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战争中能比加农炮更加厉害的只有闪电了。”

这句话是一名法国的炮兵中尉说的，而事实也如他所言。多年后，这位炮兵中尉用他的加农炮让整个欧洲都为之一震。这名炮兵中尉的名字叫做拿破仑。

民国三十一年一月一日深夜，在岳麓山上，国军的炮兵阵地正在严阵以待。岳麓山炮兵阵地是薛岳隐藏的杀手锏，薛岳为了建造这个阵地花费了非常多的心血。他将整个第九战区的重型火炮都集中了起来，总共有两门克虏伯150毫米重型榴弹炮，两门瑞典博福斯75毫米山炮，四门苏制75毫米野炮。这八门重型火炮威力巨大，尤其是德国克虏伯重型榴弹炮是当时最出色的榴弹炮，其单发榴弹弹药就有三十五公斤重。这是能够阻止日军进攻的重要武器。

薛岳为了寻找安置炮兵阵地的地方可谓是煞费苦心，因为日军有大量的战斗飞机，一旦日军发现这些火炮，自然不会放过。而日军也有大量的炮队，相互炮轰则只能敌死一千，我损八百。在预十师师长方先觉的提醒下，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阵地，那就是岳麓山。

岳麓山海拔四百多米，国军阵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而岳麓山植被茂密，可以防止日军的空袭。因为这两个重要的原因，薛岳决定将炮阵设在了岳麓山上，并精心构建阵地的防御工事，并且在阵地上设置了五十门重型山野炮。而由于这几日连降大雪，日军的所有重型炮火都无法跟随步兵的行动速度。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使薛岳有了充足的把握。

由于惧怕日军的空袭，岳麓山炮群在白天并没有对鬼子进行轰炸。而当夜幕降临后，岳麓山炮群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由于阿南惟几的命令，第三师团对葛先才的三十团展开夜袭，企图要在一月二日拿下长沙城。为此第三师团长丰岛房太郎加派了兵力，增兵四千余人。于是此时在长沙城东由一万余人进攻三十团阵地。并且第三师团长丰岛房太郎也派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擅长夜袭的加藤大队。

在日军的猛烈进攻下，第三十团节节败退。但团长葛先才带领士兵奋力反抗使日军每一步都付出了庞大的代价。在下午的进攻中，葛先才退出了第三团的三道防线。退入了军储库与邬家山阵地。而日军紧追不舍，在邬家山阵地对三十团展开了夜袭。战争十分惨烈，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后，军储库与邬家山接连失守。第三十团退到了长沙城脚。而在长沙城脚负责守卫的是预十师第二十八团。

此时，葛先才的第三十团已经接近全军覆没了。就在鬼子要接近长沙城时，岳麓山上响起了炮声。接二连三的炮击将正在进攻的日军打的措手不及。岳麓山上所有的火炮都怒吼了起来，接着将炮弹炸在了鬼子的阵地上。十里长亭，横尸遍野。连续的火炮攻击打的日军晕头转向，日军炮兵无法锁定国军炮兵的阵地。而由于国军提前就已经对阵地做了炮兵标注，于是国军的炮弹在黑夜中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的砸在了日军阵地。

而此时的我们正在城内的军营中休息，由于我们经过了一天的死战，所以太累了，对城外的交锋没有听见。只是刚入夜时，我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了一次。接着与遭天杀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又进入了梦乡。但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深夜一点多，正当我们都熟睡时，岳麓山的炮响了。重型火炮轰在地上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当克虏伯榴弹炮打在地上时，感觉整个长沙城都被震起来了。这样的动静连棺材里的死人都能够震出来，更何况我们这几个熟睡着的“半死人”。

巨大的炮声将我震下来行军床，我满脸惊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当我怀疑是又做噩梦时，岳麓山又传来了震天的巨响。我将目光转向遭天杀，遭天杀也被震醒来了。

我们两面面相觑，我试探着问道：“鬼子作孽太多，遭雷劈了？”

遭天杀先是不解，接着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岳麓山的炮群开炮了。”

“什么炮这么大动静？”我有些纳闷，毕竟一个晚上被吵醒两次，一次是被耳光抽醒，一次被大炮炸醒。这样的感觉绝对不会太愉快的。

遭天杀则美滋滋的说着：“你不知道，岳麓山上有八门进口的重型火炮，听这声音，果然是重型火炮啊！”

“你美个屁啊！赶紧睡觉吧！”我郁闷的说。

遭天杀则边穿衣服边说道：“你睡个屁啊！快快快，起来跟我一起瞧瞧去，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我猛然翻身，惊讶的看着他：“你疯了吧！咱们今天刚才战场下来，你现在又要上战场？”

“首先，现在已经是一点多了，所以说现在是一月二日了。咱们是昨天从战场上下来的。再说了，我只是去看看，又不去打仗，你怕啥？”

“少跟我扯这些歪理，大半夜我才不跟你一起疯呢，老子我要睡觉。”我说着，把衣服又盖在身上要继续睡觉。

“这么大的炮声，这位爷，您真的能睡着。”

“管得着吗？老子乐意。哎！”我话还没有说完，从岳麓山传来的震动直接将我的行军床给震塌了。我又一次摔倒了地上。于是我抱着自己的腰在地上滚了起来。“哎哟！老子的腰闪了。”

遭天杀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嬉皮笑脸的样子显然在说我活该。

所有人都起来了，遭天杀将还能活动的人都集在了一起，接着率领着他们要赶往长沙城外，我恨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慢吞吞的跟在了他们后边。

夜间的炮轰确实壮观，炮弹向陨石一般带着火光砸向了大地，随后便传来了日军的惨叫声。我们在长沙城外看着，场面极其残忍血腥。但我们并不为所动，因为被炸的人是我们的敌人，我无法去同情他们，尤其是在“死过几次”之后。如果心怀仁慈，那有何必再去打打杀杀呢。

剧烈的炮击使日军已经停止了攻击，就在他们快要摸到长沙城脚的时候，炮击又将他们轰了回去，他们又退回到了军储库与邬家山。

遭天杀拿着望远镜在城头看了半天后，缓缓地说道：“鬼子的士气已经被打散了，现在可以回击了呀。”

对于他早先说的只是来看看，我早已不信。但他的这句话还是要我惊讶。“你疯了吧？就咱们两百多人，你拿什么回击？”

遭天杀看着我：“废话！咱们当然不行，但葛先才的三十团可以啊！”

“呵，首先第三十团也已经被打残了，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听你的，累了一天了，你没看到第三十团也已经撤军回墙角了吗？”我打击着他。

“走，跟我去见他，这种请功的好事他怎么会不乐意去呢？”遭天杀说走就走。

我在后面劝他：“就算人家反攻，那也是人家的功劳，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这么积极干嘛？”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接着慢慢的转过身，严肃的看着我：“我知道咱们的军队有个陋习，那就是没有好处绝对不干事，但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老子去提醒他不是为了帮他立功，而是为了打鬼子。别的事都能对付，但就是在打鬼子这事上，我绝不对不会对付。别说是同僚，就算现在在那儿的是赤匪，我也要帮。”

听着他的话，我吓得一哆嗦：“你他妈疯了，什么话都敢乱说。行行行，您是爷，走吧！”

遭天杀转身又向三十团的阵地跑去。三十团的阵地上布满了尸体，可以看得出这场战争的惨烈。

“口令。”一个国军士兵满身是血，但却依然抱着步枪站岗，他狐疑的看着我们。

“蝉诱螳螂。”遭天杀说着口令。

那位站岗的士兵放低了枪口但仍然警戒的看着我们：“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找谁？”

遭天杀告诉他：“我是第三团团长张毅，找你们团长有事。”

我们见到三十团团长葛先才时，葛团长已经休息了。他问明我们的来意后有些迟疑，因为他的士兵已经疲惫不堪了，他怕无法在进行追击。

遭天杀则告诉他日军的处境，以及现在的战局。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忽悠后，葛先才下定了决心要对日军进行追击。

一月二日深夜四点，葛先才率领着全团的士兵慢慢的摸上了军储库与邬家山的阵地，接着忽然发动了夜袭。此时的鬼子已经疲惫不堪，正在休息。葛先才的突然进攻使日军乱了阵脚，在黑夜中，日军无法判断葛先才部队的人数，于是在葛先才与岳麓山的炮击下，仓皇撤退。激战半小时后，葛先才收复了军储库与邬家山的阵地。两小时后，司令官薛岳致电方先觉，称赞葛先才打的好。

收复阵地，凯旋而归的葛先才回营后向遭天杀大力致谢。

遭天杀说道：“葛团长客气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只不过给你提了一些建议而已，而且我们都没有参战，实在惭愧啊！”

葛先才则说道：“要不是你们，我断然不会打着一仗。至于你不去参战是因为你不想抢我的功劳，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吗？”

“既然是战友，这也是应该的。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共御敌寇。”遭天杀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站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扯皮，不以为意。我以为他们再客气两句就可以各回各家了。就在此时遭天杀却提出了一个要求：“葛团长，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办。”葛先才刚得到好处，自然满口应承。

“葛兄，我想向你要三百个弟兄，可以吗？”遭天杀说道。

“你要人干什么？“葛先才不解的问着。

遭天杀笑着回答：“哦！没什么，我想去收拾一股敌军，所以想要一些人。“

葛先才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小李，你进来。”

葛先才的警卫员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去在军中挑三百个有军事经验的士兵全副武装跟着三团长走，要他们听三团长的命令。”接着他对遭天杀说“张兄，你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你不会胡来的，人我给你了，你自己小心。”

遭天杀向葛先才连声道谢，接着他带着我们和那三百人回长沙城了，路上我问他：“你要三百人干什么啊？你难道还要打仗？”

遭天杀看着我说：“你难道忘了一笔账，加藤大队还欠着我们一笔血债呢，我要把它讨回来。”

此时在白沙岭的一处破房子里，加藤队长正在擦拭他的指挥刀，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擦拭他的指挥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