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返故地（1）

君念曩时勇，把酒言锋芒；

今朝游故地，几人话家常。

左右幽谷响，难辨莫逆交；

圉兵将没时，勠力可同心。

郁郁葱葱的茂林映入眼前，司喻仁觉着入眼的种种都十分亲切。纵使这里不是他的家乡，然而距离故土咫尺之遥，时刻都能嗅得到乡土的气息。几个月后重返双子山，司喻仁百般慨叹，北龙寨还很完整，看上去当日瀛洲军并未搜山。他很满意，至少可以在瀛洲人的腹地前插上一把尖刀了。整理一番后，山寨恢复如初，只是现在人马比之前更多，他们还得再多搭建一些房屋。

退下铠甲后，司喻仁换上一席黑色布衣，腰间挂着玉佩，胡须也整理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雍容闲雅，跌宕风流。另外，薛伟与杨鹏也打扮的文质彬彬，与平日里的形象大不相同。

“那些草药都备好了么？”司喻仁对着铜镜审视着自己，随口问着。

“都好了，白芨、紫珠备了两车，艾叶和茯苓备了三车。”薛伟说道。

“好，待会儿吃些早点，咱们就准备进关。”

“这些是都好了，可是......”薛伟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么？”司喻仁余光瞟去。

“那个邵琼公主也非要跟来。”

司喻仁叹了口气，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此番，他们重返双子山是有重要任务的。前次在琼山伏击瀛洲军后，邵安统领的军马名声大噪。柳复亭亲自到长州府与义军商议结盟一事，最终义军十分赞同双方合作，并答应邵安仍可以统领抗瀛军马，义军也不干涉其指挥，只是约定双方日后若有危难时，当义不容辞地相互出兵援助。于是，邵安与义军首领莫东来签订盟约后，便以琼山为据点，正式建立了抗瀛的邵家军。不久前，邵安收到自己安插在雄曦关的内应的来信，言明虽未在雄曦关附近见到穿着红盔的瀛洲鬼军的踪迹，但是却时常见有瀛洲军马在深夜里神秘出行，且这群人衣着奇异，与普通军卒将领有极大的不同，从来都是昼伏夜出。根据内应的估算，这群人的来回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行程不会太远，因此怀疑必有阴谋。司喻仁主动请缨，愿率军前往雄曦关一探究竟，若是可以揭穿并捣毁瀛洲人的阴谋自然是最好。

当然，除了为了阻止瀛洲人的阴谋之外，另一个原因则是司喻仁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促使他每时每刻都想要杀回天都府，驱逐瀛洲人。所以，他当仁不让地要主动请求承担这次重任。邵安对司喻仁十分信任，除了他原有北龙寨一众弟兄外，还拨了五千兵马与他。为了探询瀛洲人究竟有何图谋，经过几日的商议，司喻仁决定扮做药商混入雄曦关。由于战事不断，关内的药物十分紧缺，瀛洲人也亟需药商入关，补给军需。因此，柳复亭断定以药商的身份入关最能减少对方的怀疑。

司喻仁自然颇为赞同，为此他还特意向长州府的一些药商学习药理知识和行商手段。不仅如此，他随身带着不少医书，如今也颇懂一些药理。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便带着人马沿着华洲与蛮族的交接地带前行，以避免被瀛洲人发现。可是，行了两日后居然发现邵琼扮做火头军随军前行，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司喻仁怒斥一番后，邵琼依旧无有悔意，不肯回琼山，司喻仁也担心让邵琼一人离去会遭遇不测，便硬着头皮带着她来到了双子山。

推开房门后，司喻仁、薛伟、杨鹏三人齐齐走出，等在房门外的邵琼见了三人的装扮不由地捂嘴大笑。

“你笑啥啊？”薛伟一脸羞涩，他向来粗犷豪迈，此刻打扮成商贾模样确实有些不自然。

“薛大掌柜，你这样子出去谈生意，那你家老板可一眼就被揭穿了。”

司喻仁也看了看薛伟，见其拘谨不自然的样子的确有些好笑，可他依旧故作肃穆，冷视邵琼。

“你在这做何事？”

“我当然要和你们一同入关。”

“我们入关是做正事，你莫要胡来。”

“我入关也是正事，你们不熟悉雄曦关，一旦事情败露，谁能带你们逃离？”

被邵琼这么一说，司喻仁顿时语塞，他暗恨当初没把常伍带上，此刻全军上下真是没人比邵琼熟悉雄曦关。几番辩驳后，司喻仁实在不愿和邵琼争辩，只得警告她谨言慎行，可以其亲妹的身份一同前行。此番入关，除了薛伟、杨鹏和邵琼之外，司喻仁只带了十五个精锐扮做运药伙计随行，其余首领全部留守山寨。

雄曦关城门前的守卫也全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华洲叛军，司喻仁亮出了药商的身份，又给了叛军几两银子，就顺利地进了雄曦关。

“据内应呈报，雄曦关有一商贾叫宋豪亭，此人在管内经营布匹生意，如今局势紧张，他生意也不景气，据说在城中有几家店面也已经歇业了。”杨鹏凑在司喻仁耳畔低声说道。“此人行事低调，据传瀛洲人几次想招揽他做关内商会会长，皆被他以病重婉拒，可以见得此人至少不存投敌的意愿。若得他相助，我想在城内当可立足。”

“一切待我们与他谈过之后，便知分晓。”

雄曦关虽被瀛洲人占据，但此刻城中依旧人流攒动，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是挂着惴惴不安的神色。沿街的不少店铺内都有瀛洲人的身影，看上去瀛洲人确实打算彻底将华洲的土地同化，很多瀛洲人的穿着十分生活，只是他们比起原住民来讲，更加趾高气昂。

众人推着几车草药，绕过了两条街后，在城中闹市处寻到了宋豪亭的布庄，只是牌匾上镌刻着四个字却是“沈家布庄”。布庄门店前人流稀少，有限的几个客人也都是看过几眼后就离去了。殿内正有个中年男人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盘，司喻仁走上前，其余人都驻足店外。

“先生，请问此店可是宋老板的布庄？”司喻仁拱手行礼。

那男人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司喻仁，见其虽然装扮素朴但眉宇间气质不凡，腰间的玉佩也价值不菲，便露出一丝微笑。

“正是，请问阁下有何要事？”

“在下石玉冉，来自北都城，经营草药生意，此番特意前来拜访宋老板，敢问先生可是宋老板本人？”

“非也，我是这布庄的掌柜，”那掌柜连忙摆手。“宋老板现在库房点查布匹，我现在就去通知，石老板暂且等候。”

“有劳先生。”

待掌柜从前铺退出后，司喻仁环顾四周，柜台前摆放着十余种布匹，大都是颜色比较素的粗布。上方还悬挂几匹绸缎，颜色比较靓丽，看上去应该是供给给富贵人家的布匹。他又看了看另一侧墙面上，也挂着一些布匹，有一件黑白相间纹路的布匹着实吸引了他。他上前抚摸，心想他日可给邵琼定制一件长裙。司喻仁余光瞄了一眼邵琼，她平日都是戎装着体，今日扮回大家闺秀，杏眼红腮，园面薄唇，眉宇间柔和中带锐气，虽无浓妆艳抹，却也淡扫蛾眉，那一份纯美，令众人咋舌。

正当思考之际，，掌柜再次走入前铺，称宋豪亭有请，请司喻仁等人到宋府前堂相谈，几车药材则在店铺伙计的引领下，被推至了后方的院落里。宋府与布庄仅有一院之隔，布庄店铺的后方是库房，穿过库房便进入了宋府后院，再穿过后院，绕过几间厢房，便到了宋府前堂。管家阔步在前，引着司喻仁等步入前堂，也未敲门，只是禀报了一声便将众人引入前堂，只见一个鹰眉蛇口，虎目剑须，满头青丝，一面威严的男人面向他们，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