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郁久律忽必赉

郭榕决定南下，这对于契烈来说也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郁久律忽必赉原来有过打算，调集卢龙与大同两镇的部队为前锋，外加数万契烈铁骑，一共十五万军队南下与虞璟南北夹击中原，但是契烈内部的情况让郁久律忽必赉改了主意。

在虞璟北伐失败之时，契烈内部对于南下路线有过争论。陈诩坚持自己的计策，要让中原与江南相斗，契烈渔翁得利。而一部分契烈将领从虞璟北伐看出雍国的外强中干，觉得雍国起不到削弱中原的作用，如果中原灭了雍国，反而助长了中原的实力。

陈诩自己也明白之前对于虞璟期许过高，没想到这些年虞璟重用那些夸夸其谈的文士，会让雍国如此弱不禁风，成为天下的笑柄。因此陈诩也不得不对自己的计策做出修改。

当虞璟派使节来契烈的时候，郁久律忽必赉曾经和几位宰执大臣商议是不是真的派兵实行南北夹击。陈诩对郁久律忽必赉建议说：“若陛下派兵南下，郭榕必放弃南征，中原大军挥师北上，只会让江南得利，如今郭榕决心南征，陛下要让郭榕安心。”

郁久律忽必赉听完陈诩的话，接着把自己和一些契烈将领的担心说了出来，陈诩就说：“虞氏在江南根深蒂固，并非可以轻易灭亡。就算中原有所得，也得被雍国所伤。陛下可以趁此机会厉兵秣马，积蓄粮草，将来就可以一举占领中原。”

左丞相郁久律韩孥在陈诩说完之后，补充说到：“当年太宗皇帝曾经拿下中原，可最终没有能够未能控制中原的土地，含恨而终。如今我们应该积攒实力，这样才能在时机到来之时，一鼓作气，成就大事。”

除了几位宰执大臣，郁久律忽必赉也询问了一些属部首领的意见，黑水肃直大王兀颜粘罕也对郁久律忽必赉说：“当初牟汗纥乞盖可汗攻打中原之时准备不足，结果劳而无功，现在大汗应该吸取教训，不能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匆忙派兵。”

在聆听多方面的意见之后，郁久律忽必赉决定按兵不动，用其他方法来影响中原与江南之间的战争。郁久律忽必赉下令让关陇和幽云一带的军队造出一些声势，让郭榕不敢轻易从调动关中与河北的驻军，同时郁久律忽必赉还让代国在河东也装出同样的声势。

此时的代国刚刚经历了皇位的更替带来的动乱，白福的族孙白盛最终得到了代国的皇位。在年初，白钧曾经把郭千秋叫到自己的寝宫，对他说：“吾只有一子，可其并非济世安邦之才，为之奈何。”

郭千秋听了白钧的问题，沉默不语，不做任何回答。白钧看了郭千秋很久，把头转过去，看着房顶。君臣两个人就这样沉默良久，白钧才摆摆手让郭千秋退下。这一幕被在殿外的卫贵看得清清楚楚。郭千秋离开之后，卫贵赶紧把这事情告诉白粲。白粲得知之后，对郭千秋也有了间隙。

到了契烈应历五年七月十九日，白钧去世。七月二十日，白粲即位，大赦天下，下令将白钧安葬于宣光陵，谥白钧为孝和皇帝，庙号睿宗。

白粲即位以后，面对白钧留下的几个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妃嫔，情不自禁，就在宫内日夜与她们淫乱，对于父亲白钧的去世也一点不悲哀。白粲的宠臣司靳綧素有异志，见白粲不理朝政，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于是私下对白粲进谗言说：“我听说卫王、鲁王和宰相郭千秋准备像古代那些权臣一样代摄朝政，杀掉我我。让先帝的侄子济南王白骥即位，陛下应当早作准备。”

白粲此时对郭千秋有了猜忌，但没有立即听从靳綧。靳綧怕他的话最终不被采纳，就对自己的族女，也是白粲的宠妾靳氏说：“宰执们想要废掉今上，拥立济南王白骥为帝，恐怕我们靳氏家族就要因此绝种。”

靳氏听了靳綧的话，就劝说白粲诛杀他们。白粲于是派人抓捕卫王白镐、鲁王白锜和济南王白骥，将他们全部处死。宰相郭千秋提前得知消息，逃出晋阳。

八月，白粲任命靳綧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由于白粲沉湎酒色，经常在后宫游乐，军国大事全都由靳綧决断。靳綧假称白粲的诏令，让堂弟靳铭担任马步军都指挥使，族子靳康担任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不久，靳綧觉得时机成熟，准备发动叛乱，因金紫光禄大夫王严德高望重，靳綧便打算让他加入自己的团队之中，日后让他出任宰相。

王严听了靳綧的计划后，不肯依从，驰马准备向白粲告发靳綧的阴谋，路上遇见靳康，被劫持回来。靳綧便领兵登上皇宫正殿，派士兵抓住白粲，数落白粲的罪名后将他杀害，并给白粲上谥号为隐皇帝。随后靳綧将太原城里白氏皇族男女老幼全部斩杀于东市。又挖掘白福和白钧的陵墓，斩断白钧尸身，焚毁白氏宗庙。随后靳綧自称代天王，遣使向契烈称藩，希望契烈可以册封他为代国皇帝。

郁久律忽必赉对于靳綧弑君的行为十分愤怒，便把靳綧的使节扣下。靳綧一看契烈不愿意册封，就准备派人去大梁寻求郭榕的册封。

靳綧的行径进一步惹怒了郁久律忽必赉，于是郁久律忽必赉派人带着军队来到代州，册封代州刺史白盛为代国皇帝。白盛是白福的族孙，从小聪敏好学，雅量大度，崇尚礼仪，与宗室之中那些从小喜欢骑射的子弟有很大不同。白钧觉得他才能不凡，足以担负重任，就任命他担任代州刺史。

白盛担任刺史的时候只有十九岁，白钧聘请名士宋秀来辅佐白盛。白盛对宋秀十分尊敬，在代州也做出了突出的政绩，白钧因此封他为建宁王，把他树立成宗室子弟的榜样。由于白福的直系子孙全部遭到靳綧的屠戮，于是契烈就支持白氏子弟之中最有实力的白盛起兵对抗靳綧，派了万余兵马随白盛行动。

对于起兵对抗靳綧，白盛一开始还有犹豫。宋秀劝说白盛道：“殿下如果起兵，那是顺从大义，可以转危为安，所建立的功勋将流传百代。”

白盛听从了他的意见，亲自率领军队由代州出发奔赴太原，路上遇到了从太原出逃的宰相郭千秋。郭千秋见到白盛，就劝白盛快马加鞭，一鼓作气拿下太原。于是白盛让下令让郭千秋官复原职，同时下令新人左辅白雅和右辅白策带兵为先锋，进攻平阳。

白盛的军队到达太原之后，许多忠于白氏的土浑部落也赶来支援白盛，使得围攻太原城的部队越来越多，太原城里的许多部队也支持白盛，不愿意听靳綧的命令。靳准的部下靳铭一看形势不利，就杀了靳綧想以此保命，并派卫贵送国玺给白盛，准备投降白盛。

卫贵见到白盛，立马就把太原城里的情况全盘托出。白盛假意答应接受靳铭的投降，派卫贵带着自己的特赦的敕令回到太原城，要靳铭第二天带兵出城投降。靳铭看到白盛的特赦令，不疑有他，第二天准时打开城门投降。白盛在靳铭进入自己的军营之后，就把靳铭抓住，带着兵进入太原城，随后下令诛杀靳綧，靳铭和靳康的三族。

惩治了叛乱之人后，白盛正式在代国皇宫正殿举行登基大典，追尊自己的高祖、曾祖、祖父和父亲为皇帝，立妻羊氏为皇后。郭千秋也因为拥戴之功，被封为太师。一直辅佐他的宋秀也被封为太傅，与郭千秋共同担任宰相。

白盛在太原举行完登基大典之后没过半月，就接到郁久律忽必赉的命令，要代国配合契烈的行动。白盛不敢怠慢，下令各州府清点现有的兵丁，核实户口，一律各家各户仅留一名男丁，其他全部征发入伍，准备第二年会合全部兵力，准备进军南征。宰相宋秀见此情况，上书极力劝谏，陈说百姓生活困乏，如此大规模征兵，恐怕百姓不堪承受，会发生土崩瓦解的大祸。

白盛读完宋秀的奏疏，同意宋秀的意见，交付公卿广泛商议，最终改为五丁抽三制，放宽战备时间，命令他们在第二年冬末全部赶赴太原集结。

对于白盛的做法，郁久律忽必赉也知道这是他在学白钧，敷衍了事。以代国的情况，五丁抽三也不过是增加千余兵马，而且等到第二年冬末集结之时，中原与雍国的战争可能已经结束。郁久律忽必赉本也没想现在就与中原开战，代国的做法也未尝不可，因而郁久律忽必赉没有过多为难白盛，默认了白盛的行为。

除了制造声势，郁久律忽必赉还下令在全国清查户口，以确立赋税的多寡。在大乾大契烈国，百姓的户口分成州县户、斡鲁朵户、部族户和属国户。此次大乾大契烈国朝廷大规模清查户口，除了西域一些属国之外，都需要清查户口。

根据户口种类的不同，大乾大契烈国的赋役制度也主要分为四部分。

草原上各部族百姓以缴纳所畜养的牲畜作为赋税，缴纳的数目根据拥有牲畜的多少来定。此外，各部族每年要进献马匹和土产。贡赋之外，部民还需要力役和兵役。

州县百姓的赋役有主要是计亩征收的田赋，按照中原的制度分夏、秋两季征收。除了田赋外，大乾大契烈国在州县还收取盐铁税、酒税、关税、商税。州县百姓税收种类比起草原部族百姓要多，不过州县百姓只需要承担力役即可。

隶属于斡鲁朵的百姓根据其所居住的环境，其所缴纳的贡赋和承担的徭役与部族百姓和州县百姓并没有不同，只是全部用在斡鲁朵主人的身上，因此大乾大契烈国皇室的开支多是来自于斡鲁朵百姓上交的赋税。

至于大乾大契烈国的属国，只需要定期缴纳马匹和土产。遇有战事，诸属国须按大乾大契烈国朝廷的要求派兵从征就可以。

制定了详细的赋役制度，郁久律忽必赉就可以积攒南下所需要的军费，为契烈军队打造精良的武器。郁久律尧骨当年打谷草的错误不可再犯，郁久律忽必赉觉得必须做好充分的物资准备，这样才能成功入主中原，完成当初郁久律尧骨没有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