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十几秒的战斗

第十节 十几秒的战斗

阿德拉静静的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下没有烧尽的木块闪耀着零星的火光，微微照亮着洞里的光景。火堆的余温仍旧在洞里扩散着，早先火堆燃烧的热浪并没有散去，加上了这些余温，让洞里的空气不仅干燥还十分的暖和，尤其是在天色即将放亮的这个当下，无疑像是给人吃下一颗安眠药，眼皮子都不由自主的有些耷拉下来。

阿德拉三十出头的模样，长相普通，头发黑卷，与其他的提格雷族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黝黑的皮肤、大大的鼻子、深凹的眼颊，外加上削瘦的身材。当然，这种身形并不是他们与身俱来的种族特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饥饿和营养不良。提格雷族人能平安长大，已经是很大的福气，从小到大，他们看到许许多多的玩伴，要么死在饥饿中，要么死在疾病中。所以，死亡对于阿德拉来说，并不可怕，他只是有些思念自己的妈妈。有好几年了，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了，甚至有好几年的时间，他都不曾踏进过厄立特里亚的这片熟悉土地。

不过，阿德拉并不后悔，他本来有十一个兄弟姐妹，等到他十岁的时候，就只剩三个哥们，二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了。当初如果不离开家乡的话，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今天这个年纪，就算活着，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吧！

阿德拉伸手摸了摸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当初，他年幼的时候出去打拼，跟野狗抢过骨头、在毒蛇嘴里捡过性命、也跟狮子抢过水喝……能活下来，不得不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不过，那种低贱如蝼蚁一般的生命并没有什么改变。他去过首都阿斯马拉。那里街道整洁，汽车穿梭，但更多的还是像他那样在贫民窟随便找个角落就能躺下睡着的人。他们近乎祈求一般的找寻着每个能给他们带来食物的工作，然而并没有什么成效。厄立特里亚的工业实在是太不发达，本就不多的工作岗位，也早就让人给占满了。至于像阿德拉这样重来没有上过学的卖苦力者？多如牛毛……

一个全国粮食大丰收都只能让全国一半的人吃上饱饭的国家，又哪里有多余的精力来消化这么多的苦力？

所以阿德拉继续流浪，从南边家乡的阿勒扎到首都阿斯马拉再到北方的阿勒格纳，他本来想要去更东北一点的特克莱港，听说那里有很多国外的船只进出，他想去那里找找机会。

不过，阿德拉的命运在阿勒格纳被改变了，不仅仅是他，还有许多许多的厄立特里亚人，他们在那里见到了一个自称叫巴勃的人。不需要知道这个巴勃是干什么，富商也好、当官的也罢、农场主也无所谓。巴勃甚至都没有跟他们说准备要他们干什么，只是每人发了一个大面包，就一个子聚拢了四五百个像阿德拉这样的人。

走了十几天的路，穿过厄立特里亚最北边的哈尔加尼什高原，阿德拉终于知道了那个矮胖子是干什么的！这个家伙是个疯子，手下拉起了好几千人的私人武装！当然，这对于阿德拉和那些自愿跟来的人来说根本无所谓，只要每天都能吃上面包，吃上一顿饱饭，谁还在乎自己的这条“狗命”？或许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命连野狗都不如。

十几年下来，阿德拉已经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叫什么“排长”，这些阿德拉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的手下有二十八个人，巴勃让他们来这里守着，准备打一场仗。

打谁？对方有多少人？阿德拉重来不管，他只知道，只要这仗打完活着回去，就会像以前那样享受一个月“天堂般”的生活。

至于对阿德拉来说什么是“天堂”？那无非是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睡不完的女人！

只是，阿德拉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想妈妈了，这么多年过来，妈妈肯定认不出我来了吧？这么多年没有听到我的消息，妈妈是不是以为我早已经死了？她会为我伤心哭泣吗？她还会记得我这个儿子吗？

阿德拉默默的看着那些还闪亮着微弱火焰的柴堆，一张慈祥的脸庞似乎在那里出现，对着他露出一个熟悉无比的笑容，这让他从心底感觉到温暖，就在他下意识的张嘴想要喊出“妈妈”时，徒然间一个声音炸响在洞外！

“哒哒哒……”一个三连发的短点射划破了夜幕笼罩下的宁静，如同一块巨石丢进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溅起惊人的水花，荡荡层层涟漪。

不知道是因为这阵枪声在这种平静的夜晚太过刺耳，还是他们这些人早已被锻炼的对这声音格外的敏感，哪怕是在洞穴最里面的人， 也是蓦然间的爬起身来，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步枪。从他们的本能反应可以看出来，这并不是一直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新兵部队，枪不离手，反应迅速，这是经历过真正血与火考验的军队。

阿德拉一个翻身弓身端起了步枪，靠近洞口的两人，惊醒之后便拿枪冲了出去。然而，几乎同时响起了两声枪响，刚冲出洞穴的两道人影倒丝了下来。借着外面依稀的月光，阿德拉看到了在地上蔓延开来的大滩鲜血，看到了这个不久之前还跟自己聊着天的手下就这么死去了。

“该死，哨兵呢！”阿德拉不怕死，但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明明在四周布下有五组明暗相间的十名士兵，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反应？阿德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哨兵肯定是被摸到了。该死的敌人，远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和狠辣的多。居然能不声不响的解决五组哨兵，对方是什么来头？更让他疑惑的是，得到的命令，明明是敌人最快也要到明天中午时分才能过来，这也是他安心让大部分在洞里安心休息的原因。打仗之前，要保存好士兵的体力，这可是巴勃那个死胖子亲自教给他们的。

“三人一组，快冲出去。杜利德亚，让他那边的人一起出来，不杀出去，我们全得死在这里！”阿德拉大吼了一声，朝前面那个稍小一点的洞穴里喊道。

得到回应的杜利德亚立马应了一声便开始行动，居然是悍不畏死的自己端枪冲在了最前面。阿德拉不由咧了咧嘴，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啊，然后他也大叫了一声冲向了外面。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样不怕死的人很多，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有时候死亡反应是一种解脱，如果死不掉的话，那就更好了。

阿德拉旋即看到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一副画面，挂满星星的夜空，瑰丽壮观。听说人死之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闪耀，自己也会吗？

“轰”的一声爆炸声响传来，这处不大的小凹谷，顿时被火光所充斥。随着那团腾空而起的火焰照亮了四周，三千颗钢珠破片瞬间笼罩了四周直径三十米的范围内，五六个冲出来的黑瘦身影当即被淹没其中，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被撕裂开来。与此同时，四下乱蹿的碎片还有飞进洞里的，当即里面传来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喊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架遥控飞机来到了这里，然后灵动至极的飞进了洞里，这种操控手法简单堪称神乎其神。

不过，不远处的薛来根本没有任何志得满意的神情，只是沉声报告道：“没发现目标。”

就在洞里传来一阵枪响，显然是在攻击不明闯进来的飞行物时，吴明也是冷声说道：“先解决了再说。”

两枚手雷从斜对面的方向，各自准确的飞进洞口，旋即两声闷响同时传来，四下里重新陷入了寂静。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这里历经纷乱、喊叫和战斗。不过，战斗瞬间发生，又迅速结束，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手雷爆炸后的硫磺气息，不是空气里飘来一阵随风而去的血腥味，谁又能知道这十几秒钟的时间里，便有二三十条性命留在了这里。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动物袭杀人类，都远远比不上人类之间的相互残杀！千年以前如此，千年以后，或许还会如此。

又是一架小飞机穿进了洞里，只不过这一次是单独一架行动，而且速度很慢，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薛来才报告说道：“头，没有活口了。”

黄天木依旧端着枪瞄着洞口，一脸轻松的笑道：“大来子，你可得好好再看看。别到时候吃了黑枪，这么远背回国，我可吃不住。”

吴明没有理他们，手指轻轻在脖子下方的话筒上轻轻的扣了两下。旋即他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轻轻回应声，示意着高处的狙击阵地和撤退路线上没有异动。

吴明不再犹豫，端着枪跳了下去，黄天木也是毫不迟疑的跟上，留在上面的大来子，则是摸出了一把微型冲锋枪，转过了身去。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根本都不需要开口，便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和需要做什么。相比当初在东海上对付那些毒品贩子，此时他们的行动，无疑要细致认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