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教训

棋原市华凤县到了，杨艺下车，那位长者和杨艺同一站下车。

这的小站布置得整洁，等车的月台地面是大理石铺的，月台正中间位置摆着一溜花盆，花盆里种的斑点菊全都开了。

棋原市在鄭圆市南面，气温比鄭圆市暖，**未曾受过冷风侵袭，所以开得好。

杨艺脚踩在宛若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向出站口走来。一路的斑点菊虽说不上争奇斗艳，倒也赏心悦目。杨艺心想，这个县级小站还真布置得雅致。

杨艺想起那位长者，他不是去陈家屯吗，与自己同路，若与他搭伴走也挺好，省了问路了。

可自己已经说了是去棋原市华凤县，到站有人接，长者若是记起的话，落了个撒谎印象也不好。

还是自己走不要等他了，这样一想，杨艺加快了脚步，也不回头，急匆匆出了小站。

这时见一辆小客，前面玻璃上竖个牌子，上写陈家屯和几个不想干的地名，杨艺想，这一定是路经陈家屯的车了。

这时车已开始启动，杨艺快跑几步赶上车，问售票员是不是去陈家屯的，答，是。

杨艺坐在座位上转过头向站台方向望去，却未见长者的身影，杨艺有几分为他惋惜，也有几分为自己感到庆幸。

到了一个村口，车停了，司机喊了声，陈家屯啊，杨艺又问了售票员，确定是陈家屯。

杨艺下车，遇见一个小孩迎面过来，杨艺向她打听陈莫达老先生的家在哪。小孩指着村庄深处二层小楼说：“喏，那个二层楼就是。”

杨艺谢过小孩，向村子深处走去。

村庄里静悄悄的，路过一个池塘，杨艺听见青蛙的鸣叫声，这是小池塘，被池塘周围长出的汀草掩映着，水面上浮起一层绿苔，一个农村姑娘正用笊篱捞上面的绿苔。

杨艺起初以为她在捞鱼，但见捞过的地方绿苔不见了，露出了水面，杨艺这才恍觉她捞的是池塘上面浮着的绿色东西。

杨艺好奇地问：“你捞这个干什么？”

“回去喂猪。”农村姑娘回答。

“哦？这个还能喂猪”。杨艺头一次听说。

农村姑娘上下打量着杨艺，大声道：“怎么不能，这个东西干净着呢，不比你们城里受污染的水里长出的东西。”

杨艺吐了吐舌头，心想，别说，连这个都能喂猪，这里的确没受过污染。

杨艺来到陈老家门口，见门前停着两辆宝马车，二层楼上传来说话声。

杨艺心想，这陈来还真不是一般人，但听得说话声越来越大，仿佛是在争吵，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

“你们都是有权有势之人，我当不起你们的师父，请回吧。”

然后又是一阵听不清楚的男人说话声，夹杂着一个嗓子尖利之人的哀求声。

杨艺觉得虽然声音是传到大门口被她听到的，可站在人家大门口偷听总是不好，所以就敲了大门。

其实大门是虚掩着的，杨艺只要轻轻一推就开，但杨艺觉得这样礼貌些。

这时杨艺听见狗叫声，心想，狗肯定是拴着的，不然早就冲出来了。

这时房门开了，到大门口迎客的是个中年妇女， 杨艺向她微笑着打招呼，“阿姨好，我找陈莫达老先生。”

“你是-”

“杨艺”

“原来你就是杨艺，快进来，我爸正等着你呢。”

中年妇女仰头大声喊：“爸，杨艺来了。”

“好，我就来。”杨艺听出这正是那个洪亮的声音。

杨艺大门，往里走，这时只见外楼梯上下来四、五个穿戴不凡、流里流气的男子，走在前面的一个正强压住气愤之情，这时一个人追出来，连声赔不是，杨艺后来得知他名叫陈强，是陈老的孙子。那个为首的，大家都称他洪哥。

陈强道：“洪哥，您别生气，我爷爷就那脾气，我再劝劝他。”

“不必了，我们的账改天按规矩算。”

陈强一听，当即吓得瘫软，矮下身道：

“洪哥，我给你跪下了，我这个，不是，你不能-”陈强果真跪在地上哀求着，那四个人不理他，急匆匆向外就走。迎面遇见杨艺。

洪哥道：“这小妞长得真漂亮。”

紧跟洪哥后面的人道：“没化妆，纯天然的”

洪哥对陈强道，“她是你家亲戚?如果她肯跟我们去外面吃顿饭，你的账就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见陈强做声，洪哥挨近杨艺，对杨艺道：怎么样？小妞，陪哥哥一起吃个饭？哥哥绝不亏待你。”

说着就要上前拉杨艺的手，杨艺闪身反手一耳光抽在洪哥的左边脸上。

“反了你了，还敢动手打人”

洪哥大怒，抡起拳头向杨艺砸来，杨艺又一闪身躲过了。

洪哥对另三个人道：“都别看着，把这个小妞给我按住，她奶奶的，她要不给我跪地磕头，对我百依百顺，我绝不饶她。”

杨艺没想到，在一个宁静平和的村庄，竟遇到这样的事。

这时，只见那三人直奔自己过来，杨艺想跑，洪哥堵住了去路。

就在这时，杨艺只觉一道光闪过，陈老已站在杨艺面前，将正要挨上杨艺的洪哥和前面的另个男子，只轻轻一推，二人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五、六步。

洪哥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这样丢面子。他怒道：“兄弟们，还等什么，去车里取家伙，收拾这个老东西，出了事算我的。”

他们跑向外面的车，转眼间，三个人手里多了把明晃晃的刀，再看洪哥，他拿到竟然是一支枪，

洪哥对那三人道：“你们把老家伙给我围住，我要拿枪把他当猎物打，他不求我我就开枪，看他能坚持多久。”

那三人手里握着的可是明晃晃的刀，陈强和那中年妇女早就吓傻了，想求情，又不敢上前。陈老目光如炬，却丝毫没有惧色。

就在洪哥举枪对陈老瞄准时，杨艺大声道：“别开枪，我跟你们走。”

杨艺自己也吓一跳，危机之中脱口而出，却不知道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洪哥道：“好，你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只听陈老道：“你们是冲我来的，和小姑娘没关系，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们几个王八羔子，还敢拿刀动枪的吓唬人。”

说着，只一转身，不见陈老有任何动作，却见那三人手里的刀竟然全落了地，他们另一只手托着拿刀的手腕，面带痛苦之色。

洪哥拿枪的手颤抖起来，他拿的是猎枪，原本只想吓唬人，很多人都曾被他吓唬住了，可这次竟然不灵了。

洪哥颤抖着放下枪，四个人灰溜溜往一起聚，只听洪哥道：“拿他没办法，找他孙子算账，他孙子欠我们钱。”

然后对陈强道：你欠我们的钱还不上，咱按规矩办，卸掉你一条腿。“

这时就听门口有人说话，“你想卸掉谁的腿呀？”

杨艺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回头一看，正是火车上遇见的穿中山装的长者。

只见他收敛了笑容，严厉的目光盯着那四个人。

洪哥见他不过是机关单位的干部模样，他最不怕的就是他们，洪哥的爸爸是棋原市的常务副市长，她妈妈是局长，他家天天都有这种人低三下四地来送礼，还竭力巴结他。

所以眼前穿中山装的人洪哥不但不怕，还有几分轻视。洪哥想，他不过是县城的小干部，不然何以连我都不认识。

洪哥道：“好，今天你遇见了，也有你一份，你给我等着。”

说完四个人窜进车里，狼狈离开。

长者对陈老和杨艺换成一副笑脸，道：“陈老、杨艺你们放心，这些人以后再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又对陈强道：“小子，你也不会有事的，放心。”

长者说完，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艺愣住了，心想，他竟然知道我叫杨艺，杨艺看向陈老，见陈老摇头，其实陈老也不认识这个人。

这时陈老看见畏缩在一边的孙子陈强，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给我滚，没有你能惹出这些事吗”

陈强见爷爷真生气了，灰溜溜走了。

陈老高个，虽年近九旬，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比杨艺看到的照片略显年轻。

长髯洁白胜雪，双目炯炯有神，像极了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中年妇女是陈老的女儿，陈老和女儿陈兰花、女婿董贵住在一起。

陈兰花和董贵的孩子都已成家，不住在这儿。陈强是陈老的孙子。

陈兰花四方脸长得和陈老有几分像，性格却不十分像，陈老沉默寡言，轻易不开口说话，而陈兰花却十分爱说，对杨艺也十分热情。

知道要来客人，陈兰花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只等客人一到就端上桌。

杨艺感到很是过意不去，临来时没给陈老带些礼物，她只当做任务完成，却不料是这样。

吃过饭后，杨艺跟随陈老来到楼上的客厅，陈老做在红木椅上，对杨艺道：“先拜师吧，虽然你是国家派来的，但师门的规矩总该遵守。”

杨艺忙跪下拜师，磕了三个人头，再要磕头时，陈老将他扶起。杨艺感觉到，陈老扶她时，手微微发颤，杨艺抬头一看，陈老的双眼竟流出泪来。

杨艺深受感动，她知道，她这一个头磕下去，不喜多言的陈老已将她当做亲人看待，这个师徒之称可比平常人口中所说的师徒要不平常得多。

杨艺也双目微红，奇怪自己与陈老莫非前生就有师徒之缘，要么为何会这样。

陈老对杨艺道：“我等了很久了，才等到你，我宁愿收个为国家出力的徒弟，也不愿收承诺给我养老的世俗之人为徒，因为我深知我的祖传太极功夫的威力。

如今世人学太极多为养生，其目的是打通血脉，让经脉畅通，而我的功夫不仅能达到这个目的，还具有以守为攻的杀伤力。这个你学了自然明白。”

杨艺似懂非懂的点头。陈老又道：“我如今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别看现在身体硬朗，说不行就不行，我早就想将一身本事传下去，好对得起太极的宗祖，不是我不想传，是不敢传。

那些人千方百计想学，我不教，竟打起我孙子的主意，也怪他不争气，竟和那些人鬼混。

我连自己的后代都不敢传，一是怕他们悟性不好，练走火入魔了可就麻烦了，二是怕他们身具奇功惹祸，做出有害国家和人民之事，要知道惦记我这点老底的人，家里外头的，可不少呢。

如今你来了，我太高兴了，我将功夫传给你，就是死了见到地下的祖师也不愧得慌了。”

杨艺激动地握着师父的手，感动得说不出话。

陈老道：“好了，一路上你可能累了，又受了惊吓，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树林子里练功。”

杨艺点头，下楼来。

陈兰花已给杨艺准备了休息的单独房间，告诉杨艺不用客气，就和在家一样。杨艺答应着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陈兰花就来敲杨艺的门，她对杨艺说：“姑娘，起来吧，我爹练功早。”

杨艺忙穿好衣裳，来到厨房洗漱，见陈兰花正忙着煮面，杨艺过意不去，道：“陈阿姨，这么早做饭，让你受累了。”

陈兰花道：“不能叫我阿姨，你得叫我大姐，你是我爸收的徒弟，和我是一辈的，你叫我阿姨，我爸听了会不高兴的。”

杨艺叫了声大姐。感觉心里暖暖的。吃过饭后，陈老带杨艺来到家附近的树林里。

这时天已大亮，树林子里的鸟叽叽喳喳叫着。陈老问杨艺，你听见了什么声。“鸟叫”。杨艺答。

陈老摇头道：“记住，你的意念世界里没有鸟，哪会有鸟叫声

你可以看见，听见，但却不可以有记忆。太极始于道家，道家说：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

太极是因无极而生，所以在生之前什么都不存在。你细细琢磨琢磨，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杨艺点头。

陈老又道：“其实太极应该有两个师父，一个教拳的老师，一个指导意念的师父。人们往往只注重教拳，其实指导意念更重要-”

陈老正说着，只见陈兰花慌慌张张跑来，“爸，你得回去一趟，陈强他，他-”

杨艺和陈老一惊，以为陈强出事了。陈老道：“陈强怎么了？快说”

陈兰花道：“陈强带着那个什么洪哥的爸妈来了，说要见你。”

“见我？不见。”

“不是的，是他们的儿子被抓起来了。”

“他们不是神通广大吗，抓起来弄出来就是了，找我干什么？”

“不是，他们不知道是谁抓的，也不知道抓哪去了，所以过来求你。”

“求我有啥用？我也不知道。”陈老说。

就在这时，陈强跑来，对陈老道：“爷爷，你就帮帮他们吧，他们都急坏了，洪哥爸妈说。若我们能给求求情，他们定会重谢我们。

陈兰花也帮着道：“是呀，爹，人家市长亲自登门，你怎么也得回去一趟给个面子才是。”

陈老对陈兰花和陈强吼道：“都给我滚，少拿这些闲事烦我。”

他们都被吓跑了。

陈老对杨艺道：“咱们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