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中的第一次高光时刻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丰舒彩端起机枪迅速向左边移动了两米，在战壕边架起机枪，迅速向那个大黑石头上的两名日军狙击手瞄准。

果然，那两名日军狙击手上当了。见刚才的射击位置又冒出一个脑袋，他们又开始瞄准、射击！

当他们再次将丰舒彩摆上的士兵尸体击中之后，丰舒彩已经用机枪锁定了他们两个。

随着一阵“嗒嗒嗒、嗒嗒嗒……”机枪点射声过后，那两名日军狙击手趴在那个大黑石头上一动不动了。

丰舒彩此时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弹匣的子弹，他连忙收回机枪，再次在战壕中装填子弹。

装填完毕，丰舒彩并没有急于再次架起机枪射击，而是探出脑袋观察那个大黑石头上的情况。那两名日军狙击手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丰舒彩不敢确定这两名狙击手是不是真的被干掉了。

如果这两名狙击手是装死，或者是身体受伤了不便移动，丰舒彩这一次出去架枪射击，很可能就会被对方的狙击手给干掉了。

又观察了约三、五分钟，那两名狙击手还是一动不动。丰舒彩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有可能贻误大好战机，他决定变换射击位置再送他们一弹匣子弹。

这一次，丰舒彩移动到最初射击点右边约两米的位置，再次架好机枪，对着那大黑石头上的两名日军狙击手又开始点射。

“嗒嗒嗒、嗒嗒嗒……”

丰舒彩正打得兴起，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丰舒彩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个东西几乎没有带给他痛感。

按照丰舒彩的估计，应该是正在冲锋的日军射击时，击中他身后的泥土或沙石之类的物体，溅射到了他的后背之上。

一弹匣子弹还没打完呢！丰舒彩继续。

这时，后背又被砸了一下，稍微有点生疼。

什么情况？

丰舒彩发愣的间隙，他似乎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他的小名“三伢子”。

于是，丰舒彩停止了射击，将脑袋缩回战壕向后方张望。

他这一回头，恰好又一个石头从后方战壕里向他的胸口砸来。

丰舒彩躲避不及，好在只是个鸡蛋大的小石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紧接着他看见刚才石头砸来的方向冒出半个戴着钢盔的脑袋，正是这人在叫他的小名“三伢子”。

听声音似乎是排长，再次辨认这露出的半个脑袋，的确是排长无疑。

丰舒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排长冲他吼道：“三伢子，你个瓜娃子。你狗日的不要再浪费子弹了，那两个狙击手快被你打成马蜂窝了……”

虽然枪声大作，但排长的吼叫丰舒彩基本还是听清楚了。排长是想告诉他，那两个狙击手已经死了，让他不要再浪费子弹了。

对于排长的话，丰舒彩当然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排长有望远镜，这就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排长肯定能够很轻易地确认那两个日本狙击手的生死。

原来排长用石头砸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架起机枪打别的鬼子。这子弹可是战场宝贵的资源，浪费是极大的可耻。

丰舒彩立即冲排长喊了一声“晓得喽！”就迅速归位去向冲锋的鬼子兵打点射。

还没开几枪，丰舒彩发现鬼子似乎不再向前冲锋了。渐渐地，枪声稀疏了下来，只是偶尔有一两声枪响。

利用这个间隙，丰舒彩迅速将机枪撤回壕沟装填子弹。

装好了子弹，丰舒彩回过头，看到团长和一些军官正拿着望远镜在观察敌情。

约一刻钟之后，听见团长大声喊道：“鬼子后撤了，迅速清点人员装备……”

很快，他所在壕沟的四连的军官开始在壕沟里查看人员、装备情况。既然他不是四连的人，他就得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

但对于这挺机枪，丰舒彩实在是太喜欢了。这个家伙打起来带劲儿。

于是，丰舒彩把机枪和剩余的子弹扔向身后的壕沟外的山坡，他想把这个好家伙带回自己的阵地。

正当他爬出战壕准备回撤之际，突然一只手扯住他的左脚脖子，把他拽回了战壕。

丰舒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大骂：“你狗日的往哪里跑？”

丰舒彩定睛一看，原来是四连副连长。丰舒彩连忙解释，他在后面壕沟看到这个班的兄弟全部阵亡了，就跑到前面来借这挺机枪使了使。

四连副连长吼道：“使就使了，你还把机枪带走算什么事儿？”

丰舒彩正欲解释，听见排长冲到壕沟边向这副连长解释起这事儿来。

谁知这副连长一点儿也不给警卫排长面子，冲他吼道：“这枪是四连的，你们还想抢走不成？”

警卫排长也不吃素的，刚才这副连长吼丰舒彩的时候，他就恼火得很。丰舒彩就是犯了天大错，也是他警卫排的兵，轮不到四连的副连长来教训。

其实这也是中国军队内部很正常的一个事儿，当军官的都喜欢护犊子。谁要是不护犊子，一旦真要打起来，手下的弟兄怎么肯替他卖命呢？

恰巧这会儿，这副连长因为看见自己连队伤亡惨重，心情极度不爽，便朝警卫排长吼了起来。

这一下，警卫排长也火了，冲这四连副连长也嚷嚷起来，说刚才要不是丰舒彩，他们四连还不知得多死多少人。现在反正这个班人也没有了，这机枪让丰舒彩使使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刚刚宁静的战场，因为两名军官的争吵又热闹了起来。

罗团长本来就在不远处，这争吵自然也惊动到了他。他立即来到事发地，询问起具体情况来。

警卫排长立即将刚才丰舒彩发现日军狙击手，并冲入四连阵地利用这挺机枪打死那两名狙击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罗团长先看了看四连这个班先后被击中面部阵亡战士的尸体，然后又用望远镜观察了那大黑石头上的两名日军尸体的情况。罗团已初步判定，警卫排长所言不虚。

为了证实他的判断，他让四连连长派几个精干的士兵摸到那大黑石头处，看看那两具日军尸体的情况，并把他们的枪支、弹药都带回来。

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三个士兵就扛回了两条带有瞄准镜的步枪。

罗团长接过其中一条步枪，对身边的众人说道：“对，就是这个家伙！1937年，忻口会战时，二十一师师长李仙洲将军就曾被日军狙击手用这种枪击中，幸亏李将军命大。1938年，我参加台儿庄战役的时候，咱们可吃过这种枪的大亏。”

罗团长向大家介绍，这种枪被称为“九七式狙击步枪”，是在“三八式”步枪的基础上改进的。其口径与“三八式”步枪一样，均为6.5mm。也就是说，这种狙击步枪使用的子弹与“三八式”步枪一样。

这种狙击步枪加装了瞄准镜和简易的两脚支架，因此射击精度比“三八式”步枪就高出了许多。

那三名士兵还向罗团长报告，那两名日军身上多处中弹，基本是血肉模糊了。

罗团长当即是把丰舒彩狠狠地表扬了一番。这一下，倒是把四连副连长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过，罗团长也没有责怪四连副连长的意思。他只是告诉众人，敌军暂时停止冲锋，很可能是敌机又要来轰炸和发动炮击了。

罗团长让大家迅速吃点干粮，做好战斗准备。当时，已是约下午两点钟的时间，战士们从早上就投入战斗，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接着，罗团长又对四连连长说道，这挺机枪先暂时借给丰舒彩使用。等打退了敌军的进攻，这挺机枪再还给四连。

既然团长都开口了，四连连长和副连长当然是没有二话可说了。

很快各连都上报了人员伤亡情况，自从23日随第五师驰援馒头嘴山以来，十四团已总共阵亡三百七十余人，转移到后方医院的重伤员一百六十余人，轻伤四百八十余人。

也就是说，总共约两千人的十四团，现在只剩下约一千五百人，这其中还包括近五百轻伤员。

四十余人的警卫排今天才投入战斗，牺牲了六人，其中警卫二班副班长阵亡。

警卫排长当即任命丰舒彩为警卫排二班副班长，让他带领二班的四名战士，在四连阵地上弥补四连集体阵亡这个班的防守位置。

这一天，丰舒彩真是太高兴了！

这一天，可以算得上是丰舒彩人生中的第一次高光时刻。只是这一天，离他人生中的第二次高光时刻相隔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