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虫洞1

雨季的最后一轮大雨在天气预报的红色预警中如期而至。接到张木匠电话的时候，杨笑笑正在用谷歌的搜索引擎搜索北美洲西岸的售岛信息。信息林林总总，价格也从便宜到奢华不一而足。杨笑笑对一块近乎荒岛的岛屿给予了更多关注，不是图便宜，一想到在那个岛屿和周波一起像鲁宾逊一样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自己盖房子，自己养鸡和猪，以及种几亩菜地，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大海。正在做美梦，电话铃响，问杨笑笑刘总叮嘱的活儿完工了，现在去不去取？杨笑笑一听马上精神大振，说就去就去！

周波的班也不上了，在医院请好了假等杨笑笑过去接。租车公司在这个大雨天并没有影响服务速度，20分钟后，厢货就开到楼下来了。上车前，杨笑笑还是给刘峰打了个电话，说张木匠的活儿完工了，您亲不亲自去看一下。事先刘峰已多次去如意街与张木匠交涉，和张木匠颇为投缘，赶这个活，刘峰也没有给张木匠限定时间，质量是第一位的，时间不限。随着工作进度，刘峰没有一次对张木匠的手艺提出过指责，所以今日收活，张木匠说完工了，必定是完工了。请刘总去验工，纯粹是客气话。哪知刘峰一听接活，二话不说说去，在如意街碰头。

杨笑笑接了周波，在车上一路上亢奋地议论张木匠以假乱真的手艺，上回给钟非非造檀木床，床搬回去，钟非非都傻眼了，以钟非非的挑剔，都挑不出来仅仅五天时间赶出来的这件眼花缭乱的艺术品的刺。所以刘峰一说造“泰和宫”的10∶1模型，杨笑笑首先就想到了张木匠。事实上，张木匠也确实不辱使命。上次五天的白天黑夜，这次时间宽裕，不限期，从端午节后的第三个工作日到今天，33天的时间，真不知道张木匠会带来一个怎样的惊喜。

走到半路，接到刘峰电话。刘峰跑的快，在如意街外被大水堵住了。还说雨越来越大，杨笑笑得加紧速度，在水淹如意街的深度超过过大车前，把“泰和宫”的模型抢出来。赶到如意街外，刘峰的车过不去，刘峰上了杨笑笑的厢货，一起“乘船”淌水。杨笑笑走这条路有经验，上次去接檀木大床也是水漫金山，在半道上还被井盖丢了的窨井卡住了后轱辘，经历了一番挫折，才“抢滩登陆”。

所以今天过上回一朝被蛇咬的地方，特意绕了个弯，以免重蹈覆辙。万万想不到的是，旁边是个河道，大水一涨，河面和积水面一边齐，转弯的时候刘峰还提醒说别偏到马路外面去了。杨笑笑只看到马路左侧一马平川，只当是块空地或广场，万万没想到是索命的无常！汽车陷入河里的时候，杨笑笑还没意识到掉河里了，只感觉到汽车一沉，没动力了，光踩油门不动窝，反而随水往后飘，直到刘峰大叫一声：“落水了！”还是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汽车开进积水比较深的路况了。直到水顺着车门空隙渗进车内，其速度简直堪比大堤决口，才晓得无论怎么样，都得找出脱困的对策。然后一艘上面站着醒目橙色救生衣的冲锋舟沿河道驶来，上面的人指着杨笑笑他们大叫大嚷。杨笑笑才意识到事情有点坏。这时水已经漫过车厢一半了，杨笑笑和刘峰才知道得开车门逃生。车门已经开不了了，电动开窗也失灵了。杨笑笑这个时候才猛然想到，我靠不会随车沉下去吧。周波也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有女人的地方就是坏事，周波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一个劲地尖叫，那声音刺的人耳膜欲裂。在这小小的封闭空间，周波的尖叫声被车体挡回来无比强劲地回荡。杨笑笑和刘峰两个大男人还是求生意识强，这车不是杨笑笑的，是租来的，车上有什么应急工具杨笑笑也不熟，翻箱倒柜找应急救生物。刘峰不知从哪拎出来个小灭火器，好歹是金属材料，猛地嘭嘭砸窗户，逃生的力量是巨大的，只两下，就把他那侧窗户砸破了，刘峰把灭火器递给周波，自己从砸开的窗户中爬了出去，周波过不来，得自己砸窗，杨笑笑一边看周波砸窗，一边爬到副驾座，顺刘峰砸破的窗口爬出去，直到杨笑笑爬出车厢，周波还没砸开窗。杨笑笑急了，他扒着车窗随车飘流，这个时候已经很危急了，车顶离水面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随时可能沉下去，杨笑笑大叫着让周波把灭火器递出来，他从外面砸窗，在外面砸窗浮在水中，根本使不上力，开头两下还砸歪了，车窗大半沉在水下，水面上的部分本来不多，全砸在车厢上了。杨笑笑使劲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在强烈的刺痛中，强制自己保持清醒，最后一下狠狠砸在车窗上，估计自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再砸不中，车窗就没到水面下了。万幸嘭的一声，车窗应声而碎，杨笑笑也顾不得砸了，徒手撕扯剩下的窗玻璃，也完全不管手上被划的鲜血淋漓，总算在车窗只剩最后一点缝隙前，把周波抢了出来。

杨笑笑在张木匠的电话铃中醒来这场惊魂梦的。这是杨笑笑自己编的程，做的整蛊程序，也是从别的游戏上挖过来东拼西凑的一个整蛊游戏。杨笑笑现在是小组组长，这间办公室他是**，为了提高办公室工作效率，杨笑笑发挥了自己的整蛊特长，在《办公室惊魂2》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把这个正面的，提高办公室工作效率的游戏称之为《办公室惊魂3》。《办公室惊魂3》很有点悬梁刺股的意味，就是针对员工思想开小差行为的专项对策。但凡员工思想不在工作上，跑到哪儿，哪儿就演出一番惊魂！

铃声响了半天，杨笑笑还惊魂未定，又哑口无言，第一反应还是伸手去摸内衣兜里头的那块硬币。然后听张木匠在窗外的大雨声中兴奋地告诉杨笑笑模型完工了！

杨笑笑“第二次”驱车淌过如意街的积水，很有点心惊胆战的意味，无论如何，车也不敢走歪了。其实马路左侧根本不是什么河道，也不是广场，没有空地，全是密匝匝的房子，就是想走歪，也歪不到哪去。矫枉过正也不好，笔直地在马路中间走，明明有前车之辙的窨井口在那儿等着，杨笑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虚拟经验害死人，说是鲨鱼在鱼缸里游惯了，放它入海也游不出个匣形的范围，哐当一声这下好！前轱辘掉孔里了。孔还是那个孔，杨笑笑一边叹气一边下车踩进齐膝深的水里，又不能让刘总帮忙，人家刘总毕竟是大杨笑笑N级的老板，周波又是个女的，经历了刚才生离死别的一幕，现在杨笑笑对周波特别好，周波都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可能让周波下水。自己一个人是没有鲁智深的力气的，能把十数吨的车从孔里拔出来，刚准备往前淌水而过，去找张木匠邀帮手，只听到后边发动机轰鸣，轰地一下汽车越水而出，怒吼着向岸上冲去。

“你是怎么回事？”上车后，刘峰开着车，杨笑笑坐副驾驶座，刘峰对杨笑笑的魂不守舍很纳闷。汽车是后轱辘驱动，前轱辘陷孔里，不试一下，怎么就直接放弃呢？就是后轱辘陷孔里，也得试两下，实在不成功再放弃吧。

杨笑笑给110打了个电话，说如意街哪里哪里，窨井盖丢了，不采取措施会出人命的。

“泰和宫”的模型堪称完美，这回杨笑笑没有带放大镜，事实上也用不着，经过上次的檀木床，和这次的33天内隔三差五地“探班”，杨笑笑对张木匠放心。刘峰懂行，对张木匠更是击节赞赏。反正收工的有刘总这个监工，杨笑笑乐得坐享其成。来到了张木匠的仓库，才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在张木匠那待那么一小会儿，雨已经漫到距张木匠家几十米开外的距离了，在这个如意街的“孤岛”上，张木匠家不是最高的，车肯定淌不回去了，把“泰和宫”模型搬到车上，以防不测，待水淹过来时随时驱车往高处避水。还好水不再往前漫延。

跟钟非非说的是午饭回黄金公寓吃的，钟非非现在和周波姐妹相称，关系极好，两人同岁，周波比钟非非大一个月，但由于钟非非实际上是从1100年前穿越过来的，所以排序上钟非非是姐，周波是妹。不过结成师徒关系周波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师父，教钟非非自己的人生经验，留住男人的心，先要留住男人的胃。对付杨笑笑的那一套驭夫本事倾囊相授。除了床上功夫。钟非非又不懂现代怎么回事，上网一查“留住男人的心，先要留住男人的胃”，确实搜出结果一大堆，从此奉为金科玉律。杨笑笑算是有得口福享了。钟非非不上班，一天到晚在家里钻研厨技。她又用心，拿出留住杨笑笑心的玩命，手艺自然是见风长。她却不知道杨笑笑的心凭这一手即便是御厨级的手艺也恐怕是留不住的。现代格言多乱语，不像古代武则天那时候，武则天留下一句不知真假的千古名言，在老电视剧版《武则天》还有说，“以色事君，不如以德事君”，凭这一手征服了不知李世民父子中的谁。要是钟非非不听周波的，拿出武则天的才情，既不以食事君，也不以色事君，而以德事君，不知道留不留的住杨笑笑的心。

跟钟非非说午饭回不去了，被困在如意街张木匠家。钟非非就纳闷，问到张木匠家做什么去了？杨笑笑一不小心说漏嘴，知道这事瞒不住，便吐实说有一本古籍，叫《染枋广记》，记录了古建筑的工艺，其中有一章专门讲大梁皇城23宫18殿中的“泰和宫”的举案说法，凭借这章“泰和宫”制造图，让张木匠做了个和“泰和宫”10∶1的模型。钟非非问干什么用？杨笑笑就不能说实话了，说他们公司开发游戏的时候要用古建筑模型。好事抚慰钟非非一番，叫钟非非午饭留到晚饭吃，晚饭不必辛苦另做。让钟非非自己吃。钟非非叮嘱杨笑笑在雨天到处积水的情况下要小心，她刚才上网看到有的城市因为下雨在积水的涵洞下淹死过困在车里的司乘人员。开车过水务必小心。

挂了电话，午饭就在张木匠家吃。张木匠家就在仓库隔壁，在雨声中，在客厅里支上大桌子。张木匠的老婆也禀承了“留住男人的心，先须留住男人的胃”的好传统，一手菜烧的和周波不相上下。有酒有肉就这么一边观雨一边瞎聊着吃。张木匠很高兴，倘若不是今降大雨，他无有荣幸请得刘总吃饭。刘总就给大家讲他的海内外见闻，皆是底层阶级闻所未闻的高层游历，为大家尤其是张木匠的谈资增添了绝佳的炫耀篇章。

到了傍晚，雨还没有退的迹象，刘峰干脆电话打给一个高层的熟人，这下张木匠更有得吹了，调来了军用的高轮大卡车，淌水上“岛”如履平地，把“泰和宫”模型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