲解，是毫无意义的。

“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寻找迁徙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