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在番禺，我误入狼窝

我开创了生平好几个第一次：诸如，第一次剪断了头上的秀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假小子；第一次出远门，走出县城来到数百里之遥的他乡异地；第一次坐上火车，领略了花红树绿的南国风情。

一路上的惊奇与喜悦，冲淡了久久积压在心中的忧愁与郁闷，使我有一种如诗如梦的感觉，只待下了火车走出车站，眼前呈现出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繁华情景时，我才从梦游般地感觉中清醒过来。

哇这地方真大。在我的想象中，番禺只是广州市的一个区，也不过是个比县级大不了多少的架子，即便再大也不过比县城大一两倍吧，可是下车后我走了很远很远，双脚都走疼了，却仍然没有走到尽头。我这才知道，这个番禺不是我几天可以走遍的。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时，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冷冰冰的水，刹时冷静了许多。不错，这地方这么大，光走一圈都不知道要走多久了，何况还要找人，这简直是大海捞针。不过，我意识到找人的艰难后，并没有动摇，既然小精卫能去填海，我为什么不能大海捞针呢。想到这里，我浑身充满了勇气。

我来到路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歇了歇疲惫的双脚。我感到很累很累，肚子也有点饿了，这才记起自己还是早上吃了一个馒头，我想现在还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关键是要确定自己的行动方向，到底如何进行寻找。

我觉得嘴巴干干的很难受，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绿化带里有一个水龙头在转着圈儿洒水，我觉得奇怪，这城里就不一样，水龙头还会自己转圈，但是为什么要转圈呢，看了一阵才明白，这玩意是为了给那些草木花丛淋水才转圈的，我伸着头喝起了自来水，自来水淡淡的，可没有家里的井水好喝，不过这水挺管用的，喝了一阵就感到口不渴了，肚子也不饿了。没有饥渴的纠缠，我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许多，抬眼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叫海浪的网吧，脑子蓦地一闪念，对，我何不到网页上查查，那位正义之剑是不是又给我提供了新的线索。

我抱着满腹希望走进了网吧，好在网吧没有什么人，我立即打开网页，找到自己发的帖子，一页页翻下去，可惜没有找到正义之剑的进一步消息，我茫然了，这怎么办，自己到哪里去寻找凶手呢。

望着荧屏发了一阵呆，这才想起必须离开。将手伸在书包里，准备掏钱支付上网费，可手在书包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钱包。我大吃一惊，将书包放在电脑桌上，将几件换洗衣服拿出来，这才发现，书包被划了一道口子，钱包已经不翼而飞了。我的钱包被偷了，我悲惨地惊呼道。

我的惊呼声将正在电脑上玩游戏的网吧老板吸引过来，这位尖嘴猴腮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瞪着那双凹进去的眼睛用一种广式普通话怒声喝道：“臭小子想耍花枪了吧，上了网又想赖帐，这样，将你的书包放在这里，回去拿钱来赎书包。”

我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叔叔，我是外地人，到这里是来找网友的，但是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想从网上查找，真的，我不是赖帐，你看我这书包都被划坏了。”我指着书包解释说。

“你是外地的，到这里有亲戚么。”网吧老板用一种关切的口吻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网吧老板晃了晃不成比例的头说道：“唉，又一个网上迷失的羔羊，你身上没钱今天住哪里，上哪里吃饭。”

我一听，这倒是个问题，出去身无分文，到哪里吃住呢，不如求求这老板。于是，用一种十分可怜的神情说道：“老板行行好，能不能让我住在这里，我帮你打扫卫生，不要工钱。”

网吧老板十分为难地说：“我这里可不能留你这种小孩做事，劳动局天天有人在这里转悠，如果看见你在这里做事，就会说我使用童工，那我就惨了，至少得罚十万，不过看你一个小孩在这里举目无亲，身无分文也实在可怜，我可以帮你找个熟人，到他那里找份事做。一来可以解决吃住问题，二来还可以挣点回家的路费。”

我听网吧老板这么一说，简直是感激不尽，连忙说道：“谢谢你老板，谢谢你大叔。”我心里暗自庆幸：这世界上到底还是好心人多，如果不是这位好心的大叔，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网吧老板似乎被我的感谢之词所打动，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着手机咭哩呱哩说了一气，由于说的是粤语，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不过从中年汉子的神情里，可以推断出他是在联系安置自己的事。

为了报答网吧老板的热情，我立即拿起拖把将网吧从里至外拖得干干净净。网吧老板用一种怪怪地眼神看着我，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嘲弄和讥讽，我看到这种目光，心里不由得一阵颤抖，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我忙将书包抓在手上，这才稳住心神。

不一会进来一位光头高个子年轻人，那家伙长得武高武大，黑乎乎的，小眼睛上面挂着一对扫帚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心中暗忖，千万不要跟这个人走。可是世界上就是这么怪，越怕啥越来啥，就在我暗暗祷告，不跟这个人走的时候，却见网吧老板指着我说：“就是这个小子，挺机灵挺勤快的，如果不是执法队隔三岔五的来检查，我才舍不得给你呢。”

大个朝我上下看了看，就如马市上的相马师看到中意的马儿一样，十分兴奋地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我一看这阵势，心道：不好，果真是跟这个人去。心中不愿意，可又找不到不去的借口，只好用求救目光看着网吧老板说：“大叔，你这里不是缺个扫地的人么，我就留下来帮你扫扫地行么。”

黑大个子露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说：“小兄弟到我们那里是干的技术活，而且要先培训再上岗的，不象这里打杂。”

我想到要培训，岂不是每天都得呆在课堂里出不来，如何去寻找凶手呢，于是说道：“我每天要出去找人，不能够呆在教室里的。”

黑大个笑道：“小兄弟你以为我们的培训是像你们读书一样，坐在教室里么，不是的，我们的培训主要是在实地进行培训，而且每天都要在大街小巷穿行，熟悉环境。”

我一听要在大街小巷穿行熟悉环境，心中一动，自忖：这倒是一个机会，更便于寻找凶手，于是不再犹豫，拿起书包跟着大个走了出去。

黑大个让我坐在他的摩托后座上，吩咐道：“抱紧我的腰，可别摔下来了。”接着一踩油门，摩托车飞也似地狂奔起来。

我是第一次坐摩托，而且速度又这么快，心里真有些怕怕的，也就不由自主的搂住大个的腰，并闭上了眼睛。耳朵只听见呼呼地风声，不一会只听黑大个说道：“到了”。音落摩托车也嚓地一声停下了。

我这才睁开眼睛，松开手，跳下摩托。眼前是个四合院，房子破破烂烂，没有一点学校或是工厂的样子。“就是这里么？”我用狐疑地目光询问道。

黑大个仿佛变了一个人，脸上那种笑容哪怕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冰冰的语气：“怎么，这地方不行么。”

我接触到这种目光，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

就听黑大个凶狠的说道：“赶快跟老子进去，不要问三问四的。”

我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无奈的走了进去。

刚走进院里，过来一人与黑大个形成极大的反差，长得又小又瘦，宛如才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脸寡白寡白的，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一见这人我猛地吃了一惊，以为碰见了从太平间爬起来的僵尸，一时之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外面的黑大个说道：“猴崽子哪里那么多废话，快带进去搞训练，让他早点上岗早点干活，白吃，我们可养不起。”

这人朝黑大个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将怒气朝我发泄道：“臭小子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跟我走。”

我心里暗忖：这里面好象有些不对头，怎么看也觉得不象正经地方。只是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再说吧。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走着。

那人用那双三角眼朝我一横，说：“我是猴哥是你们的头儿，以后必须听我的话，我要你往东，不得往西，叫你往南不得往北，有什么事必须先喊报告，等批准后才能发言。到里面后不许交头接耳，不许问东问西，未经批准，不得外出，少说多做，听从指挥。”

我心里想：照他这一说，这里岂不变成监狱一样没有人身自由了。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报告猴哥，请问我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猴哥一愣，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便沉下脸喝道：“我跟你说了今后必须做到少说话多做事，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不该问的绝不乱问。”

我连忙点头说：“好，好，我再不问了。”

说话之际已经上了二楼，猴哥推开一张门，朝里面喊道：“小丁子，来了一个新的，好好的调教调教。”说完转首朝我说：“安排好了，进去吧。”

我走了进去，里面有三个小孩，年纪大约都在10到15岁之间，那位叫小丁子的也不过十七八岁，此刻正在担任教官，训练着那三个小孩。

见我进来，小丁子眼皮都没抬一下，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说：“站着旁边看几遍，然后自己操练。”

我扫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道：“不好，我被骗入了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