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辞职

“这是我公司同事。”季婕这个时候到了我身边，我打算给他们互相介绍一下。我想我的声音足够大，能让季婕听到的。

季婕专注地在取食物，仿佛没听到我说什么。

“就一个客人？”钟宁也没在意，都是多年的老江湖，化解一场尴尬恰到好处。不卑不亢。

“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点着急，我怕她想到我是像别人那样，躺着去工作的。

“你能接受就是了，我不告诉任何人。”钟宁神色黯然，大概是为自己的徒弟这么不争气感到失望吧。

“大师姐，我过去那边坐了。”我底气不足地和大师姐说话。在陪谁坐这个问题，我特别纠结了一下，按照平日里，这么熟悉的同事当然该一起瞎聊一番，但今天有季婕在，我又不敢当着她的面和另一个女人坐一起。

“去吧，别冷落了人家。有钱人大多缺爱，又敏感，小心伺候着。”钟宁话我听起来好刺耳。这一定不是在给我做培训，不是在教我带团技巧的。

“我大师姐。”我情绪低落地来到季婕面前。带着点责怪她不搭理我同事的意思。

“哦，或许以前带过我的团，但我不需要认识她的，我不喜欢把太多人请进自己的生活，简单点好。”季婕在这些事情上少有妥协。

“好了，吃早餐，我以后对她好点就是了，她叫什么名字，以后过来的团都点她就是了。”季婕见我还带着情绪。哄了哄我。

“钟宁，她是我师傅，也是公司一姐。”

“徒弟教得不怎么样呀。情绪控制能力这么差。一点事就给客人脸色看。”季婕笑笑，想尽量让我开心些。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钟宁这里或许只是个发泄口，我是想着马上要离开珠城了，离开我熟悉的生活，多少有些伤感了。也或者昨晚的事情被钟宁看见了，并且“误会”了，至少我认为不是她说的那样。心里有气。

好在钟宁也开始忙起来，她坐的角落里，不时有客人过去和她说话，看得出来，这是最后一站，大概是中午或者下午就直接去飞机场了。

这个时候，客人会问一些几点集中，去哪里买东西之类的事情。

司机再来的时候，见了我就神秘兮兮的了，一副了然于胸的大度样子。

“回我们公司。”我也懒得和他说话了，我的这些风流韵事估计也早都被他传播出去了，我是新人，说起来知道的人估计不会多，但保证随着我的逐步深入，这事会一直发酵成为一个传说。

旅游界这种事要保证有热点，一是客人特别老特别丑的，导游被拿来损，损得抬不起头为止，一种是客人特别漂亮的，被人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

季婕约了我们陈总。她是直接给他打电话的，而我被撇开在一边了。

我听见陈总问季婕住在哪里，他过来找她就好了。不用辛苦她亲自跑到办公室的。

陈总也不知道季婕到来，根本没想到她和我在一起。

“我和你的导游帅晓东在一起呢，有事到办公室才能处理。”季婕把我推出来了。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我想陈总应该是在各种脑补，以判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他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最大胆的想法估计也想不出会是这么回事。

一个组团社的老总亲自过来挖墙脚，而且只挖一个工作经验不怎么丰富的新人。

陈总对季婕非常客气，是供应商对采购商那样的一种态度。季婕是南方旅行社的优质客户，团量不是最大，但客人质量好，导游们都抢着带，结款周期短，小费用上不怎么斤斤计较。这样的客户老总亲自到了，好好接待是必然的。

“季总亲自过来，也没说一声，我好好安排一下。”陈总将季婕让进办公室，我也跟着。陈总没必要让我，是否该进去，带团的导游自己确定是否有这个必要，这是一种默契，如果是两个老总间谈点合作上的商业秘密，我自然就不进去了。

陈总看我表现就想到这事与我有关。

“我就过来度个假，帅晓东都安排的很好了。”

“这个季节泡温泉挺好，好好放松一下，忙了一年了，过了这个月，又该忙了。”陈总早都在我们过来的路上这段时间，了解了季婕的行程安排。

“是啊，忙不过来，这不，想找多个帮手，看上你公司的帅晓东了，特意过来求陈总割爱呢。不知陈总能舍得成全不。”

“帅晓东刚来我们公司，是个好苗子，当过兵的，责任心很强，季总看上是他的运气。只要他自己喜欢，我这里只能尊重他的想法，况且是你季总亲自来要，我没理由阻拦的。”其实我们的合同就是做给劳动部门和旅游局看的，既不发工资也不坐班，相当于每个团一单一结，相互约束并不多，相互珍惜更合适些。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两天我已经说服了帅晓东跟我过去帮忙了，你知道我和周曼都是女人，那边没个顶事的男人，很多时候跟团很不方便。”

“帅晓东你想好哦，坐班和带团工作性质你也看到了，组团社坐班都老老实实，朝九晚五的。况且钱也挣不多。”米清清借着给我们倒水的功夫，也进来了，计调经理管得事其实比老总还多，出入老总办公室不需要陈总同意。

一听有人过来抢人，心里有点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培养一个人出来，就算暂时不用押在自己手里备着也是踏实的，旺季到了，也不至于太被动，到处借导游。

“米经理吧？”季婕以前见过米清清，有点印象，操作单上又总见她的联系方式。所以能猜出来，南方旅行社两个管事的人都在了。

“季总，帅晓东我们是当重点来培养的，我很舍不得的。”米清清意见很明确。就是尽量不放人，至少她要确定我是清醒的状态下做的决定。毕竟，坐班和带团在收益上差太远。又在那样的大城市。实在不如我们这种小城市里过得逍遥。

况且，我这还是个不错的酒友。

“米经理放心，我保证帅晓东的收入不会比做导游少，坐班也不用那么严谨，出全陪也是有机会的。”季婕很耐心，我想她此刻担心的不是他们两个，只是怕我听了这么些意见突然变卦。

“我们听听帅晓东自己的意思吧。”陈总看着我。这件事上最淡定的应该是陈总了，把我当人情送走了，对他影响不大，导游，继续招就是了，招来让米清清们负责培训。在他心目中，南方旅行社的导游群体里，我只是一个多一个不多少不一个不少的分量。

“我想跟季总去大城市走一圈。如果不合适了，我再回来跟随陈总和米姐混。”我已经下了决心的。

那时候，和季婕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愿望。

“帅晓东已经决定了，那就去跟季总好好干吧。”陈总表态。

“想喝酒了再回来，刚发现一个能喝酒的男导游，又走了。”米清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强留也不是事。

“米经理放心，我们两家的合作还在继续，以后会有机会回来看大家的，有这边的团我就让帅晓东跟过来。”木已成舟，大局已定。

季婕显然有点高兴，在这个层面，又在办公室，能摆出来谈的就是这些工作上的事了。

“帅晓东跟着你我们放心，希望他能做出一番事业。”陈总适合说这些官面上的话。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陈总交代一下，把帅晓东的离职手续办了。”

“帅晓东去找燕姐把押金退了，合同自动解除了，再跑劳动局也麻烦，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米清清带我去找燕姐。办公室其他的计调也一起胡乱寒暄着，这样的气氛其实还真是令人不舍的。我不知道我将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同事。

说是工作，其实每个人心里**似的，男女之情才是我这次决定北漂的决定因素。而对于季婕，大家也不好当着我的面评论什么。

我心虚，男人背上傍富的名声很不光彩，在燕姐那里快快办结手续，拿着到手的几千押金，回头找正和陈总聊得投机的季婕。

“晚上请季总吃个饭。”陈总客气地邀请季婕。

“不了，我回酒店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季婕是不想浪费度假的时间的，这条线也都是很稳定的一条线了，也用不着考察和稳固些什么。

“帅晓东，今晚组个局给你饯行吧。”钟宁打来的电话，我到办公室办理离职手续的事，应该在某些群里已经即时聊开了，估计还有关于季婕的。

在我的身上，从培训到带我出道帮我铺路，钟宁是花了心血的，这样的目的本打算是多一个帮手互相有个照应，这刚开始就结束了。

换了谁都有些懊恼的。这点我自己也能感受出来。

“大师姐，不用了，下次我回来看你时再喝吧。”这事越搞越复杂了，大师姐面前我是心怀感激和带着些愧疚的。

季婕是唯一一个只剩下开心的人：“陪你回去拿行李，带上你的证件就好了，其他的行头到北京姐姐帮你置办。”

“不行，我要去买两个编织袋，背上所有的家当去北京。”缓了下情绪，我也恢复到了和季婕在一起时的愉快状态。

“嗯，姐姐帮你提锅碗瓢盆，你挑被子衣服。”季婕被我逗乐了。

人生的路很长，关键处就那么一步，你无法预计什么地方就转了一个弯。比如我选择当兵，比如我选择做导游，然后遇见季婕，然后又跟着她到帝都。任何一步都关联着整个人生的际遇。

小唐对我的突然离开实在理解不了，这不声不响的我已经布局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昨天还在一起吃泡面的人，转身就不见了。

“东哥以后做团了，可以照顾我带你的团了。”小唐开始巴结我了。

“好啊，有团过来我会记得你的。别吃太多泡面，对身体不好。”我一边翻找有用的证件和有纪念价值的物件，一边和小唐说些闲话。

一个小包装袋装完了我所有的行李，几个证件和一套退伍留下的绿军装，算是留个念想，所谓白手起家不就应该是这种情况吗？头无一片瓦，脚无一寸地。

“就好了。”我抱歉地看看季婕，这样的女人该是从来没进过我们这种简陋的合租房的，屋子里满是凌乱的鞋袜和乱搭乱放的小裤头。

“没事，我给你时间，再好好感受一下现在的氛围，这种经历很宝贵的。”季婕说得我听不懂，后来懂了，一个男人奋斗的历程，最宝贵的记忆最深刻的其实往往都是那些最艰难的岁月，男人是该吃一次苦的，它会让你对比出更强烈的幸福。

只是这个过程越短越好，太长影响生命的质量。

“你老板？”小唐悄悄问我。

“嗯。”

“好漂亮，就是比你年纪大好多吧。”

“现在不都流行姐弟恋吗？又漂亮又有钱。”我知道他想套什么，干脆大方让他羡慕去。

“真的搞上手了？厉害呀！”

“走啦。”扔下一句话，离开了我住了几个月的出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