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蝶骨尸毒

第二天一早，一剑禅子正准备去师父白诗衣闭关修炼的“琅嬛洞府”，将云随子尚未归山之事禀明，好叫他老人家许自己下山接应。

不想刚出院门，就见云随子背着一人急匆匆地走来，两人衣衫都已破烂不堪，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一剑禅子又惊又喜，正待询问，云随子却径直朝屋子走去，边走边高声道：“师兄快来救救这孩子，他中了剧毒，我的纯阳正气已震慑不住毒气了，孩子马上就不成了。”

听云随子这么一说，一剑禅子才瞧清楚他背后确实背了个孩子，孩子面部浮肿，早已昏厥，脸上一股黑紫之气隐隐现现冲冲撞撞，看样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奔破头心的泥丸宫了(泥丸宫即百会穴)。

一剑禅子暗道饶幸饶幸，还有救，若真要毒气攻入泥丸宫，纵是仙丹妙药在手也是全无用处了。救人要紧，一剑禅子也顾不上细问其中原由，随身入屋，叫云随子把孩子放在床榻上将衣衫除去，然后进内室拿来药箱，在药箱里取出“冰焰银针”。

段凝听“冰焰银针”这名字起得古怪，就问师傅，“这‘冰焰银针’是什么针？”

一剑禅子道：“‘冰焰银针’原名‘冰火银针’是世间奇物，冰针乃北冥海底万年寒冰打磨而成，而那火针是用囚禁在北冥海里的赤龙之血凝结而成，二百年前“屠龙大侠”魏不破与我派故去的前“仙诀堂”堂主周抗在昆仑玉虚峰上大斗法术，最后周堂主以微弱之势胜出，魏大侠输得心服口服，将随身带得驱毒圣物“冰火银针”送给了周堂主。周堂主回山后便把银针交予了你师祖，因前代掌教名字中有个“火”字，为了避讳，你师祖就将“火”字改为“焰”字。没过多久，蜀川境内滋生瘟疫，各地哀鸿遍野，白骨盈天，我跟几个南院弟子奉命下山救人，临行前你师祖把我叫到跟前将银针传与了我，命我好生使用，多多救些人命。”

段凝心道，这“冰焰银针”的来历倒是果真不俗。

一剑禅子继续说着。

当时那孩子呼吸微弱，脉相杂乱，毒气随十二经脉的气血运行深入到了五脏六腑，身体由内向外透出一股股腐臭的浊气。一剑禅子先以蜀山纯阳正气护住孩子的泥丸宫，要知那泥丸宫乃人体九宫之首，精魂会聚之地，若一旦被毒气所侵，纵然你是神仙之体，恐怕也得去鬼门关走上一遭了。之后我用冰针封入孩子的手三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小阴心经）、足三阴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又用火针封入手三阳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三阳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那“冰焰银针”原是以毒养针，平日里都用剧毒喂养，毒性越猛烈银针功效越好，所以银针一入经脉即发挥效力，一根根冰针所发之冷光犹如银龙卧雪穿梭于六阴经脉（手三阴经、足三阴经），而一根根火针散发出的红光却似凤凰浴火在六阳经脉（手三阳经、足三阳经）烧遍开来。那毒气虽然霸道，却也抵挡不得“冰焰银针”的力道，眨眼间经脉肺腑内的毒气便被吸食得干干净净。毒气剔净，孩子脸上的紫黑之气渐渐退去，开始转为红润，呼吸也变得均匀有序。”

一剑禅子又在药箱里拿出个羊脂白玉瓶，将瓶中的‘泠然之水”倒在一个木盆之中，把收回的银针浸入水中，又取出个白瓷瓶倒出两颗养身清毒的“菡萏拂香丸”，一粒让云随吃下，一粒撬开孩子的牙关用水服下。

收拾妥当，刚想喘口气，只听云随子惊声叫道：师兄，快瞧那盆里是什么东西？我也望了过去，但见水中银针渗出汩汩黑液，那黑液并不散去反而在盆里越聚越浓像蛇般四处游走。

看到这种景象，一剑禅子也暗自一惊，心道：这“泠然之水”采自昆仑山下灵虚幻海的“不生不死泉”，乃天下至刚至柔，至阴至阳之水，万物不灭，百毒难侵，有养护银针之效，可像今日这般放入银针便混沌不堪的情况却从未有过。

正思量着，就见那水中黑液停止游动，盘缩成团，然后从中一分为二，接着又开始不停**，**之间颜色越发的黑亮起来，慢慢地有了形状，两头宽大如叶片，中间粗细好似中指，额头上两根又细又长的触须，竟然是个蝴蝶的形状。那对毒虫双翅展动开来，盆中之水顿时沸腾不止，好像煮开了一般。

云随子大叫一声：“不好，毒虫。”抢步上前，与此同时那水中的毒虫也飞了出来，夹着团似雾非雾的呛人腥气，直扑向一剑禅子跟云随子。但见寒光闪动，那两只毒虫已被你云师叔气剑劈成四片，飘飘摇摇落在地上。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四片残虫，又开始各自**，转眼间成了四只，扑扇着翅膀两只袭向一剑禅子，两只袭向云随子。一剑禅子气贯中食二指，施展“无形气指剑”斩碎眼前毒虫。云随子也将毒虫斩成七八瓣，哪知这一斩更不得了了，那毒虫越来越多，腥臭之气越来越烈，顷刻间再次蜂拥袭来。

一剑禅子冲云随子道，我用剑网封住它们，你快些用“挫仙剑”将它们消灭。说着，催动真力双手如飞使开“无形气指剑”的绝招“花天锦地”，剑气缭缭，交织成网，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将毒虫包裹起来，铁桶一般严密。

云随子运剑当空，长剑吐出千条万条森森冷光，冷光呼啸穿过剑网，眨眼间网中毒虫尽数化作一团飘浮的齑粉。

清风穿堂将齑粉卷出门外，一剑禅子跟云随子追了出去，门外一立，放眼瞧去，这一瞧不打紧，身上不由得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哪里还有什么齑粉，满天满地都是黑黢黢的毒虫，张动着一对一对黑亮黑亮的翅膀数也数不尽。

一剑禅子暗忖这毒虫看来有分身之术斩杀是斩杀不绝得，不如用火来烧，烧他个灰飞烟灭。想到这儿，一剑禅子说：“用“六合八荒火焚术”烧了这群毒虫。”

云随子叔抚掌称好，他们二人念动真诀，火光大兴，把毒虫全部吞噬在火海之中。可没想得是，那毒虫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成为灰烬，反而嗡嗡嘶鸣，翅膀上的颜色愈发鲜亮了。

一剑禅子更是惊骇万分，转眼看云随子，他也是惊愕不已，急道：“这该死的畜生剑也伤它不得，火也烧它不得，如何是好？”

正这时，忽见西天云脚处银光耀眼，飞来一片光芒，一剑禅子定睛看去却是一根根寒光四射的羽箭。那些羽箭根根似流星般落在毒虫身上，刹那间满院子的毒虫皆被流矢所灭没了踪影。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彻底把他们二人给怔住了，他们心里都不在想，这流星羽箭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为何要助我们除去毒虫？忽然，一剑禅子想起昨晚之事，总觉得它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正要讲给云随子。

这当口，就听侍奉白诗衣的童子在院外高声叫一剑禅子，说掌教传他问话。一剑禅子让云随子屋里等他，说回来有事要说，就匆匆随童子去了“琅嬛洞府”。

到得洞府外，白诗衣过问了一剑禅子些近日教内之事。一剑禅子都一一禀告，还把云随子归山之事说了。

白诗衣淡然道，明日就是我出关的日子，你叫你师弟巳时三刻带上“碧水痕”跟神兵堂的公堂主一起来洞外。

一剑禅子口中应承，转身刚要离去。白诗衣又问道：“那“蝶骨尸毒”怎么会在你“小镜竹院”现身？”

一剑禅子奇道：“‘蝶骨尸毒’是何物？”

白诗衣说：“今日我在‘天眼玄镜’中见你‘小镜竹院’毒气弥漫，本打算用风将它驱除，却不想竟是南疆妖虫‘蝶骨尸毒’，只好用‘乾坤天羽箭’除之。”

一剑禅子忙跪地叩谢师恩，并将“蝶骨尸毒”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白诗衣微一沉吟，道：“明日叫那个孩子也一起跟着来，今日之事且不忙说给你师弟听，他路途劳顿先叫他好好歇歇，去吧。”

回去的路上，一剑禅子暗自品味师父所说之话，却怎么也想不通他老人家为何不让自己把他飞箭相助之事说给云随子。

回到“小镜竹院”时，云随子已经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一把绿莹莹，通体如玉的长剑就放在旁边。待得月上竹梢，云随子才醒来，一剑禅子早已命司灶房备好了饭菜，那孩子依旧沉睡着，于是先撬开他嘴喂了碗稀粥，又喂下一粒“菡萏拂香丸”。

用饭的时候，云随子问一剑禅子，“师兄去师父那时说有话要说，但不知是什么事？”

一剑禅子想起师父的嘱托，就说：“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只是想问一下你这一路究竟发生了何事？”

云随子轻抚一下“碧水痕”，饮了杯酒，叹道：“真是一言难尽。于是滔滔不绝地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