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父亲

古京最西边的一座别苑中，房屋都是才装修过的，由于甲烷还没有散尽，晚上亮灯的人家不足十之一二，多走几步，别苑深处的一栋**白色的房子却老旧得与之格格不入。

一辆同样老旧的白色老轿车驶入停车场，我从车里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7:58，嗯，很完美的抵达。

我缓步走到大门前，从钱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

“咦？小华回来啦？”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正坐在沙发上，见到我后微微一笑，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我大步走到她旁边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梨啃起来：“姑姑你怎么在我们家里？”

“嗯？怎么？小华不欢迎姑姑吗？”妇人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善。

我连忙摇了摇手解释：“欢迎，当然欢迎了！就是看到稀客临门，我有些好奇而已嘛。”

“嗯，确实是有事才来的。”姑姑甜甜一笑，“我明天就要结婚啦，今天想请哥参加我的婚礼的，而且正好小华你也在，明天的婚礼一定要来哦！这次我还特意给你和你爸爸准备了神秘惊喜哦。”

“哈？结婚？姑姑你已经结过多少次婚啦？不要找什么太高条件的，找个老实的，会疼你，懂生活的男人不就好了吗？反正老头子这里还会给你生活费的，你又不用担心什么。”我劝道。姑姑已经结婚离婚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要找什么年轻帅气的小鲜肉，也不想想自己多少岁的人了...

“小华你放心啦。这次的对象是个35岁的海归，之前在日国钻研医学的，是个医学博士，人又帅，之前的老婆五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他回国后五年没有续弦，最终还是姑姑我厉害，让他拜倒在姑姑的石榴裙下！”姑姑撩了撩长发，得意洋洋地说。

“为什么姑姑你这么执着地要找一个比你小很多的男人？你今年都四十...啊。”我说到一半，侧腰传来剧痛。

姑姑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她扬起依旧漂亮的脸微笑着看着我说：“姑姑今年才三十岁你忘了吗？小华？”我看着她眯成一条缝的眼中迸射出的杀气，咽了咽口水，小鸡啄米般点头。

姑姑缓缓松开左手，我揉了揉有些麻痹的侧腰，问：“我爸呢？”

姑姑指了指楼梯：“他一个半小时前就去书房了，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搞不懂的事啦，小华你赶紧跟他打个招呼吧。”

我三两口啃光手里的梨，一个漂亮的弧线将核甩到垃圾篓里。咚咚咚上了二楼，轻车熟路走到老头子的书房门口，敲门道：“爸，我进来啦。”

推门而入，入目的正是父亲的背影，他又伏案在做些什么呢？我走上前一看，桌子上散落着的是姑姑当初和父亲一起拍的照片，有姑姑正直豆蔻年华时的照片，那时的老头子也是个帅哥，姑姑...跟现在变化不大。还有姑姑更小的时候的照片，父亲的妹控程度可以说是非常令人担忧的。

“唔，周华你回来啦，很准时嘛。”父亲微笑着对我说，父亲这么多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微笑了，总是可以把小孩子吓哭的脸现在看来却说不出的滑稽。两鬓依旧漆黑，没有留普通的大叔留的短发，他到现在还是一头斜刘海，还是很长的那种，露出的左耳还有耳洞，这也许是父亲身上唯一留下的当初胡闹的证据了。

父亲脸上的皱纹也不多，不熟悉的人看还以为是近三十岁的老青年呢。实际年龄...为了帮姑姑保密还是不说为妙，姑姑和父亲是龙凤胎。

“你姑姑要结婚了。”父亲没有先对我嘘寒问暖，而是直接讲起了姑姑的事。

“我听她说过了，据说对方是个35岁的海归帅哥，明天就结婚。爸你想做什么？”我面无表情地问道。

“很简单，你帮为父把那男的绑架了，只要婚礼他迟到了，你姑姑自然就不会再结婚了。”老头子一脸严肃的表情，却说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我一拍桌子；“老头子，你差不多该放手了吧，你们不是亲兄妹吗？你都结婚有孩子了，姑姑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哪次不是你做的好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头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被我突然的大胆的举动惊到了，随后他低下头：“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妹控？我为你姑姑感到骄傲这是真的，她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考虑后果，勇敢地做一切，爱一切，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大哭大笑，她活的很率真。”

“我很羡慕她。”老头子直言道，“但我并不是妹控，我这个叫责任心。”

我不屑一笑，脸上仿佛写了‘不信’两个大字。

“她会变成这样是我的缘故。”老头子自顾自地说，“我从小宠着她，她的要求我能做到的就绝对会做到，即便是到了成年，我也依旧不敢放手。因为她跟我不一样，我做任何事喜欢考虑后果，再看做这件事可以带来的收益，两者对比后我才会做出决定。我是她的后盾，哪怕恋爱之类的事也是，我来替她策划剧本，她才能在相亲时占据主动。”

“姑姑真是那种人吗？”我印象中的姑姑一直很令人尊敬，即便没有父亲，她应该也会是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女性才对啊。

老头子缓缓点头，随后拍着我的肩膀道：“所以把那海归绑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一把拍开老头子的手：“说正事吧，你这次叫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什么绑新郎之类的傻话。”

父亲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清了清嗓子说：“这次叫你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你参加你姑姑的婚礼而已。”

“姑姑的婚礼？这都第几次了？前几次最后不都被你破坏了吗？说什么红包不够，彩礼没准备之类的话强行把婚礼延期，最后不了了之。说实话姑姑居然不怪你这也算是她仁慈了。”我鄙夷道。老头子对很多事都可以保持淡然的心态，哪怕是古京市长拜访都完全不为所动，表现得体大方，但姑姑一旦回来对老头子说她要结婚了，老头子就变成了争风吃醋的小青年，许多不可理喻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我那是为她好！结婚这事你还小，还不懂，一旦结婚两个人就会变成一个家，独身的自由时间就完全没有了，你想象得出你姑姑被另一个男人束缚在家的感觉嘛？而且这次的还好，前几个都是没有稳定工作的小青年啊，三天就变心是肯定的，有了我的支持，搞不好他们的上进心就一点都没了。到时候你姑姑不久等于绑在一个废柴身边了吗？”

老头子字句如弹雨般，极快的语速是攻略人防线的绝好的方法，但是毫无疑问对我的作用不大。我平静地看着老头子，一句话都没说。

老头子见我沉默下来，叹了口气坐下，用深沉的语气说：“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虽然已经不该归我管了，但是我还是想这么问一句。”

“各种打工做小生意，这个假期赚了1w5，不过钱我拿去用了。”我如实道。

老头子点了点头：“对一个大学生而言算是不错的了，不过还不够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暑假不可能赚钱低于5w。除非你根本就没想要赚钱，否则你能力绝不止如此。”

“哦？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感觉我做的已经足够了啊。”我饶有兴致地说。

老头子翘起二郎腿，将椅子转过来正对着我：“相信你最近也察觉到了吧，过去我做的一切事都带来了现在的你，我没有想过让你踏上跟我一样的道路，一个领域不需要两个天才，父子兵只能上阵见，赚钱路上你要是干扰到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喂，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我阴着脸道。

父亲鼻孔大出气，理所当然道：“我教给你的心理学知识只是基础，你如果以为你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开心理咨询室的话就太自大了，但是因为我是你爹，所以假如你真的开了店，你的生意也不会差的，不过其中八成是仰仗我，打着我的名号自己赚钱你觉得像话吗？”

我斜着眼看了看旁边：“我也没准备往那个方向走，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搞不好我就走上一条科学家的道路了呢。”

“开什么玩笑，那我问你，微积分你懂是什么意思吗？还有...那些我都说不上名字的东西，你现在见到应该就头疼了吧。为父当初可没钱收买学长换卷，当初可是每学期挂科一堆的。”老头子理所应当地说。

我眼睛都绿了：“你...你凭什么说我是贿赂学长才过的？证据呢？”

“当初我也想过同样的事，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个，在学长输入成绩时做手脚，其他的地方都很困难，想作弊就只能靠这个了。”父亲无所谓地说出来了相当不得了的话。

“比起这个，小华你过来下，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父亲朝我招了招手。

我附耳过去，他低声说：“那个黎家的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她父亲是我当初摆摊时的上司，我欠他不少人情，他说希望你们俩可以订婚，我觉得这事有利无弊...”

“你答应了？”我的声调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双眼瞪得老大。

父亲见我如此模样，咳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用拳头半遮住嘴，含糊不清道：“嗯，她也是个美女嘛，我觉得你小子算是高攀了...”

“老...头...！！！”一片寂静的别苑传来巨大的声响，划破了夜的宁静。

楼下坐着看杂志的姑姑奇怪地看着楼上，松了一片桔子入口，含糊道：“发生了什么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