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特殊解放方式

李义全接到让他把辛辛苦苦从溧阳运输过来的炮弹再转送到月浦的命令十分不解。他牢骚满腹问运输连黄连长：“咱大仗在即，炮弹马上就要用上了，这时辰让把这些宝贵的炮弹给别的部队送去，这不是拆自己的台吗？”

黄连长无奈地解释：“俺也是不愿意送呀，可师首长说了，要有大局意识，解放大上海仅靠咱二十军咋行；再说下一步咱们攻打市区这些炮弹怕也用不上了。”

李义全更加不解：“你啥意思，打仗能不用炮弹？”

黄连长叹口气：“上级来命令了，为了保护市区建筑完整，往后攻打市区就不能再用大炮轰，这些炮弹只能送给兄弟部队在郊区偏僻地方打碉堡用。”

李义全一蹦三丈高：“市区到处都是建筑，人家国民党军队躲避在暗处，咱们是在明处，不用大炮咋能消灭了他们？”

黄连长一仰头：“你再蹦跶也白搭，这可是**传来的命令，往后只能用手榴弹和炸药包，再一个就是让多动脑子想办法。”见李义全还想说话，黄连长又命令道“你少啰嗦，赶快去开你的汽车就成。”

李义全见黄连长态度坚决，只好边叹着气边摇晃着头坐进了汽车驾驶室。

运输队的十五辆汽车在李义全的带领下，返回向南又向西行走几十里，再绕道奉贤、青浦向北直插又向东转了个大圈子才到达月浦外围，将炮弹全部送达二十九军驻扎地。

二十九军炮兵团团长见李义全送来了大量重炮炮弹，高兴地紧紧握着李义全的手说：“感谢兄弟部队的支援。你们这是送来了及时雨呀，有了这些炮弹，我们拿下月浦就不成问题。”

李义全见二十九军团首长感激的样子，自己那张有些绷紧的脸庞立时出现了笑容，他咳嗽两声复又挺起胸脯慷慨激扬地表示：“都是自己人，客套啥，为了解放大上海，往后你们缺少啥尽管说就成。”

李义全送下炮弹后并没有立即返回。

他想看着自己送来炮弹是如何在敌人头顶上爆炸。

炮兵团长满足了他这一愿望。

随着炮兵团长的一声令下，四十多门大炮吐出愤怒的火舌。顿时，敌五十二和二十一军构建的环形碉堡群纷纷被炸得砖石横飞、浓烟滚滚。

李义全在隐蔽部里用望远镜眼看着敌军的碉堡群被撕碎，人的尸体和枪支弹药随着砖瓦石料漫天飞滚。他激动地不住用手捶打着窗台叫喊：“打得好、打得好。”

旁边的炮兵团长笑呵呵道：“大炮只要有足够的炮弹，管他敌人防守多么严密，咱照样炸他个屁滚尿流。”

李义全兴奋不住点：“俺拉着这一批炮弹东跑西窜了小半个月，这一次没白跑，在这里真管用处了。”

炮兵团长专门对李义全说：“这一仗有你的功劳，等战斗胜利后，俺向你们部队建议给你记功。”

李义全望着已经冲进碉堡群并占领敌军阵地的我五十九军步兵战士，不由自主咧开嘴，笑的非常甜蜜。

按照野指命令，二十、二十七、二十三和二十六军开始向市区发起进攻。高大海和孙宝军跟随五十八、五十九师分别向靠近黄浦江的洋泾、张家楼、周家渡和塘桥等市区展开穿插包围作战，力争将国民党三十七军守敌消灭，并解放整个浦东，为作好攻取浦西打下扎实基础。

但是野司粟司令的命令是：凡在市区作战不能使用大炮和炸药，只能使用手榴弹枪械。并要求尽可能保障市区房屋建筑完整。这一下给部队作战带来了困难。

高大海随五十九师高团长攻打张家楼的时候，由于敌三十七军修筑的地堡群和火力点都在街道楼房下面或者直接就在楼房窗户里面。攻打十分困难，下面几个营连长纷纷要求用炮火直接轰击。高团长告诉他们：上级有命令，不准使用大炮。

攻击了好一会，三个营长又打来电话，说部队伤亡严重，要求必须炮火支援。

高团长无奈地说：“首长要保护城市建筑，不让使用大炮和炸药我有啥办法。”

三营长怒火火跑了来问：“是资产阶级的楼房重要还是广大革命战士的生命重要？”

高团长被说的性起，拿起步话机给师首长打电话请求炮火支援。但是程师长还是不同意。高团长也忍不住发火把下面营长的话叙说了一遍，最后又加了一句：“再这个打法，咱们的老本就拼光了。”

高大海在监听电话里听见程师长在严肃地批评：“干部战士的生命同保护城市一样重要。同志哥呀，你想想，咱们既要解放大上海，将来还要去经营它，你把大上海都打了个稀巴烂，那往后上海六百万群众住哪里？怎么去生活？楼房再想建起来是要花大价钱的。你告诉下面的同志，在市区打仗不能死拼硬打，要多开动脑筋、多想想办法。”

程师长要求各团领导要靠到战场一线去帮助干部战士们出主意、想办法。尽量做工作让敌守军投降。

总之，还是不能使用大炮和炸药包。

高团长叹口气叫上高大海等团首长一起分别到战场一线观察了解战场实况，拿出切实可行的攻取办法。

到达一线攻击现场，高团长用望远镜观察发现敌守军碉堡群、地堡群建设众多，火力又是交叉配备，再加上部分楼房上还有机枪火力点控制，防守十分严密。按照正常攻击部分根本接近不了敌军火力点。

高团长考虑一阵嘱咐三营长，想办法找几个熟悉张家楼地形的当地百姓，看能不能找到绕到敌军背后的办法。

三营长依计去办。

果然，三营长很快就带来两名进步青年，他们主动要求带领解放军绕过敌军防御网，从背后打击消灭敌军。

高团长让三营长留下一个连从正面继续佯攻，以吸引敌军注意。三营长亲自带领两个连在向导的带领下，绕道敌军防御阵地后面发起突然进攻。先是配置在楼房火力点上的敌军被一个个消灭或者俘虏；而后处在我军三面火力攻击的敌守军碉堡和地堡群被战士们用手榴弹一个个炸毁，再后来其他碉堡和地堡里面的敌军处机枪口纷纷伸出白色小旗来，表示投降。

高大海见此高兴地对高团长说：“敌人投降了，俺去抓俘虏去。”说着话端起枪就跑向了敌军地堡旁边。

高大海让地堡里的敌守军举起枪出来投降。

敌军却说出不来。

高大海感觉奇怪，跑到地堡门口一看发现，敌军地堡的铁门都被锁头给锁死了。高大海只好用枪托将铁锁砸开。里面的七八个敌军才举着枪走出来投降。

高大海问敌军班长：“谁把铁门给锁上了？”

敌军班长摸着眼泪说：“是俺们连长。他让俺们与地堡共存亡，他却逃跑了。”

高大海骂：“你们那些当官的良心都被狗吃了，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也是一个个不长脑子，他们都逃跑了，你们咋还这样傻乎乎地为他们卖命。”

敌军班长叹口气：“不打两下子俺们怕没法向长官交代，你们一打过来，俺们这不就赶快举起白旗投降了。”

高大海问敌军班长愿不愿意向其他仍未向解放军投降的地堡喊话并帮助带路？

敌军班长当即点头表示。

在敌军班长喊话规劝下，其他碉堡和地堡里面仍在抵抗的敌军终于也都打出了白旗。

解放大军各个部队迅速向黄浦江两岸靠近。

高大海和三营在敌军班长的引导下，很快就打到了洋泾，这里离黄浦江仅有一公里多路。通过在洋泾抓获的俘虏口中得知：国民党第三十七军和二十一军主力已于头一天晚上悄悄偷渡过黄浦江，逃到浦西去了。

高大海迅速将这一情况通过步话机汇报给了军、师首长。

刘军长命令五十八师迅速肃清浦东残敌，待浦东全部解放后，负责警备浦东市区；第五十九、六十师主力及军部则向高昌庙集结，准备西渡黄浦江，去解放浦西。

高大海还想继续跟随五十九师渡江，军部张副军长得知高大海跑去前线，他让狗蛋给高大海发电令，让他立即返回军部，临离开电话连的时候，张副军长丢下一句：“电话连主官不把守好通讯主业，跑前线去干什么，乱弹琴。”

高大海只好返回军部，功没立上反被张副军长好一通批评。回到连部，高大海怀疑是有人给首长告黑状。忍不住骂骂咧咧发开了脾气。

狗蛋感觉高大海重点是怀疑自己，当即指出：“你在五十九师前线用步话机向首长报告前线战况的时候他们又不是听不出是你的声音。你是咱连主官，首长见你不好好把守自己的阵地到处乱跑能不生气吗，这可是张副军长亲口说的，还有他说你是。。。”

狗蛋见高大海正瞪大眼睛认真听自己讲话，便故意把声音提高道：“乱弹琴。”

高大海顿时向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

狗蛋瞧着高大海沮丧不已的样子，劝说起来：“你甭看咱电话连是个小连队，可它却是全军的中枢神经，打仗的时候上传下达、接听情报、随时掌握各战场情况却绝对离不了咱。你是连长，你的岗位就是守候在首长旁边保障信号畅通。你胡乱跑到前线，万一连里出现差错那可是会让许多战士流血牺牲的。所以呀，首长批评你是对的，你往后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咱电话连里吧。”

高大海叹口气：“干这个小破连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想去哪里都去不了。还不如去步兵连哩。”

狗蛋最了解高大海。当初在蒲台县夺小鬼子炮楼时高大海负伤，正是保安团最困难的时候，王团长联系八路三支队的杨司令，将自己队伍负伤的伤员全部转移到了八路军的后方医院治疗。等待高大海伤愈后，他就主动留在了杨司令的手下，培养锻炼了好几年，他竟然成为了业务骨干。后来八路军改编成解放军，高大海就来到了一纵，也就是现在的二十军继续当电话连长。

狗蛋笑嘻嘻道：“谁让你过去投奔杨司令的时候一开始人家就让你干电话连长的差事，这么多年了，你通讯业务都学到了手，首长是把你当做宝贝疙瘩哩。”

高大海苦笑道：“悔不该当初就干上了这一行，往后俺怕是跳不出电话连了。”末了，高大海垂头丧气地告诉狗蛋，首长让狗蛋去五十九师接替他的工作。

狗蛋嘿嘿笑着拍了拍高大海的肩膀：“看来，俺就是去前线的命，你呢，也是留在连里保障通讯信号畅通的命了。”

狗蛋得意洋洋离开了高大海，前往高昌庙去寻找五十九师。

那里我军大批部队正组织渡过黄浦江。

此时，浦西除留下敌三十七军和二十一军一部以及凇沪警备司令部守卫人员外，大多都已经乘船逃跑。

我五十九、六十师主力迅速渡过黄浦江北上继续追击敌军。

狗蛋跟随五十九师沿着四川中路北上的时候又遇见了苏州河。

苏州河虽然不宽，一般都在三十米左右，但是它东西横贯连接到黄浦江上，却阻挡了部队渡河。由于附近没有大桥，部队又一时找不到渡船，过河成了问题。

高团长找到几名上海籍的干部战士，让他们想办法。

上海籍的干部战士表示，要想打过苏州河，只能绕道上游从浙江路大桥强行攻击比较合适，但那里我第六十师正在攻打。如果绕道赶到那里，也只能等待六十师占领大桥后再跟随他们过去，这样怕贻误战机。

这时，一名战士回忆说小时候曾经通过排污管道淌污水渡过苏州河对面。

高团长当即让三营长带队去尝试渡河。果然，三营用这个办法全部悄悄渡过河去。

狗蛋也跟随参加。

过河后顾不上清洗身上的污泥，狗蛋和三营长带领部队一路向北前进。很快在四川路与海宁路口，我攻击部队被敌204师从凯福饭店和虹口大楼组成的交叉火力压住，无法前进。

三营长再次依靠当地居民百姓支持，穿弄堂绕到附近的大陆银行仓库占领了制高点，用火力压制住敌人。

狗蛋见银行仓库里有值班电话，他拿起电话打到马路对面敌守军那里进行劝降。但敌守军只听不答。狗蛋心想：你们虽不回答，但只要不挂断电话就说明还是在听，那好吧，俺就给你好好上一堂政治形势课。

狗蛋对着话筒连续演讲了一刻钟，将淮海战役和渡江战役战场形势说了一遍，末了又将各战场被俘虏的国民党将领名单一一公布。这时候话筒里一名国民党军官战战兢兢问：“我们要是投降，你能确保我们的人身安全吗？”

狗蛋给予肯定的回答。

敌军官停顿了一会又拿起话筒说：“你们别打了，我们投降。”

不一会两处楼房里面好几百名国民党官兵放下武器全部投降。

这是二十军解放上海的最后一仗。

不久，军部传来喜讯：浦西国民党守军全部投降；大上海全部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