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出事

田甜这次到秀水村，可乐坏了，她对什么都好奇，做农活的工具，铲子了，锄头了，镰刀了，她挨个拿着在地里试。

她拿锄头刨地，将院子里通向菜园子的泥地刨成一行行的垄沟，又用铲子铲了，在垄台上下种，再悉心浇水。

说这是她开垦出来的，还说等过些日子，小苗就会长出来。

周青的爷爷奶奶说谢谢田甜给她们开垦出一块地来，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已过了芒种季节，种什么都是白种，他们只是看着她高兴才这样说的。

田甜忙得不亦乐乎，一面上山作画，一面给爷爷奶奶规划着从房子到菜园子之间的空地，可开垦出来种这种那的。

爷爷奶奶微笑着点头，其实他们心里清楚，敞院得留着用晒洗过的衣裳和晒各种干菜，哪能种地。

但他们任凭田甜的胡来，因为他们看出这姑娘是真心为他们着想。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田甜不能外出，急得什么似的，于真真让田甜画外面的雨脚，也就是雨刚落地时的情景。

田甜拿着画笔漫不经心地画着，她其实更喜欢画风景画。

雨固然也是风景，但太单调了。她喜欢坐在山上，看对面山坡的树的不同色彩，实际上她能把树的不同色彩画得蛮好。

因为她喜欢每个跳进眼里的不同绿色，于真真曾表扬过她，说她在这方面观察力敏锐。

雨刚停，田甜就要出去画画，三人穿着雨靴，周青背着画板等画画用的必须品跟随其后。

田甜憋了两天了，出来之后她兴奋异常。她向山上跑去。本来那座山于真真告诉田甜，不准爬，最多只能到半山腰，但在家憋了两天的田甜却直奔那座山去。

下完雨的山路自然湿滑，有好几次田甜险些摔倒，周青一路搀扶着她上了山顶。

田甜大声喊着，让声音通过大山传得更远。于真真气喘吁吁跟上来，周青原想搀扶田甜到山顶，再去接于真真的，没想到于真真竟然自己走上来。

田甜在山顶上徘徊着，她极目远眺，内心涌出阵阵对大自然的留恋。

这个女孩眼里闪动着太多对周围山水的珍惜，这种眼神很特别，仿佛天意已告诉她，她的生命不能活得久远，所以她得格外珍惜。

其实田甜原本知道，她隐含在身体里的家族病早晚要发作，父亲一直在瞒着她，所以她装做不知。

有时，她觉得自己没事，那是在她没感觉出异样的时候，慢慢地，她觉得自己不会有事的。

可今天，她爬上山时还不觉得什么，可她站在山顶上的时候，她感觉出自己将要殒命的未来，是的，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尽管在这之前身体没出现过不适，但一定是这样，就像妈妈那样，躺在床上，与其那样过一辈子，不如在这里让生命陨落。

这时，田甜感到一阵眩晕，她知道还会更严重，田甜开始耳鸣，心脏就要跳出来似的。

周青没注意田甜的变化，他站在田甜背后。

刚刚田甜一猛劲上山，却是脚步飞快。周青知道田甜不能登山，因为田厚天告诉过她，田甜的身体不能承受过激的运动。

周青本来想制止她的，但周青看着田甜高兴的样子，感觉田厚天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做父亲的太爱女儿，所以才这样怕这怕那的，田甜没事。

田甜的身体慢慢软下来，周青还以为她想坐下，幸亏周青怕她掉下山拉了她一把，再看田甜时，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周青吓坏了。于真真也吓坏了。

周青背田甜下山，于真真赶紧给老赵挂电话，让老赵来接他们，送田甜上医院。

周青和于真真将田甜弄到就近的一家医院，但那里医疗条件差，医生水平不高，只临时采取了措施。

田甜睁开眼睛，她的大眼睛露出迷茫之色，看得于真真心痛。她拉着于真真的手说：

“真真老师，你放心，我爸爸来我就说我自己乱跑上山的，你们拦着没拦住。虽然这样，我不后悔，因为我登上山顶了，爸爸从不允许我爬山，所以我从未自己爬上过山顶，若能在那画一副画就好了。”

于真真哭着让田甜不要说话。

周青要的救护车来了，他们上了救护车，向城里的大医院疾驰而去。

医生诊断说田甜是因为做激烈的运动再加上兴奋过度引起供血不足，身体个别器官因缺少血液的供应产生短时间的收缩，其实这种收缩现象是不常见的。

因为人体器官总能找到平衡血液的办法，但幸亏送医院及时，才没出现更严重的病变反应。

经过服药和扎点滴，田甜竟然恢复如常。医生也在纳闷，这病好奇怪。

只能解释为田甜的身体里有病变因素，平时是隐性的，过量运动和兴奋过度都会引起病因，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这个病变因素是不可改变的，来源于家庭遗传。

这样的诊断田厚天在田甜九岁时，曾听一位专门研究遗传病的专家说过。田甜那时并没发病，出于对韩玥家族遗传病史的恐惧，田厚天带田甜看了专家。

专家还说，这种遗传病是无法用药预防和治疗的，随着田甜年龄增长，会出现越来越频繁的发病次数，最终就是腿不能走路，靠药物和理疗维持。

现在田甜在一步步朝着韩玥现在的状况走，虽然田厚天早就知道会这样，但他一想到田甜会变成韩玥现在的样子，他就受不了。

周青现在已略知一些田甜的情况。

田厚天说得不那么严重，说田甜身体天生虚弱，运动量大和过度兴奋会引起供血不足反应。

就像想当年韩啸天透露给田厚天韩玥的情况一般。田厚天没说自己的女儿将来会如何。这也不能全怪田厚天，实际上他自己也在欺骗自己。

田甜很快出院了，吓坏的了于真真再不敢带田甜到处游览风景了。

田厚天决定让女儿休学一段时间，田甜起初不肯，做父亲的告诉她，她现在脆弱得象婴儿，婴儿待在保温箱里才是最安全的。田甜同意了。

田甜在家时感到心烦，母亲韩玥对女儿仿佛不那么关心，韩玥在自己的世界里，追逐着时间流转的生活，每天干什么时间都是固定的，就象月亮围绕地球转黑天和白昼的交替一般。

每天爸爸去上班，家里就田甜和妈妈，还有俩保姆。

杨奶奶年纪太老，田甜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懂，还有个年轻点的保姆叫方慧，四十左右岁，不大爱说话，只跟杨妈在一起干活。

田甜觉得一天中最好的时候是爸爸下班，她到爸爸房里去，象小时候那样说说说呱呱的。

其实最令田甜高兴的时候是周青来他们家，周青一来就下厨房。

他们家这顿饭吃的比平常多一倍，田甜挺盼周青来的。周青每到周末必来他们家，几乎成习惯了。

田甜到母亲房里去的次数不多，母亲静静的一个人待着，有时看书，有时听书，从田甜小时候起就和爸亲，和妈不亲。

韩玥因为身体原因也带不了田甜。

陈秀丽走了，田厚天想再请一位护士到家护理韩玥，可韩玥说：“我不用护士护理，保姆就足够了。”

有的时候，韩玥就叫保姆过去，被叫去的经常是方慧。

对于不太爱说话的方慧，韩玥还是挺满意的。

韩玥的病情没有进一步发展，是因为她心态好，她把身外之事都看淡了，但她并非什么事都不知道。

韩玥的做事原则是，只要不出大格，她可以不加理会。但如果是她预感到的未来危险的事，她会将之消灭在萌芽中。

韩玥将女儿叫到自己的房间里。问田甜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田甜，你想过自己的未来生活怎么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