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二

去婚房录像，走了几个程序，又浩浩荡荡绕县城一周，婚车车队终于开进了宾馆酒店的大门。王远看见付菡和张欣并排站在门口，付菡穿着膝盖破洞的牛仔裤，俏皮的短夹克，像个小姑娘，张欣一身长风衣，人群中，第一眼总能看到她。她们都很美，美得不同。付菡先取悦自己，然后获得认可；张欣能获得认可，就是对自己的取悦。看到他，两个人都笑了，付菡的笑是欢快的，等着跟他说个有意思的发现，张欣的笑是赞赏的，满意他的样子，隐隐地鼓励他好好表现。从那次去他家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王远越来越来怕看见她，一直都是这样，不论前面发生过什么，再见面，她都是温柔的笑，笑得特别母性，就是受了伤害，心中滴血，也仍然包容。他在她眼里就是个还不成熟的男孩，就像十年前，十五年前。王远害怕张欣这样的笑，他没办法对她展示成熟，可他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不成熟了，他不用再让谁哄着，可让她宠着又是很难抵御的诱惑，所以他总想躲着她，比较于牵扯不清，不相往来的坏处更小一点。

王远忙，乱七八糟的事。新人进场的时候，响起了《加勒比海盗》的音乐，轰鸣声震得地颤，礼堂暗下来，聚光灯到处扫，他在离舞台不远的一张桌子找到了付菡张欣，两人中间空了个位置，是留给他的。音效太响，说话费劲，更多的是眼神交流。换成舒缓音乐，主持人串词，家长讲话的时候，王远又到大门口等着放鞭炮去了，看着时间，静听着屋里主持人高喊“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郝齐讲话讲怎么样？”王远挨桌送白酒，送到自己这桌，问付菡——或是张欣。

“哭了。”付菡笑说。张欣拿过他放下的白酒。

“因为啥呀？主持人又瞎煽情了？”

“没有，梁辰都没哭。他不知道怎么的，开始说几句还挺好，突然就哭了。”付菡说着又笑了。王远也让她带的笑了。

“完蛋玩意儿，昨晚上白陪他背词儿了。”他又要走的时候被付菡拽住，从刚端上来的肘子上撕下一大块肉喂给他。张欣打开了那瓶白酒，满到了一杯。

郝齐他小姨让自己外孙女到台上跳了段**舞。她闺女初中肄业就出去打工，第二年就有孩子了，他小姨当时差点喝药，办婚礼的时候刚成年，还领不了结婚证，前年才登记，去年又离婚了，不过他小姨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到处夸孩子多才多艺。

该忙的都忙完了，王远坐到她们之间的座位上，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剩的最多的，是米饭、苞米饽饽，一海碗捞拌、一条鱼。捞拌是凉菜，素的，鱼，是众所周知的不能吃，可忙了一上午就吃了一口肉的王远没那么多讲究了，得紧着吃两口。那些家里养猪养狗的邻居们下了席就会挨桌抢剩菜，吃慢点这些也没了。

付菡迫不及待地给他看照片，“看陈晓丽对象。”她把手机塞到他眼前，要往后一点才看清手机上的照片，一个浓眉大眼，肥头大耳的小伙搂着陈晓丽的肩，她的头将及他的下巴。

“警察呀？”王远两口吃掉一片苞米饽饽。

“保安。比郝齐怎么样？”付菡压低了兴奋的声音。

“长得倒是比郝齐强，保安出去玩穿工作服照什么相，是不也缺心眼儿？”王远眼看着照片，注意力都在另一边的张欣身上，她醉了，满脸酒精过敏的潮红，而且还在喝。付菡手机的来电显示盖掉了照片，她嫂子打来的，她一边接一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