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期而遇

战争是残酷的，而战争中最受伤害的莫过于当地的百姓。窑湾围歼战结束后，外出躲避战火、逃难的百姓又陆陆续续返回，许多人面对的是破败的家园。

特别是被国民党六十三军为加固工事而被扒到的民房和被双方炮火轰炸过的地方。

面对这一切，百姓们只能无助地哭泣。

寒冬腊月，他们还没有地方住。

狗蛋同所有的解放大军将士们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纵队首长迅速发出命令：要求所有参战官兵立即投入到到救助百姓、帮助恢复家园的工作中去。

因为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有难，他们将赴汤蹈火、全力以赴。这是解放大军的座右铭。

狗蛋和高大海他们负责帮助在电话连附近的十户人家修建房屋。这里是天主教堂旁边的一些民房，国民党为了固守待援，将军部附近的许多民房扒倒，便于开阔视线。

高大海和狗蛋商量决定，电话连除去值班人员外，其他人员按照三个排的编制，每个排负责三户人家的房屋修缮；剩下一家最后集中全连帮助修缮。

修缮房屋按照正常本不是个困难问题。可由于天气已经入寒冬，取土和泥却遇到了问题。取土不要紧，刨出土坷垃打碎就可以，问题是冷水和泥不一会就又冻成块，无法抹砖上泥。要想解决问题，只能烧热水和泥，并要及时抹砖垒墙。

狗蛋找来铁锅木材，点火烧水。水一烧热就赶紧抹泥砌砖。

房东一家也一起参加修缮。那年代百姓们住不起宽敞明亮的大屋，城里的百姓一家人能挤在两三间砖瓦屋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人多力量大。

很快，过晌午的时候，砖墙已经砌了一大半。

房东夫妇俩感动的刨开隐藏在院子角落里的地窖，从里面拿出好几包面条和萝卜要给狗蛋等干活的战士们下面条吃。

狗蛋不让，说战士们都自己带了干粮。

房东生气说：“俺们这里就是在平常干活俺也是要付工钱的。你们八路长官主动帮俺重盖房子吃个面条算什么，这是俺的一点心意。”

狗蛋还想争辩，房东妻子已经把做好的面条端了上来。

房东妻子硬把碗塞到狗蛋手上道：“面条都已经下好了，你们不吃难道让俺都倒掉浪费了不成？”

狗蛋心想：还是苏北的百姓们厚道朴实呀。

事已如此。狗蛋又望了望在寒风中已经干了一上午活的战士们，只好挥手说了声：“吃。”

战士们纷纷高兴地走过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房东告诉狗蛋，他家在城里就是做面条生意的。前一阵国民党官兵跑过来，他就把粮食都放到地窖里隐藏了起来。国民党在窑湾固守待援硬把他家的房子给扒倒，他无奈只好躲避到乡下亲戚家住。等打完了仗，他们一家人重新回来就想把房子修缮起来，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干活的劳力。现在幸亏八路的长官来帮忙。

狗蛋纠正说：“大叔，俺们现在不叫八路了，叫解放军，是专门帮助咱穷苦百姓的队伍，等俺们彻底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咱老百姓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房东夫妻不住地点头：“俺们老百姓就盼望有这一天呀。”

吃完饭，狗蛋带领战士们继续干活，等到房子盖到顶的时候，狗蛋又接到通知，让他立刻去纵队政治部去开会。

开会的主题很明确，就是要去做那七千多俘虏的思想工作，改造他们，让他们参加解放军。

狗蛋是指导员，指导员的主要任务就是做人的思想政治工作。

俘虏被分成好几十个连队，狗蛋负责第四十五连队的思想改造工作。这个连队一共有一百多人，大多是国民党六十三军军部以及后勤人员。人员五花八门，有军官、有技术人员、有伙夫、还有司机。这些人被俘后，心态各异，想回家是主要思想问题。

在掌握好这些俘虏大多数人都是来自广东普通的平民百姓和学生后。狗蛋同另外两个政工干部将俘虏集中起来开会。

狗蛋从国民党蒋介石背信弃义，发动进攻解放区的战争，到解放军奋起反击，打垮了国民党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后又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延安和山东的重点进攻。现如今解放大军已经打进苏北和皖北、豫西，在淮海将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包围，消灭国民党反动派主力部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狗蛋喝了口水道：“希望大家看清形势，不要再回去给蒋介石卖命，应该投入到解放大军的队伍里，消灭反动派，解放全中国。”

台下一个国民党军官不服气，嘴巴嘟囔着说：“开什么玩笑，就你们这些小米加步枪的土八路还能打得过拥有飞机大炮的国军正规部队？”

狗蛋不屑地看一眼被俘虏军官反问：“你不相信，那我问问你，你们六十三军也是国民党的正规军，地上有大炮，天上也有飞机支援，咋不到三天的功夫就被俺们一纵给打败了？”

军官叹口气说：“你们人多势众。我们刚过来，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水土不服，被你们包围了，可不就打败了呗。”

狗蛋批评：“你说的不对，因为你们发动的是非正义的战争，得不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你们可以出去看看，这窑湾镇镇里镇外都是前来支援俺们解放军的老百姓，俺们每天都有老百姓给运送过来的粮食和弹药。你们呢，没有老百姓的支援，就靠天上那几架飞机空投的一点粮食和弹药，咋能有不败之理？你拍拍自己脑袋想想，自打你们被包围后，你能吃饱几顿饭；你成为俘虏后，天天都能吃吃饱喝足这是不是事实？”

军官理屈词穷，只好把脖子缩了回去。

有俘虏问：“长官，我们不想打仗了，能不能放我们回家去种地做买卖？”

狗蛋解释：“这也很好，可是你想过没有，广东距离苏北有多远，好几千公里哩。就靠解放军发给你的一两块大洋能跑回去吗。你们还不如参加解放军的队伍，等待俺们打过长江去，解放了全中国，也就解放了你们的家乡，到那个时候你们有愿意回家种地做买卖的自然就可以申请退伍。”

一个俘虏军官说：“我们国民党可是过来了八十万正规军，你们能打得过吗？”

狗蛋把从纵队政治部会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告诉你们一个最新战况，你们黄百滔的第七兵团已经被俺们解放军像铁筒一样全部给包围了。用不了几天他们的下场就同你们现在一样。”

台下的俘虏们顿时吃惊的瞪大眼睛，互相交头接耳起来。俘虏们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属的第七兵团竟然也被解放大军给包围了，第七兵团可是有十多万人马呀！

等待俘虏谈论的差不多，狗蛋大声说：“你们大多数都是穷苦百姓出生，知道国民党蒋介石是维护啥人利益的吗？他们维护的是那些地主、官僚和资本家的利益，而俺们**解放军是维护咱老百姓的利益，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大家就能分得到土地和财产，就能有田种地、有钱做买卖，就能过上好日子，只有投靠到解放军的队伍里来才能有光明的前程。。。”

经过狗蛋一番讲事实摆道理的劝说，绝大多数俘虏同意投靠到解放大军的队伍里。这一批俘虏纵队司令部除留用下部分参谋人员和有技术专长人员外，其他人员全部编排到了各个师团。

狗蛋挑选出五个会使用电台和四个能修理机器设备的俘虏来到了电话连。

等将俘虏安置好，狗蛋去后勤处领取解放军的军装，好换给这些人穿。但后勤人员说一下拿不出七千套军装，必须去野司的后勤转运站领取军服和装备。

这时，纵队首长也安排人员和车辆，准备将缴获的部分武器弹药和打坏的军事装备拉到滕县转运站。

狗蛋和赵大勇被安排到运输队，负责押运物资。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缴获的军事装备运输过去，再拉回粮食和新军服。

时间要求当天打来回。

天刚蒙蒙亮，三十辆从国民党手中缴获的军车装满了各类重军事物资、车后还拖上各类大炮朝向滕县进发。

狗蛋和赵大勇带领一排的战士们分别坐在每一名驾驶员的旁边负责看护押运。按照要求，饭只能在车辆里吃。

因为司机大多都是刚从国民党六十三军解放过来的俘虏。狗蛋旁边的司机姓丁，名叫丁世生，三十多岁。过去在南洋当技工，是个华侨，抗日战争时期，听说国军招收大批司机就毅然回国抗日，抗战胜利后继续留在六十三军当司机。内战爆发不久，他稀里糊涂地跟随六十三军开拔到了苏北，头一仗就被解放军打趴下了，又稀里糊涂当了**的俘虏。

丁世生是个爽快人，一路上谈论自己的感想，他称赞解放军打仗就像猛虎一般，不等待六十三军渡过运河就突然把他们给包围了，那炮弹也打的准，六十三军的炮阵地刚一开火反击就被全部覆盖；幸亏自己开车跑的远，要不然也给报销在里面了。

狗蛋边啃干粮边说：“你过去是投错了娘胎，跟着国民党咋能打胜仗，现如今你跟着俺们**才算是投对了门子。”

丁世生有些不解地问：“你们一纵怎么不留下这些好的大炮和重武器？咋也把打坏的武器和军事设备往后方拉，好武器你们留下自己用，打坏的武器丢掉就行。”

狗蛋教育丁世生：“这就是俺们**同你们国民党的区别，俺们把缴获好的重武器和军事物资拉到后方，由上级首长重新统一分配，这叫合理配置；俺们再把打坏的武器再拉回后方，这是给军工厂维修好了再重新用上，那像你们国民党**无能，打起仗来武器弹药跑一道丢一道。”

丁世生似懂非懂地不住地点着头。

长长的汽车队伍在坑洼不平的马路上向北疾驶。。。

三百多里地的路程不到晌午就赶到。找到后方转运站，卸下缴获的重武器和军事设备，狗蛋他们又来到粮库，拉满粮食和棉衣棉裤棉鞋等粮食和军服。

正准备回返，天空中突然飞来两架国民党的飞机，朝像车队和正在装卸物资的老百姓打起机关炮来。

地面上炸起了一团团火花，有一辆汽车被打中，冒起了火光；附近老百姓的马车也有被打中的，出现了伤亡。

狗蛋跳下汽车忙指挥汽车和人员分散躲避。

这时，许多运输粮食的百姓或趴在大车上或抱头蹲在地上或胡乱奔跑个个不知所措；狗蛋抬头见飞机又飞回来扫射，连忙大声喊叫：“不要原地躲藏，快往两边跑。”

说完话他抬起自带的冲锋枪朝向敌机开枪猛打，其他战士也端起枪朝向飞机打去；部分战士爬上着火的汽车扑灭了火苗。

飞机被迫爬高飞走。

狗蛋拍一拍身上的尘土，骂道：“他娘的，这些国民党就依仗着有飞机来搞破坏。”这时，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喊自己。狗蛋仔细一看，却见自己的大哥跑了过来。

“大哥！”狗蛋赶紧也跑向大蛋。弟兄俩万没想到在这里能相互遇见，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相互拍打。狗蛋问大蛋：“大哥，你咋也跑到前线来了？”

大蛋嘿嘿笑了笑：“俺参加了‘轮战营’，这一次是来支援前线的。”大蛋看了看狗蛋，问：“你咋来这里了？”

狗蛋也笑了笑：“俺是送完缴获的物资，再来拉回粮食和军服的。哈哈，没想到咱哥俩能在这前线遇见。咱爹娘、嫂子和小翠他们都挺好吧？”

“你们前脚走俺们后脚也开拔了，他们都挺好，对了。。。”大蛋拿出毛围巾和棉手套：“这是小翠和咱娘给你做的，让你戴上。你天天在外面打仗，千万别冻着。”

狗蛋嘻嘻笑着说：“咱娘心太细、俺现在打起仗来还光冒汗哩。”

大蛋批评狗蛋：“你小子一打开仗便不管不顾，小翠同咱娘可是嘱咐俺告诉你，打仗的时候千万要躲藏，甭傻愣愣地不要命。”

狗蛋只好点头应付：“好、好，俺知道了行不。。。”

大蛋还想继续嘱咐，这时候汽车已经发动，赵大勇招呼起来：“李指导员，咱得赶快走了。”

狗蛋答应着，回过头对大蛋说：“俺们任务紧急，得走了。大哥你回去同咱爹娘和小翠说俺很安全，让他们放心。”说完话，他跳上汽车。汽车一阵轰鸣，奔往了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