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斗智斗勇（三）

曹操一声令下，曹军大营如一台精密的仪器一般开始运作，准备天亮之后拔营北上。正在忙碌之际，曹军士卒忽然感到地面开始振动，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是骑兵袭营。尽管事发突然，但曹兵并不慌张，而是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摆好了迎击阵势。

曹操、郭嘉等人在许诸等亲兵护卫下，来到寨墙之上，只见远处似乎有数百点火光飞驰而来，曹操疑惑地问道：“奉孝，这裴行舍得用这数百骑兵飞蛾扑火？”郭嘉也一脸疑惑，只是说道：“丞相，我军营寨防守严密，无须担心，可静观其变。”

曹操方要点头之时，这队骑兵已然奔近，曹操等人愕然发现马上竟然无人，火光竟然是马尾上绑的火把。这马被火烧屁股，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得对着曹军大营就冲了过来。曹操大惊，忙道：“不好，这竟然是火牛……不是，火马阵。众将士听令，弓箭攻击，勿要使其冲我大营。”

其实不用曹操下令，曹军上下已知事态紧急，弓箭如雨点一般射向马群。但战马被火烧之后，理智已失，更有数十豫州骑兵夹杂其内，控制着马群奔跑的方向。马群之后，甘宁领着数百锦帆营将士，趁着夜色掩护悄然前行。待到战马开始撞击营寨，曹军上下被其吸引之后，甘宁见进入射程，一声令下，数百将士接连射出数千支火箭，瞬间让曹军手忙脚乱。

尽管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战马被射倒在地，但是曹军寨墙再也坚持不住了。随着一个缺口被战马撞开，剩余的火马一拥而上，后面甘宁继续添火加柴，曹军大营逐渐变成了大型篝火晚会现场。裴行在城头等待多时，此时见曹军大营火光冲天，知道是甘宁得手，随即下令打开城门，领着张绣、吕铃绮、马云禄等将带着三千骑兵冲出城门，参与到这篝火晚会之中。

水火无情，数万大军乱成一团。亏得曹纯曹休机警，虎豹骑迅速集结起来，迎上了裴行的骑兵，才使得曹操能够喘口气。曹操正在指挥众将稳定军心，扑灭火焰，忽然一把飞刀从暗处飞来，直奔面门。旁边许诸见势不妙，情急之下用厚重的身躯挡在了曹操面前，一声闷哼，飞刀正中许诸左臂。好个许诸，忍住疼痛，拔出飞刀，大喝一声：“何人暗刀伤人？”黑暗中甘宁暗叫可惜，不过他可不想让手下兄弟和许诸虎卫营硬拼，只是指挥着锦帆将士，趁乱偷袭，气得许诸是哇哇大叫，但重任在身，却是不敢离开曹操身边。大将曹仁见状率兵四处搜索，终于逼得甘宁陷身，双方战在一处。

甘宁虽勇，锦帆虽强，但身陷敌营，面对曹军优势兵力，逐渐处于下风，伤亡渐重。正在此时，只见一将白马银枪从火光中闪出，对着曹操就冲了过去，正是赵云赵子龙。此时曹操周围虎卫大都与甘宁锦帆战在一处，曹操身边只有几个亲兵护卫。赵云刺到那几个护卫，一枪向曹操袭来，曹操临危不乱，拔出腰间宝剑用力一砍，竟然将赵云枪头劈落在地。赵云没想到曹操宝剑如此犀利，百忙中枪杆一挑，正中曹操手腕，宝剑飞至空中，被赵云一把接过，对着曹操就砍，好在许诸未敢远离曹操，此时终于该来挡住赵云，总算救下了曹操性命。赵云弃枪用剑，与许诸战在一处。许诸拼着受了三处伤，才撑到了曹营众将和虎卫回防。赵云见击杀曹操已经无望，也不恋战，冲出战圈，呼啸一声，身后数百骑兵从黑暗中闪现，跟着赵云避开曹军主力，继续不遗余力的扰乱曹营，甘宁也趁机随着赵云冲出了曹军的包围。

曹操看着混乱逐渐加剧的大营，手中倚天剑也被赵云夺去，心中想到：“先是青釭，再是倚天，裴行手下都是强盗吗？”遂喝令众将一定要围杀赵云，夺回宝剑。郭嘉见大势已去，在旁劝道：“丞相，当务之急，乃是恢复大营秩序，尽量减少损失。如若再被豫州军牵着鼻子走，恐怕损失更重。”

曹操长吸了一口气，叹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裴行小贼也不要得意，待军师妙计成功，定让他体会一下大喜到大悲的感觉。”

郭嘉闻言道：“但愿夏侯惇、夏侯渊二位将军能够马到功成。”

随后，曹操下令军中诸将收拢部队，勿要轻易追击，但有扰乱军中秩序者，立斩。如此一来，曹军士卒渐渐恢复了镇定。赵云和甘宁汇合在一起，看到天色渐明，曹局营中大火已经不可救，均不想和曹操硬拼，合力冲出曹营，向安乐城而去。

裴行和吕玲绮、张绣、马云禄三将领着豫州骑兵与虎豹骑纠缠在一起。曹纯、曹休乃是虎豹骑主将，指挥起来得心应手，虎豹骑在混战之中竟然能够三五一组形成阵势，总能够以多打少。若是陷阵营在此，当可与之一较短长。但高远死后，陷阵营还未恢复元气，以西凉铁骑为主力的豫州骑兵单兵战力虽强，但彼此之间配合缺乏足够默契，在混战之中逐渐落了下风。裴行见状心中甚急，若是如此优势之下仍然不能击退曹操，待陷入消耗战后，以曹操的家底，早晚将自己耗死。为了能够摆脱困境，裴行领着吕玲绮奋力杀向曹纯和曹休方向，希望能够斩杀虎豹骑主将。不过事与愿违，曹纯曹休虽然武艺不算顶尖，领兵能力着实不弱，且战且退，指挥身边骑兵轮番冲击，意图凭借兵力优势斩杀裴行。

双方竭力厮杀，俱伤亡惨重。马云禄在杀敌之时一不留神，被曹休一箭射中肩膀，险些落马。曹休一看得手，拍马挺枪欲擒下马云禄，裴行和吕玲绮等人相距较远，欲救不能。马云禄惊得花容失色，眼看无力抵挡，忽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对着曹休胸口而来。亏得曹休精于射术，对于弓箭有着天生的敏感，提前预感到危险，百忙中一个铁板桥，眼睁睁看着利箭擦着鼻尖而过。原来是赵云到了，他看到马云禄遇险，急得眼珠子都红了。策马来到马云禄身旁，护着她突出了重围。

裴行眼睁睁看着赵云杀出，与自己擦肩而过，招呼都没顾上打，直奔马云禄而去，心中哀叹：“在这赵大哥心里，主公分量不够啊，起码不如妻子重要！”此时甘宁杀到近旁，大喝一声：“休伤吾主！”将围攻裴行的数名虎豹骑斩落马下。裴行感动万分，心说还是甘兴霸衷心护主，以后有好处得多想着点锦帆营。

赵云和甘宁带着手下加入战团，终于压制了虎豹骑。曹纯曹休见局势不妙，大营方向又传来退兵之令，率领虎豹骑逐渐脱离战团。待得回到曹军大营之外，只见大营中火光冲天，眼看是救不得了，幸好曹操和众将均安然无恙。

清点士兵，三万大军失了一万有余，且军中粮草辎重多毁与火中，曹操、郭嘉等人计谋再高，许诸、曹仁武力再强，没有粮食，谁也挡不住大军崩溃。郭嘉谏言道：“丞相，如今之计，只能在粮尽之前尽快撤往汝南，待休整之后，再报此仇。”

曹操闻言点头，说道：“传令大军向汝南进发。曹纯曹休，你二人率领虎豹骑断后，豫州军若敢来追击，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二将接令，轰然应诺。

曹操继续道：“奉孝，你速派探马去寻夏侯惇、夏侯渊二位将军，若其功成，则一切好说；若进展不力，可速速退往汝南，不可恋战。”

郭嘉领命而去。曹操看着一片狼藉的大营，心中感慨不已，此次南征，着实失算了。

见曹兵远去，裴行还欲率军追杀一番，旁边张绣赶忙拦住，说道：“当初我不听贾文和之计，追杀曹操，结果大败而回。今我军伤亡也不小，还是小心为妙，最好就不要追击了。”

裴行想了想，张绣所言甚有道理，也打消了追击的念头，只是令张绣率领一部分骑兵远远吊着曹兵，防止其杀个回马枪。裴行左右看看，寻不见赵云，旁边吕玲绮道：“赵大哥已经陪着云禄妹妹回城看伤了，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裴行领着众将回到安乐城中，清点一番，心下黯然，豫州军此战阵亡将士就达到两千人，刚刚恢复元气的西凉铁骑和白马义从都损失不小，甘宁的锦帆营也折了三百兄弟。好在鲁山之战，俘虏了不少曹兵，当可从中挑选士兵补充军力。不管如何，总算是击退了曹操，裴行下令犒赏三军，安乐陈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安乐窝。

宛城西城门，陈到站在城头之上，望着夕阳，感慨万千。前方大战连连，自己只能够把守后方，要说心中没有怨言，是不太可能。不过陈到为人谨慎，宛城周围虽说没有发现曹军踪迹，但城中只有八百步卒，和空城差不了多少，陈到还是将四个城门关闭了三个，只留西城门供百姓进出，他自己更是日夜守在城头。

眼见夕阳西下，夜幕即将降临，城门处的士卒准备关闭城门，城外不远处十几个百姓见状均加快了步伐，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陈到忽然感到有一丝不对，这百姓的步伐竟然都甚为矫健，颇有行伍之风。想到这点，陈到猛然站起，一边往城门洞中赶去，一边令士卒警戒。果然异变突生，那十几个百姓赶到城门外忽然从腰间拔出利刃，瞬间放倒了十几个豫州军士卒。同时，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对着城门狂奔而来，为首大将正是夏侯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