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瓮中捉鳖（下）

躲在堡垒内的一百名轻步兵全部装备了M1841式密西西比步枪，这种美式线膛枪使用的子弹是外面包裹了丝绸的锥形子弹，由于丝绸减少了阻力，装填速度比褐贝斯滑膛枪改的线膛枪要快得多，一分钟可以发射二到三发，而褐贝斯线膛枪一分钟只能一到两发。当然丝绸价格不便宜，所以M1841式步枪的子弹价格要昂贵得多。对于财大气粗的陈新元来讲，子弹价格虽然贵，他还是能用得起。

一百名轻步兵都是精心挑选出的精锐，每个人一分钟发射三发不成问题。分成四组发射，一分钟就能发射十二轮子弹。

清军暴露在空旷地带，人数又密集，刚好是轻步兵绝佳的活靶子。

坚固的堡垒内，每隔五秒钟，就射出一轮子弹，枪声一阵紧似一阵。每一轮子弹钻入清军鸟铳手和抬枪手人群中，就激起一阵血雨腥风，正在向华夏军阵地射击的清兵惨叫着倒下十几个。仅仅在第一分钟就被撂倒五十多人，六七分钟过去了，至少有两百名清兵鸟铳手和抬枪手中弹倒下，一千多人的阵型，少了五分之一。

相比起倒在地上不动的尸体，那些倒在血泊中痛苦哀嚎的清兵，更加打击清军士气。亲眼看着平日里一起赌博抽大烟喝花酒下窑子的弟兄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嚎声，清军鸟铳手和抬枪手心惊胆战，已经毫无斗志。

“快走啊！”

“海匪洋枪太厉害了！”

“卑鄙的海匪，还躲在堡垒内，我们打不着他们啊。”

失去斗志的清兵放弃了这种不对等的对射，纷纷转身就跑。

逃回去的鸟枪队千总被人五花大绑了，押到张青云面前。

坐在中军大帐中的张青云大马金刀的坐在虎皮椅子上，看到鸟枪队千总被人押进来，他大吼一声：“竟敢临阵脱逃！来人啊！拉出去斩了！”

“大人饶命啊！”鸟枪千总跪在张青云面前连连磕头求饶，“不是小人无能，是海匪洋枪厉害。不仅如此，卑鄙无耻的海匪还躲在堡垒里面向我们开枪，而我们的人站在空旷地上，毫无遮挡。我们打不到他们，他们打得到我们啊。”

“暂时饶你一死！”张青云转头道，“我们出来看看！”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鸟枪千总连连磕头。

张青云走出大帐，正准备走到距离华夏军堡垒百步外的位置观察，却被一群部将和亲兵苦苦劝住：“大人，万万不可！危险！贼人洋枪厉害，能打百步之远！”

“大人，您不能以身犯险啊！”一名戈什哈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张青云的大腿。

张青云在三百步外被部将和戈什哈拦住，他只好停下脚步，拿起望远镜，观察前面，发现在距离堡垒百步之外，横七竖八躺着一堆清军伤兵和尸体，至少有两百多人。再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那座堡垒，只见堡垒大约两丈多高，堡垒上密密麻麻开着射击孔。

“这确实对射不过贼人，贼人不仅有洋枪之利，还有堡垒防护。传我令下，把大炮推近了，给我轰平这堡垒！”张青云一声令下。

清军手中只有将军炮和子母炮之类的小炮，想要摧毁堡垒，只能推近到两百步之内。

站在山坡上的罗大纲拿起望远镜，见到清军正在推着小炮上前，他放下望远镜，转头下了命令：“清狗正在推火炮上来！该我们的炮兵发威了！”

华夏军炮兵就布置在堡垒两侧，炮兵阵地的前沿堆砌着沙子，外面还糊上一层湿泥，这样可以减缓清军火炮对己方的杀伤力。考虑到清军都是实心炮弹，淤泥和沙子能彻底吸收实心炮弹的能量，万一有清军的炮弹砸过来，落在涂抹了湿泥的沙堆上，炮弹就会陷进去，而不会产生弹跳伤到自己的炮兵。

接到罗大纲的命令，炮手们纷纷掀开炮衣，两门六磅炮，四门四磅炮和六门三磅炮对准了正在推进的清军炮队。

“一号炮试射！”炮兵军官大喊道。

一名炮兵基层军官估算了一下清军炮队位置，经过简单的计算，第一门六磅炮进行试射，炮手点燃火炮，炮口喷出一团火舌，一发试射的实心炮弹呼啸而出，砸在距离清军炮队七八步外的地面，弹跳了几下。

与此同时，四磅炮和三磅炮也各选了一门火炮试射一发实心炮弹。

“装填开花炮弹！”炮兵军官喊道。

炮手们立即用蘸水的拖把清理了炮膛，装入定装药包，再拿出一发尾部固定了软木塞的开花炮弹，根据目标距离，把软木管引信内的导火索截成一定长度，随后把炮弹塞进炮膛内，压实。后面的炮声用铁锥刺入火门，刺穿药包，**导火索。

开花炮弹尾部加装了软木塞，不仅可以避免火药气体直接冲击开花炮弹，导致炮弹在炮膛内爆炸的后果，还能起到弹道稳定的作用。

“开炮！”军官一声大吼。

炮口喷出一团火球，尾部加装了软木塞的炮弹飞出炮膛，灼热的火药气体点燃了软木管引信内的导火索，炮弹带着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有软木塞的作用，炮弹就像羽毛球一样稳定，稳稳当当落在300米外的清军炮兵人群中。

“轰”内部装填了颗粒火药的炮弹在人群中腾起一团火球，炮弹壳炸开，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扫翻了周围一片清兵。

数发开花炮弹落地，接二连三在清军阵地上炸开。虽然黑火药开花炮弹的威力不大，但是爆炸的声音和掀起满地的泥土十分吓人，炸翻了十几名清兵炮手之后，其余的清军炮手纷纷丢下火炮，转身就跑。

“贼人的洋炮果然厉害！”张青云放下望远镜，“只能让肉搏兵冲了！贼人兵力不足，只要派遣五百精锐一鼓作气冲上去，就能拿下前面那座堡垒。”

听说要让肉搏兵冲锋，清军刀牌手和长枪兵阵型中哭声一片，谁都不愿意站出来。半个时辰过去了，陶煜文只招到十几名勇武有余却头脑简单，不要命的傻愣子。

“大人，没人肯上啊。”陶煜文哭丧着脸道。

张青云咬咬牙：“传我令下，第一个冲上贼寇阵地的，赏银一百两！斩一贼寇首级者，赏银三百两！斩贼人军官者，赏银一千两！斩获贼首者，赏银一千两，官升一级！生擒贼首者，赏银三千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五百多名勇士站出来充当敢死队。

领头的是名把总，张青云给他开出的赏格是，只要冲上海盗阵地，赏银三千两，直接从把总升为守备。

“弟兄们，都给老子上！”那名未来的守备一手持圆木盾，一手持刀，大喊大叫，“只要杀入贼人阵地，我给弟兄们买最好的大烟！”

罗大纲拿起望远镜，发现清军发起冲锋。

“好了，清狗冲上来了！命令炮兵换上霰弹，轻步兵持续射击，步兵兄弟们，沿着壕沟进入战壕！”罗大纲下了一连串命令。

炮手们首先忙碌起来，他们把榴霰弹装填到炮膛中，这种榴霰弹里面填充了不计其数的铁珠，外面是一层薄薄的铁皮，炮弹尾部有开孔，和一个同样开了孔的软木塞用铁丝捆绑在一起，以便于火药气体可以冲入炮弹内部。

“开炮！”炮兵军官一声令下。

炮手点燃火炮，只听到“轰”一声炮响，一发榴霰弹飞出炮口。火药气体从炮弹尾部的开口钻入炮弹内部，炮弹飞出大约一百多米之后，在膨胀的火药气体作用下，炮弹外壳爆裂开来，里面的铁珠下雨一样向前方的清兵人群泼洒而去。

布置在两翼的火炮形成交叉火力，成排的霰弹撒入清军人群中，当即激起了一片弥漫的血雾，至少有上百名清兵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