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投桃报李

在他们几个互相帮助、互相陷害的过程中，三年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四个人都升上了初中，海民和田静分在了一个班，孙冬和王晓光分在了另一个班。去初中上学，路途很远，冬夏各有各的难。东沟村沟门与公路间横亘着一条牤牛河，牤牛河是季节性河流，冬天河水少，可以搭木桥通过，但在木桥的两边都需要走一段两根方形电线杆搭成的小桥。而到了夏天，宽阔汹涌的河水会将木桥冲垮，只能绕行牤牛河火车桥。巍峨的火车桥横跨在牤牛河两岸，除了供京通铁路通行外，附近的村民出远门都需要借道这里。铁路桥的两侧有供检修人员行走的便道，也就成了行人过河的通道。

路途的辛苦在几个孩子眼中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还增加了一些快乐，而海民家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海民过早的品尝到了生活的苦涩。

海民家养着几十箱蜜蜂，是海民爸爸从二十多年前一点点经营起来的，海民家绝大部分收入是靠卖蜂蜜获得。在八十年代末，农产品还未大量喷洒农药，蜂蜜的品质未收影响，可以出口到新加坡的国家，价格也一直不错，给海民家带来了可观的收入。蜜蜂也会和人一样生各种病，但海民爸爸在这行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一切都了然于胸，都能应付自如。一天，海民爸爸正蹲在蜂箱边满意的看着它们飞进飞出，看见几个蜜蜂飞的又慢又不稳，凭经验觉得是生了蜂虱，抓住一只一看，蜜蜂翅膀上有了小洞，果不其然是生了蜂虱。蜂虱会导致蜂群采集力、繁殖力下降，翅翼退化。蜂虱常栖息在蜂王和工蜂的头部、胸部绒毛处，掠食蜜蜂饲料，骚扰蜜蜂正常生活，令其烦躁不安，体质衰弱。工蜂被寄生后停止采集，蜂王被寄生后停止产卵，严重者引起死亡。蜂虱幼虫则在巢脾内穿蛀孔道，破坏巢脾。生了蜂虱不要紧，只要及时在蜂巢喷洒蜂虱药即可。以前的蜂虱药都在县农资站购买，现在都已经用完了，海民爸爸打算明天就去买。这时河道里响起了“卖蜂虱药来”的吆喝，海民爸爸心想赶巧了，就买了两瓶回来开始给蜜蜂打药。药水按比例兑水后，装在喷壸里，用力一按，药水喷雾就均匀的喷在了蜂脾上。直到夜暮降临海民爸爸才将所有蜂箱都打完药。

到第二天中午，院子里开始有蜜蜂落下，挣扎一会就死了。慢慢的死蜂子越来越多，蜂箱门口落了厚厚一层。海民爸爸打开蜂箱发现里面也有很多死蜂子，活着的也仅仅是在苦苦挣扎而已。海民爸爸知道蜜蜂很娇嫩，到这种情况没有挽救的可能了。

二十几年的积累瞬间毁于一旦，整个家庭一下子坠入了深渊中，对于海民一家，这和大火烧毁房屋，洪水冲垮房屋没有什么两样。海民奶奶捶胸顿足，声色俱厉的声讨着:“以前哪有这样的人啊，卖假药，抓住要吃枪子的。”海民妈妈哭的眼睛肿成一条缝，声音也沙哑了，吃了十几袋穿心莲才有所缓解。海民爸爸无声的将死蜂子铲走，心里的痛苦不亚于任何一个人。

此时海民正上初二，直接对他的生活带来了冲击。以前海民中午如果带饭，海民妈妈会调着花样给海民带馒头、包子、饼等面食，如果不带饭，就会花几毛钱买两个烧饼再喝一碗鸡蛋汤，生活和别的学生一样。家里出事后，没有零钱买烧饼了，白面因为也需要买，家里也没有，海民每天在家只能吃饽饽，如果带饭也只能带饽饽。这个时候海民已经有了自尊心，觉得别人都带面饭，而只有自己带玉米面饽饽会很难为情。海民开始想每天早晨多吃些，这样即使中午不带饭，也可以顶一天，别人问起来就说不饿，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海民已经懂事了，他知道如果他不带饭，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人也会知道，会更让家里人伤心，家里已经很伤心了，不能再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