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恶战

离仓库不远有一片菜地，冬季没种什么菜，看菜园的棚子空着，大帅让大家先在这里等着，只让飞飞先去探查情况。北郊仓库在白天果然没有很多的防范，飞飞化为猫身，轻松潜进了一个仓库里，不远处一个老头正在扫地，旁边没有别人。他在偌大的仓库里悄悄转了一遍，几乎没有几个人。从这个仓库出来，另一个仓库也就十几米的距离，飞飞溜了进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里跟刚才那个地方完全不同，光线特别刺眼，能闻到潮湿的泥土味，也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的说话声、打闹声。他借着木柱爬到高处，顺着一根长梁悄无声息往前走去，里面一个个的隔间里，全是不同的植物种类，高瓦数的灯光照着，能清晰辨认出很多都叠林里的植物。有几个人在干活，浇水、松土、记录，彼此开着玩笑，飞飞意识到那几个都是猫人，自己虽隐藏在上面，但猫人对同一空间里移动的物体非常敏感，便停住了脚步，悄悄退了回去。

飞飞回到棚子里，把里面的情况给大家说了，虽然掌握了黑团这伙人私带叠林植物在外世种植的证据，但没找到卫奇和张云龙，大家还是有点失望。花狸感到非常难过，担忧加剧，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大帅叔，我想再进去一趟。”花狸说。

大帅当即表示反对：“不行，这里对黑团来说非常重要，他不会放松警惕的，飞飞刚才就很冒险了，能安全回来就是万幸，你不能再去。”

“就让我再试一次，飞飞也说了，现在里面没多少人，是个机会，如果换个时间再来，就说不准能不能进去了。”花狸说。

大帅还是不同意。

花狸又说：“如果卫奇他们在里面，我们就这么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飞飞说：“我再去一趟，这次找的仔细些。”

小宝也说：“让我去吧。”

另两个一起过来的猫人都说要去。

“别争了。”大帅说，“飞飞进去过，熟悉情况，我们俩去。”

按照飞飞刚才说的情况，大帅让飞飞再次去刚才没有什么人的仓库找，自己去种满了植物的那间仓库找，无论发现什么，都要在半小时内退出来，到这里集合。

两只猫咪悄悄分头进入仓库。那只体型颇大的灰猫，腰间紧紧束着一条褐色皮带，灵活地爬到木柱顶上，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另一只黄白相间四腿很长的，进到仓库之后，沿着窗户外面上一道突出的滴水檐慢慢走着。

飞飞发现仓库进门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在后半部分却也有很多的小隔间，窗户又高又窄，这是他上次没有注意的。他看到小隔间有很多设备，却没人，从一间间的窗户看过去，突然发现一间里面有个女孩的背影，在桌子前写着什么。女孩写着写着，把头转到了窗户这边，飞飞一惊，迅速闪过身去。停了几秒，他再看去，女孩还在那里继续写，看来没有发现他。继续向前找，飞飞眼前一亮，他看到了躺在几张椅子上的卫奇和张云龙！那一刻他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如果不是花狸坚持，他们真的就错过他俩了。他不知道卫奇他们怎么了，看样子是在酣睡，可是大白天的怎么会在这里睡着。飞飞想了想，用前爪推了推窗户，里面没锁，居然开了一条缝，他又左右看看，迅速钻了进去，跳到靠墙的一个柜子顶上，又跳到一把椅子上，然后静悄悄地跳到卫奇身边，转化为人身。

他先去门口看了看，静悄悄的，便轻轻叫着卫奇和张云龙，可两个人仍处在熟睡之中，他拍了拍卫奇的脸，又去掐了一下张云龙的胳膊，还是没反应，他把他们的头扶起来，晃动着，一松手他们就跟面条似的又倒了下去。飞飞看到桌子上有瓶水，一把拿过来喝一口，对着张云龙的脸喷去，他看到张云龙的眼皮动了动，便又喷了一大口，张云龙终于眯着眼醒来，左右看看，认出飞飞后正想开口叫他，飞飞一把捂住张云龙的嘴，让他不要出声。他用同样的办法弄醒了卫奇，卫奇只迷惑了几秒，便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们知道飞飞是来找他们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卫奇看到那瓶水，只说口渴，拿过来便喝，张云龙也说口渴的很，让卫奇给他留了点，一口气喝完。三个人把门拉开一条缝，看看外面没人，便鱼贯而出，贴着墙，猫着腰，快速往外面走去。没走多远，卫奇从一个路过的门缝里随意往里看了一眼，立即停住脚步，对另两人挥手示意，又退回了刚才的房间。

“怎么了？”飞飞问。

“我看到了马鲁，我要带他走。”卫奇说。

“马鲁？他在哪里？”

“他和我们一起被关进来的，就在刚才那个房间，还睡着。”

三个人溜进那个房间，里面有张简易床，马鲁就躺在上面，卫奇怎么也叫不醒他。

飞飞上前一看，说：“他不是睡着了，是中了黑爪草的毒。”

这时卫奇才发现马鲁的嘴唇和脸色发青，十个手指也是乌青的。

飞飞说：“不能管他了，我们快走。”

卫奇站着没动。飞飞再次催促，卫奇仍在试图让马鲁醒来。

“不要浪费时间了，这里还有别人，发现我们谁也出不去！”飞飞很生气说道。

“我必须带他走。”卫奇说。

飞飞皱起眉头，瞪着卫奇不知说什么好，攒起拳头朝桌子砸去，又想起来不能闹出动静，快砸到桌子上时猛地收了手。

张云龙看看卫奇，知道他答应过马鲁要救他出去，便一定不会扔下他自己走掉。他走过去一把拉起马鲁的两只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把马鲁背起来，说：“快走。”

飞飞在前面，卫奇在张云龙后面帮忙托着马鲁，尽量放轻脚步，离大门还有一半的路，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站住！”

回头一看，正是那个长的像洋娃娃一般的长发女孩，她接着说了一句简短的猫语，卫奇没听懂，但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句脏话，卫奇现有的猫语范围并没有这类内容。

飞飞转过来对着女孩，低声让卫奇和张云龙先走。

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冷笑道：“乖乖回屋里躺着去吧。”

“不要为难外世人。”飞飞说。

娜娜说：“不管是谁，一个也别想走。”

飞飞回头怒吼一声：“还不快走！”伸出手去抓娜娜。她快速闪过，两眼圆睁，嘴里“呜呜”低鸣，瞬时化身一只褐色大猫，满身长长的卷毛，妖娆绚丽，两眼透着冷光。卫奇和张云龙都惊呆在原地，看着她抖动了一下华丽的长毛，嘴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喵呜------”。

飞飞推了一下卫奇，吼了声“滚呀！”然后化身一只黄白相间的大猫，四腿修长，挡在长毛飘飘的娜娜前面。

娜娜的叫声很快引过来另外三只大猫，他们慢慢围拢过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拿出一副随时开战的架势。

卫奇推了张云龙一把，张云龙立即使出全身力气朝外面跑去。两只猫迅速追去，卫奇随手拿过一根靠在墙上的扫把，挡在张云龙后面，他想起来第一次与猫人打架，也是随手拿了一根拖把，这次又是扫把，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武器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两只猫慢慢靠近他，其中一只猛地扑向他，他挥舞了一下扫把，正好打在那只猫身上，两只猫停下脚步，估量了一下卫奇的实力，便继续上前。卫奇看到张云龙背着马鲁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就边挥舞着扫把便慢慢向外退，两只猫交换了一下位置，其中一只从正面叫着扑向卫奇，另一只从侧面也冲了上去，卫奇用拖把挡住正面的这只，忽然感到一阵剧痛，一看胳膊被另一只猫抓个正着，血立即顺着胳膊流下来。他把背靠在墙上，想歇口气，看到一只猫似乎想撇下他去追张云龙，便又挡在路中间，一只猫发出轻蔑的叫声，快速冲向卫奇，他还没看清就感到小腿也被抓伤了。那边飞飞和一只大猫弓着身子，对峙一番扑打在一起，长毛娜娜在旁边伺机而动，飞飞也已经是遍体鳞伤。卫奇忍着剧痛，挥舞着手里的扫把，他侧过身看到张云龙已经快到大门口时，有人拦住了他，门口很亮，逆光下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他从心底感到失望，他们真的谁也出不去了吗？

在卫奇有些走神的瞬间，两只猫同时扑向他，凶猛之势让他感到自己必受重伤，头顶忽然响起一声嘶哑的猫叫，一只猫从梁上跳下，挡在卫奇前面，卫奇一看又惊喜又担心，那正是他的花狸。接着又有两只猫跳下来，一只圆头圆脑的，是小宝，他迅速去帮飞飞，另一只灰色大猫，腰间有一根皮带的，就是大帅，他缓缓走到花狸旁边，竖着尾巴，傲气地看着袭击卫奇的两只猫。那两只猫感觉现在的局势有所转变，谨慎地后退了几步。看来长毛娜娜的叫声不仅吸引来自己的同伙，也把守在外面的吉云族猫人引了过来。

“花狸。”卫奇叫了一声。

花狸并没理会他，只是也往后退着脚步，示意卫奇出去。卫奇看到小宝一来，长毛娜娜很快退出打斗，跳上一个高处观望，飞飞也能缓一口气。门口既看不见张云龙，也没见到刚才那个人。

大帅发出一声低吼，小宝和飞飞围了过来，那三个巴打族大猫也聚拢一起盯着大帅他们，并不敢上前。卫奇他们一起往仓库外退去，可是还没到门口，另一只黑色大猫冲了进来，眼里闪着凶光，从卫奇他们身上扫过。黑团来了。

紧接着，十几只大猫出现在仓库门口，带着威胁意味的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长毛娜娜也从高处跳了下来，和原先的三只猫一起加入围攻。看着这么多猫人化身的大猫，充满敌意地慢慢缩小包围圈，卫奇觉得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他想把花狸抱起来护住，但手还没碰到花狸，就看到她浑身的被毛像起了静电一样竖着，有扎手的感觉，大帅、飞飞和小宝都处在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中。他们移动着脚步，想找一个突破口，黑团“喵呜”一声长叫，巴打族猫群发起了一轮攻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卫奇从不相信猫人们的战斗如此令人心惊胆战，在叠林，他看到的都是猫人的悠然自乐，美丽的环境和富饶的物产，猫人用他们自己的智慧创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他还参加了猫人的婚礼，一切都那么祥和惬意，他知道两族猫人存在争端，但在叠林那次是以讲和收场，并没有产生激烈的冲突。今天发生在眼前的，是凶猛的交锋和惨烈的流血。他眼睛里是猫人之间的激战，耳朵里是吼叫和悲鸣，在混乱的打斗中，他看到没有数量优势的吉云族猫人渐渐处于下风，他的眼光着急地寻找着花狸，看见她灵活地与两只大猫周旋。这时，卫奇恨不得自己能有幻化身体的功能，去帮助他的朋友们。他没看到，黑团已悄悄爬到他背后的一个高处，趁他不备迅猛扑了过来。当黑团的前爪抓到他的肩膀上时，他感受到了这只黑猫的力量非常大，猛地趔趄一下，黑团的另一个前爪直接冲着他的面部抓来，他心里叫声不好。瞬间有个身影窜出，、挡在他的脸前，并撞击得他向后退了几步，背撞到墙上。他看到两只猫一起跌落在地上，黑团锋利的前爪紧紧陷到花狸的颈部，黑猫恼怒地“呜---”了一声，另一只前爪也迅速抓了进去，它眼睛里透出一股凶狠的光，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撕咬的快感。

“啊----！”卫奇大喊一声，心里的惊恐压过了身体上多处伤口的痛，他忽然看见离他不远有一个灭火器，这是怕火的猫人在外世最常备的东西。他从小对这个就不陌生，一把拔下保险销，用力一压，灭火器里的干粉冲了出来。正在激战的猫们都吓了一跳，同时停了下来。

“花狸，飞飞……”卫奇叫着他们的名字，他们迅速反应过来，朝卫奇这边聚拢，黑团带着那群大猫冲过来，卫奇满腔怒火，他大叫着按开灭火器对着那群疯狂的大猫喷去，他们纷纷退了回去。在这个空档，大帅推开了一个门，他们都躲了进去，把门锁上，卫奇又拉了张桌子抵住门，手里拿着灭火器观察着门口的动静。大帅他们陆续转换为人身，都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