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衣锦还乡

一天晚上，如往常一样，母女二人相对而坐，喝着茶。

陈嘉怡感受着热茶的余温，双手搓着玻璃茶杯，毛峰的尖芽在杯中悬浮，打着转。

她犹豫了会：“妈妈，我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您能告送我吗？”

顾晓宇快六十岁的人了，头发已经灰白。

她听到女儿如此脱口问出，言语间十分突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她后来想了想，稳住了一丝不安，似乎明白了女儿的疑问：“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等一下。”

母亲过了一会儿，从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拿来了一本旧笔记。

笔记本被她用塑料外皮包的里外三层，十分结实，塑料皮上边已经粘满了灰尘，看样子是旧物。

母亲撕开胶带，塑料皮里边还掉落了一包石灰防潮袋。

石灰防潮袋因吸水发热，现在早没人用了，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东西！

母亲解释道：“这是你父亲留给我们俩的，妈妈早就看过了，以前小时候也给你看过，现在可以给你保管了！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全部，可以拿着它，去找你刘叔叔问明。

他把你当亲女儿，感情深厚，即使伤疤被揭开，很难受，他也一定不会拒绝！

不过你要想好，有些事情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你也别太当真，就当个故事好了，不要深究，我给你就是想让你解开心结，要放下！”

母亲不会想到，这本笔记将揭开一个天大的秘密，让很多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正赶上五一放假，陈嘉怡说最近有些事情要独自处理，就不找林清源玩了。

林清源也打算回家看看，好久没见到爷爷、奶奶、妈妈和凯叔了，甚是想念！

林清源以前都坐特快回家，实际上一点都不快，前两次还新鲜些，看着沿途风光，有点意思。

他后来看烦了，就只能傻坐着，一坐就是三十个小时，屁股腰眼都酸疼的要死！

现在终于成了暴发户，有钱了！

他觉得不能老亏待自己，一跺脚，咬牙买了张机票，尝尝鲜。

第一次乘飞机，林清源一脸贱贱的朝漂亮空姐要了三四种饮料。

他分别试尝了咖啡、苹果汁、胡萝卜汁，最后还是觉得热茶好！

这一路讨要，凉的热的一肚子水，鼓鼓地，硬是上了几次厕所。

飞机上厕所小小的，刚能塞进去一个人，偶尔来一阵颠簸，尿准可是个技术活，需要多方尝试，虽不算什么，但这种高难度动作的不习惯，弄的他像得了前列腺，差点尿不出来，真是搞笑至极！

他后来彻底不敢再喝了，也搞得那个空姐都怕了他，每次路过脸都朝别处看，生怕他像个小学生样再次举手！

估计以后这漂亮的单身空姐如果还能记得他，一定会后悔的要死，为啥当时不多聊几句，要个电话常联系下也好啊，就那么白白的错失去了支还未有起色，将来会无敌猛涨的潜力股！

飞到家乡上空，他第一次从高空凝视地面，颇为欣喜，土包子样必然是十足的。

华北平原**平川，一览无余，土地浓缩成一个个小色块，村庄变成了密集的黑灰色斑点，就如集成电路一样，充满了工业气息。

小心脏狂跳着，惊险落了地，他心满意足地与那个漂亮空姐拜拜，就匆匆出了机场，搭乘大巴，倒腾了几次，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红房子。

黛瓦红墙，炊烟袅袅，绿柳墨松，碧水青山！

林清源顿时产生了一股子大喊一声的冲动：“我回来了！”

心里别说还真有种衣锦还乡的快感！

回到村口，房舍整齐，成行成排，各家各户，门前屋后，开着五月的花，被乍暖的春风吹拂下摇曳着，好像在向他招手！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没见几个儿时玩伴。

村口墙根下，倒是大爷大妈一大把，惬意地晒着太阳，纷纷热情的招呼他，亲热地说：“嘿，清源回来了！听说你可出息了！干大事了啊！”

几句夸奖，让林清源心里格外热乎！

寒暄几句，匆匆告别，他迫不及待地直奔家门！

刚接近院门，就听自家老狗啊黄开始一个劲的吠叫，林清源听的出那是阿黄的示好！

随后阿黄将白铁皮大门挠得咔嚓咔嚓的乱响，在林清源听来还是那么舒服亲切！

他习惯性地随手扭动上边的活销子，兴奋的推开掩着的大铁门。

门仅开了一个小缝，阿黄那重口味地身姿就从缝隙里扑了上来，迎面透着一股子骚味！它那微微发臭的舌头也没闲着，一个劲的乱舔，并发出呜呜的欢快声！

林清源也不在乎，就让它这么放肆着！

母亲也听到阿黄讨好般叫的欢实，知道小林子来了，立刻迎了出来，见状，几句呵斥就把阿黄骂跑了！

林清源见了母亲，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是呵呵地搭着母亲的话，一同往里屋走。

母亲的话都是不怎么需要回答的发问，但听在林清源心里，暖暖的满满的爱！

他看着母亲的背影，发福的身姿开始变得迟缓，柔亮的青丝开始变灰，变白，那心里除了感激，就有一股莫名的酸楚，不错，母亲的确老了……

母亲早就知道他会回来，很体贴的做了他最爱吃的酱骨架，满满的一大锅！

林清源闻着那熟悉的浓郁香味，幸福极了，肚子汩汩叫着，忽然就觉得很饿。

母亲还特意请来了隔壁凯叔，他可是家里的常客，就如亲人一样，正在门口倚着门框，抽着廉价烟卷，自在憨笑着，满眼亲热的望着！

凯叔和清源爸是儿时玩伴和好朋友，都喜欢他的妈妈。

凯叔年轻时艳羡美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不服气，也和清源爸同年当兵入伍，没分在一个部队，但都是在大西北。

清源爸脑子活，有文化，很快当上了班长，随后不久立功升为排长、连长。清源爸干部转业，直接进入了装备院做了保卫科长，和陈青云、刘思远在同一个部门，他们也都是很熟的朋友。

凯叔不爱学习，当兵只当了个班长就到了年纪，复原回了家乡。

当然，他输了，在清源爸的闪耀光辉下，凯叔被比了下去，再也不敢追求清源妈了！

清源妈本来从小就喜欢相貌帅气地清源爸，他的那些文化底子还是清源妈一手教的呢。

但天有不测风云，清源爸没过几年好日子就牺牲了。

自此，凯叔就倔强的不想娶了，死守着年轻丧偶的清源妈，厚着脸皮帮前帮后。

起初清源妈是看不上这个老粗的，可日子久了也有了几分感动，但不知为啥始终也没同意。

爷爷、奶奶、凯叔和林清源在饭桌上坐定，妈妈也端上了最后一道菜，挨着凯叔落座。满满一桌，五颜六色，香气四溢，林清源的肚子没出息的咕咕叫了起来！

爷爷还是一家之长，首先开口，笑着说：“来！快吃吧！清源一路劳顿，一定饿了！你妈妈辛苦了一天，给你张落了满满一桌！今天是个团圆饭，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爷爷放话开席，团圆饭开始了，佳肴美味，其乐融融！

一家人酒足饭饱后，忽然，妈妈拿出一张银行卡，高兴的说：“这是清源给妈妈的第一笔钱，十万块，真是笔大钱啊！妈妈很欣慰，终于把你培养**了！”

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曾经跟你爸发过誓，一定把你培养**，我才会考虑再嫁，现在我做到了，我对得起你们林家了！”

奶奶虽然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依稀尚可看到曾经的秀美。

她仪态端庄，显得很激动，接过话茬：“傻闺女啊，你怎么发这种誓，可苦了你了，妈早就把你当亲生的呀！”

母亲哭了：“谢谢爸和妈，在我十来岁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我，没有让我饿死街头，并好吃好喝的养我这么大。从那时起我就把你们认做亲人了，我会用一切来报答你们二老……”

爷爷依然健朗，也无奈说道：“傻孩子，早就让你改嫁，你就是任性，认死理！”

母亲擦了下眼泪，痛快地说：“爸、妈！林凯也在这里，我以后就是他媳妇了，他也是你们女婿！林凯你倒是表个态，愿意不？”

凯叔一时发愣，更是喜出往外，为了这句应允，他都等白了头发。

他赶紧抖着嘴唇说：“愿意，当然愿意，以后我会对你加倍的好，为二老养老送终！”

爷爷、奶奶当然是赞同的，乐观其成，甚至早就劝过母亲，早点嫁了林凯。

林凯这人本分老实，肯定不会亏待母亲，至少老了也有个伴儿啊！

林清源也十分赞同，心想：“我也挺喜欢凯叔，从小早把他当父亲看待了。自从父亲死后，凯叔就无怨无悔、默默的填补了这个空缺。

我也经常谈起父亲的厉害之处，是那种打心底里的佩服！

这让我对父亲的印象高大而正面，父亲几乎成了我心目中的英雄，也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

父亲的光辉激励着我奋发向上，实现着人生的价值，可以说凯叔真是个很称职的继父！”

母亲见家人都支持，板起脸道：“林凯，我知道你的好，守了我十多年。可我虽然是个二婚，不求多大的排场，但也总要正八经地被你娶过门吧！”

凯叔憨憨的地傻笑，忽然挤出一句非常意外的情话：“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肯给你去摘！”

母亲没想到老实人也会说这么几句肉麻地憨话，脸立刻就羞红了……

年过半百，她终于给了林凯一个答案，虽然迟了，但还不算太晚。

今天，林清源的爷爷奶奶也很开心，就像嫁闺女一样。

母亲望着早已苍老的爷爷、奶奶，忽然就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在这个令人激动的日子，过往的时光，欢乐的，伤感的，也多变得那样的亲切和难忘，就像经典的老电影一样，历历在目，仍会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