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企鹅群岛3

远远的，一条巨大的背鳍在向我们游来。这般威武高耸的背鳍理当属于那个闻名遐迩的三道疤。尾随其后的是一个肥胖的、浮冰般起起伏伏的随从。

拥有自己的随从，也是三道疤的特权之一。他会隔三差五地从包括巡逻队在内的底层虎鲸中挑选一两个跟班放哨、打杂。

不多时三道疤便游近了，与老鲸王打过招呼后用他那厚重的嗓音说道：“亲爱的大叔，您这回又带来了什么麻烦给我？”

“我亲爱的大侄子，这两个小家伙是来自太阳部落的多多和石头。他们刚赢得了一个非比寻常的赌注。”老鲸王将方才的事件简述与三道疤后说：“多多有勇气、有智慧。我想他配得上拥有一片领海。”

“领海？你是说叫一个连巡逻兵都没当过的傻小子直接拥有一块儿领海？”三道疤冷冷道，“难道您要把企鹅群岛所有的岛礁全部安排满，要大家为了领海而战斗吗？”

“但如果这样，你至少可以经常以美味的鳐鱼改善一下单调的口味。”

“企鹅群岛并非鳐鱼的乐园，你确信他们可以轻松捕捉到鳐鱼？”

“来吧，多多，证明你自己的时刻到了。”

企鹅群岛的地形我已经大概有所了解，捉到一条鳐鱼已不是难事儿。一个深呼吸后潜身入水，石头也尾随而至。

用刚学会的那一招儿忽扇着海底，不多时一条鳐鱼便窜了出来，身后的石头快速将鳐鱼叼住。随后我也捉住一条鳐鱼，与石头一起向海面游去。

我和石头将鳐鱼分别送给三道疤和老鲸王。三道疤发出惊喜的啸声，麻利地将鳐鱼带有针刺的尾巴咬掉，慢条斯理地享用了起来。

“你们，可以在我的领海附近挑选一座小岛，并将这项技艺传授给大家。这会赢得所有企鹅群岛居民的尊重和信服。”

“可以有别的选择吗？”我说。

“什么？你是说你要拒绝这样一份厚礼？你要拒绝的是一个小岛还是拒绝传授技艺？”三道疤沉声道。

“太阳部落的规矩，只将技艺传授给族内成员。而且，群岛居民太过密集，泛滥的贪欲会将鳐鱼灭绝的。”我淡淡道。

“好吧，让我来仲裁一下吧。小家伙，你总能偶尔捕捉几条鳐鱼来满足一下我和三道疤的口福吧？如果你答应，我可以说服他给你们一个虽然小但足以生存的小小的坨子。”

“当然，我可以答应。但是…”

“但是什么！哪来的那么多条件！要知道，你已经得到了超越年龄的一切了！”三道疤身后那个浮冰般起伏的胖随从呵斥道。

“我的祖母经常教导我们，”此时我突然有些想念祖母和部落。顿了顿，接着说，“她说，不要像天上的浮云，在根基不稳时站得那么高。所以…”

大家都在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最终下了决心，说：“我只要一个小小的礁石和周围的一小片领海。”

“你叫多多？”三道疤突然大笑了起来，“我看，你该叫少少，傻瓜少少！”

大家于是大笑了起来，好像遇到一个傻子真的很好笑。

“既然你如此谦虚，在群岛外围就有一片礁石。那里有足可以喂饱你和你兄弟的食物，但会受到风浪的侵扰。你愿意接受这份赏赐吗？”

“感谢您的礼物，这已经很让我觉得满足了。”我不卑不亢道。

“那么，亲爱的大叔，还有劳您带这两个孩子去那片礁石区，并且公告大家那里属于这两个幸运的傻瓜了！”

老鲸王按照三道疤说的做了，引领我和石头向群岛边缘游去。一路上告知偶遇的鲸群，那一片海区有了新的主人。

说是一块儿礁石，其实它甚至算得上一个小坨子。虽然已经是满潮，露出海面的那一块儿不大的岩石上还是站着几只海鸟。这已经够好的了，我想要的是一处安静的寓所，而不是一块招惹是非的肥肉。

“记住，这里是群岛的边缘，并不总有巡逻兵到达，要时刻提防入侵者。还有，如果遇到极其恶劣的天气，可以去群岛内部避风。我是说临时的。”顿了老半天，老鲸王慢悠悠接着道：“其实，你们本可以直接获得一个有避风湾的小岛，谁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确切的说，是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沉默了许久的石头恨恨地冒出一句。

“如果我要一个有避风湾的小岛，就会断掉一群觊觎它的家伙的希望，同时招来仇恨。”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来。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礁石上的那几只海鸟兀自缩着脖子。夕阳将它们的身子映成了带有金边儿的黑影。这确实够好了，有一小块陆地、有几只海鸟、有足够的海鱼。

“这片礁石区没有适合捕捉海豹和海鸟的水道，我想你得学会和我一样习惯吃鱼了。”

“有鱼没海豹！天呐，你肯定是藏着私心，想把我逼走，所以才会做出这看似愚蠢的选择。”

“怎么会呢，石头，我害怕寂寞，需要一个伴儿。况且，外海不是也能狩猎吗？”

“捉到那些飞一样的企鹅和海豹吗？我猜我还能独自干掉一个抹香鲸鲸群！”

“这才能显现出你的才智和能力，难道不是吗？”仰望天空，我有些想念部落的生活。但既往点点滴滴的美好只能化作记忆藏在心间了。

“我猜想你和我一样有点想家了。”沉默良久的石头突然喃喃道。

“谈一下明天值守的问题吧。”我转移话题道。

“如能多捉几条鳐鱼送给老鲸王和他率领的巡逻队，或许值守便不是问题。”石头说。

“那还不简单？你都看到了，竖着尾巴忽闪就可以了。”

“往哪里忽闪？何时忽闪？怎么忽闪？难道尾巴会变出鱼吗？你我是兄弟，难道吝啬这一点点技艺？”

“喏，我也是才学会这一招儿的。授不如悟，你可以在我捕猎的时候观察，学会与否由你。”

看吧，我总是那么容易原谅石头耍的那些小伎俩，始终以兄弟情谊为根本。

“来几条鳐鱼，开始新家的第一顿晚餐吧！”石头提议道。

“天色已晚，还是随便来几条鳕鱼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