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校场比武（5）

升龙宫以南一里外便是南都府马军营房，内设三个校场，分别供重骑兵、轻骑兵和车骑兵操练所用。南都府虽然也时常在校场设比武大会，但多数都是操练兵将为主，像今日这般一决生死的比武较量，确实许久不见。姜仲成颁布比武的军令后，未过半时，便传了开，校场内外围满了人群。不只是三军将士关注，包括朝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几乎一个不落地全都来到校场观战。并非是“关北飞鹰”孔哲名气太大，而是“无敌将军”张云褚再登校场比武，令南都府上下十分关注。

众人议论纷纷，皆以为汪俊成此意无疑还是要置孔哲于死地，也足见张云褚确实无愧于他“无敌将军”的称号。云若倾、焦恒等天都府旧臣现今虽与张浩平平起平坐，但见面说话仍旧十分尊重。他们天都府旧君臣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又有“岭南苍龙”彭振锋在一旁细细介绍，几人对天都府的校场分布状况也大致上了解了。

“南城王，张某有一事想请教。”张浩平问道。

“天归王莫要客气，有话尽管讲来。”彭振锋说道。

“我听校场内众人议论纷纷，皆以为此战孔哲必败无疑，张云褚莫非果真无敌？”

与张浩平同样疑惑的还有云若倾和焦恒，他二人对孔哲相对了解，虽然也听闻过张云褚大名，但对其本事却是一无所知。

“天归王有所不知，彭某在南都府人称‘岭南苍龙’，自然本事不小。可若是与张云褚单比刀剑拳脚，恐怕也要甘拜下风。”彭振锋乃南都府名将，名震华洲，他这话说下来已经令人对张云褚不敢小觑。“李将军入我南都军十七载，大小战役百余次，疆场厮杀未逢敌手，校场比武从无败绩。但凡是阵前对决的将领，未有能从其马前走过十个回合的人物。‘无敌将军’实至名归。”

“如此说来，孔哲此战等同于送上项上人头。”云若倾顺着彭振锋的言语意思接过话来。

“我看未必。”见云若倾如此见风使舵，张浩平颇为不满。

“哦，莫非天归王另有高见？”彭振锋对张浩平的态度颇感惊奇。

“孔哲乃北都府上将，虽归降于我天都府，可其是败于‘战神’司长空手下，虽败犹荣。何况战场交手，司长空也曾夸赞孔哲乃当世不二的勇将，武艺不在其下。”张浩平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他心里却是希望孔哲赢下此战，以壮天都军的威名。“我观此战，实乃势均力敌，胜负难晓。”

端坐于校场外侧正中的姜仲成听着众人的议论，却一直默默不语。先前他还有惜才之意，此刻则是希望张云褚无论如何也要斩孔哲于马下。此战名义上虽然是孔哲的救赎一战，可在场的文臣武将可却都看在眼里，若是张云褚一败，不仅仅保住的是孔哲的性命，更是事关着南都军的军威，是否能在归附而来的天都军面前树立起来。不仅仅是姜仲成，南都府上下皆对此极为重视。不过，纵使事关重大，可南都府群臣大都胸有成竹，似乎无人替张云褚担忧。姜仲成更是一脸淡然，红润的双唇弯成一条圆滑的曲线，胡子差不多快翘到耳根下了。

校场四周的金埒每隔八步便立起一杆南都府的军旗，红底的军旗上印刻着象征着南都府的两支对称的龙角。校场内兵刃、标靶皆置于一侧，留出一侧空地供孔、李二将比武之用。四周围着南都府将士，梁武则带着几十个原属天都府的兵卒在校场一侧观战，并为孔哲助威呐喊。此战全由汪俊成促成，便由其主持比武公正。校场两端也各列齐十余个步兵，鼓足气力，吹响号角。场地**靠南的一侧，还有一人捶打的巨大的战鼓。众人顿时停止言语，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校场之上。汪俊成登上高台，将手中令旗一挥，示意比武开始。随即，张云褚和孔哲分别从两侧纵马而出。无敌将军一身金甲，手持长矛，胯下一匹赤红白鬃龙驹，精如螭，气如虎；将军目中尽显战意，好似飞龙翱翔真无敌。关北飞鹰身着银胄，横挺长枪，驾驭一匹飒露紫，浑身上下，尽是斗志，犹如苍鹰扑杀势难当。二人行至校场正中，便下马先向姜仲成叩拜。

“二位将军，开始吧！”立于高台之上的汪俊成在二人拜过姜仲成大声说道。

“且慢！”张云褚突然挥手制止，笑道。“比武讲求公正，若然凭人无有之物而胜，实乃胜之不武。”

“李将军何出此言？”汪俊成疑惑道。

“孔将军驾驭骏马，我骑龙驹，实则不公。求总督为我换上骏马，或者为孔将军换上龙驹。”张云褚坐骑名唤“赤血虬”，亦属上等龙驹。

“好，李将军不愧为‘无敌将军’，果有大将雄风。”汪俊成随即唤来军卒，令其再去牵来一匹骏马。“龙驹乃圣兽，生人片刻时间难以驾驭，我就不与孔将军龙驹，将军便先驾驭这匹宝马吧！”

张云褚这一要求令南都府群臣大为赞叹，彭振锋、秦太霄等人在张浩平等天都府旧臣面前亦倍感光彩。张云褚跨上骏马，又与孔哲相互行礼。从入场开始，他全无东道主般的凌人气势，令孔哲心中也暗暗称赞。二人拍马调头，各自又往校场两端行了二十来步的距离。接着，两人全都勒紧马缰，只听得骏马嘶鸣，如电闪般转过头来。二将齐声大喝，各自挺起兵刃朝对方疾驰而去。

铿锵！

一个照面而过，两人拖拽兵刃，调转马头，再次挥戈而上。马匹二次交汇，兵刃两番触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长矛如天雷而下，红枪似地火迸溅，都极其凶险，看得人心惊胆战。两个回合过后，孔哲心赞张云褚无愧南国第一勇将，实在力大绝伦，暗忖其力之强，远胜过自己。同样张云褚见孔哲依旧屹立不倒，也不由地暗暗称赞，若是寻常武将，纵使是其没有坠马，其坐骑也难以承受他这千钧神力，然而此刻对手人马皆安然，可见其能够利用巧劲化解他的力道，着实有着非凡本事。

二将校场**纵马相搏，斗得天昏地暗，周遭围观的人全都看得入神，就连“岭南苍龙”彭振锋这等久经沙场的人物，手心上也捏着一把汗，更别提一旁久疏战阵的张浩平等天都府一众旧君臣，更是目瞪口呆，暗叹这二人正是对手。姜仲成也看得专注，连身旁群臣的惊呼声也察觉不到。校场两侧伫立着的将士也都瞠目结舌，南都府兵将们皆心头暗惊，未料到竟有人可在张云褚马前不输半分便宜。那边天都府旧将也都舌桥不下，从未见过如此恶斗。

“大哥，小心！”

二将来回走马，上下挥兵，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孔哲虽然见招拆招，可张云褚的神力实在深不可测，两把兵刃来回相交，孔哲手中红枪竟然撑不住张云褚长矛的撞击，只听得咔擦一声，枪折成了两截，引得一旁的梁武禁不住惊叫一声。孔哲兵刃虽断却毫不惊慌，撇了一截残枪后，扯出了腰间佩刀，一把拨开了对方的长矛。张云褚确实勇武，寻常人被孔哲拨开兵刃也便再难造成杀机，可他手腕只是轻轻一抖，便将长矛稳住，顺势一扫直往孔哲腰间荡去。孔哲暗呼不妙，此着避无可避，可他却毫无惧色，索性将左臂一甩，持着另一截残枪直朝张云褚胸口刺去，欲以玉石俱焚之势逼退对方。

“两位将军快快收手。”

胜负将分，生死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倒吸口冷气。只听得校场外一声大喝，正好止住将决胜负的两员战将。众人从这场令人窒息恶斗中回过神来，将目光向校场外挪去，只见得喝令之人正是南都府大殿帅——“大貔貅”秦太霄。他跨过校场围栏，直接走到校场内，将二将从马上请下，一手拉着一人走至姜仲成面前。

“大王，两位将军皆乃当世良将。此番比武，只为校验孔将军因何拒战，是否因能力不足而怯战。现在，大可问问李将军便是。”

秦太霄起初也对孔哲颇为不满，私以为此人徒有其名，怕是真的因为名不副实而怯战。可经此一战，秦太霄对其大为改观，顿生惜才之意。他乃南都府最高军事统帅，深恐伤了这两员良将，着实是南都府的损失，于是便打算加以阻拦。姜仲成见孔哲武艺不俗，也颇为赞同，于是看向张云褚。

“禀大王，孔将军巧捷万端，艺高胆大，本领不在末将之下。”

孔哲听了张云褚对自己的评价，心中暗赞对方果有大才胸襟，不免对自己刚刚为了逼退对方而欲玉石俱焚的做法心生愧疚。他暗忖刚刚最后一着对决，若是被张云褚长矛横扫，自己必然会被击落下马，生死伤残皆不可知；而自己那一枪却未必能穿透对方胸甲，暗感自己技不如人，脸色颇为难看。

得此评价，孔哲总算也未在比武中败。秦太霄又从中斡旋，劝姜仲成大可择其他上将担纲先锋，以孔哲之才，他日任何恶战皆可为将。姜仲成以为秦太霄所言极是，但却需孔哲立下军令状，除北都府外，他日征战任何敌方，皆不可拒战。孔哲以为自己既为南都府战将，拒战北都军却未被军法处置，着实侥幸，哪敢拒绝。随后他又私下拉过了张云褚，千恩万谢过后，还向对方请罪。张云褚确有大将之风，非但毫无责怪之意，反倒是认为自己出招凶狠。二将十分投契，欲日后结义，也是后话。

孔哲之事暂定下后，秦太霄又举荐南都府龙骑军将校朱赫担纲征北先锋，车骑将军史俊龙作为副将辅佐自己择日征讨北都府。随后，姜仲成又令彭振锋为帅，以西都府军马为主力征讨长州义军。如此安排，南都府算是为了统一华洲做好了全部战略准备。然而，包括孔哲在内的一众原天都兵将却还为另一个隐患而担忧。他们深恐南都军还未攻进北都城，雄曦关便会被更恐怖的强敌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