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有心机的女子

潘家在前屋放电视，主要由儿子潘时安和二女儿潘棋负责开关电视和收拾板凳。《霍元甲》这部电视剧太吸引人了，村民平时看多了革命样板戏，现在换了口味，都觉得很新鲜，前往潘家看电视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他们的观剧热情并未因潘家人的冷淡而有所消减。

在这些村民中，有些人不太讲卫生，随地吐痰，乱扔瓜子壳，散场后潘家的前屋往往是满地狼藉，惹得潘家二女儿潘棋经常抱怨，她有时会边扫地边骂上几句。

潘棋性格有些较真，不像姐姐潘琴那样随和。为了保持地面干净，见谁咳嗽想吐痰，她便上前提醒这个人到外面吐去；见谁抽烟或乱扔瓜子壳，她便将她的丹凤眼瞪得很圆，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个人，让看到她表情的人心里直发毛。

后来她的行为更过份了，有个老头看电视时抽烟，她二话不说就直接上前一把将烟从人家嘴中夺下，狠狠地扔到地上，还用脚用力踩了几下。那个老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狼狈地逃出了潘家。

村民厚着脸皮到潘家看电视，却经常遭遇潘棋的冷脸。大家不禁感叹，老子潘则刚这么稳重沉静的一个人，咋会生出闺女潘棋这个厉害的角色？潘家的二闺女是个凶丫头，这在村民的心目中逐渐形成了共识，因此去潘家看电视的人也就渐渐地少了起来。

大改也不想再去了，可是同学董红菊却说：“咋不去呢？俺也瞧不惯潘棋那张臭嘴脸！若是潘家只有她一个人，就是八台大轿来抬，俺也绝不登她潘家的门！可是她哥哥为人还是不错的，只要她哥不撵俺们，俺就要坚持把这部电视剧看完！”

晚上，两人又去看电视，来到潘家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潘家二女子潘棋为了避免打扫卫生的劳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早早地插上门栓，将所有前来看电视的村邻拒之于门外。

一些识趣的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了，可是还有不少人抗拒不了电视的诱惑，逗留在潘家的门口。

有个人趴在门缝处，向屋里央求道：“潘棋，行行好，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昨天那霍元甲被人下毒口鼻流血，现在还生死未卜呢！你也让俺们看完下一集知道个结果，俺们这才能心安啊！”

另外一个人也央求道：“就让俺们看一两个晚上吧！这《霍元甲》马上就要放完了，以后即便还有更好看的电视剧，俺们也绝不会再来骚扰你们潘家！”

潘棋坐在屋里并不理会外面的人，她的哥哥潘时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劝道：“你把门打开放他们进来吧！这样吵吵嚷嚷的何时休，你觉得烦不烦？”

潘棋却很坚持，并警告潘时安道：“我不开门，也不允许你给他们开，不然我跟你急！”

电视剧开始播放了，从屋子里传来了电视剧的主题歌：“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外面的人心里开始承受不住了，就犹如心尖上被无数只蜜蜂蛰咬啃噬，又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狂躁不安却无处安歇，强烈的观剧渴望在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有人跺脚骂娘道：“今晚好好的两集电视剧，就毁在这个凶丫头手里了！以后再也不来她潘家看电视了！”

一些人陆续离开，门外渐渐地静了下来。潘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听了听，对哥哥潘时安道：哥，那些人终于走了！他们不吃一两次闭门羹，以后还会厚着脸皮过来烦我们！”

她放松了下来，走到窗边时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却见狭小的窗户口却填满了一张张如饥似渴的脸，有的人脸甚至被挤变了形，露出了一副丑态！

见潘棋来到窗前，不少人脸上流露出讨好的表情。潘棋却不理那一套，她盯着那一张张的脸心生厌烦，火气马上又来了。她一句话不说，就气哼哼地拉上了窗帘。

外面的人彻底绝望了，纷纷摇着头回家了。董红菊却不愿意走，她对大改道：“她潘棋本事再大，可以关上门拉上窗帘，她却关不住这电视里的声音！俺看不到电视图像，听这声音，也照样能猜出剧情是怎样发展的！”

现在潘家门外只剩下大改，董红菊以及同村的另外一个小男孩。潘时安也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听到外面还有人的呼吸声，于是问道：“外面还有人吗？”

董红菊听到潘时安道声音，顿时兴奋起来，回应道：“潘时安，我是大改的同学董红菊，大改和俺还没走呢！”

“原来是两位美女啊！让你们在外受冻，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快进来吧！”潘时安说罢，不顾妹妹潘棋的反对就开了门。

大改和董红菊进了门。另外一个男孩跟在两人的后面，见潘时安看着他，忙央求道：“就让俺沾点大改姐的光，也进去看一会吧！”

三个人进了门，潘棋不乐意了，骂哥哥道：“我黑着脸得罪他们，你却做起顺水人情来了！你就是个色鬼，见到美女就走上不动路了！这里我不管了，你就看着办吧！”

潘棋气哼哼地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大改几人这才精神有些放松。第二天晚上，董红菊还想去潘家看电视，大改却执意不肯去，董红菊没有办法，只得央求道：“求求你，我俺一人不好意去，你就陪俺去吧！这部电视剧看完，绝对不会再求你了！”

大改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董红菊去了潘家。不料，《霍元甲》这部电视剧放完了，董红菊还是经常去潘家看电视，也不愿意和大改一起到别村去追大戏了。

大改问她：“你是不是看上潘家那儿子了？”

董红菊脸色绯红，却并不回避大改的问话，她很爽快地答道：“那潘家很有钱，潘时安人长得帅，又是潘家唯一的儿子，以后家产都归他！这样的单身王老五就近在咫尺，还要到哪里去追求？我还会坚持去钓鱼，一定要紧紧地把他抓在手心！你的心太高了，去喜欢那个柳金玉，可那柳金玉是大众情人，他能喜欢你吗，你在他面前算哪根葱？”

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有时董红菊请不动大改，只好拉着二错陪着她去潘家。据二错说，董红菊和潘时安相处的很融洽，经常在一起有说有笑，聊个没完。

韦大改思慕着戏剧小生柳金玉，可是苦于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苍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被她等来了！

李家的大儿子李文彬学习成绩优异，顺利地考上县师范，成为鲁湾村村第一个中专生。要知道，在那个时代考上中专异常艰难，虽然应届生才有考试资格，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些复习生通过关系办理了假学籍，因此中专基本上是这些复习生的天下。一些复习生经过多年的砺炼基本都成了精，应届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文彬能够脱颖而出，确实令家人为之感到自豪。李家决定庆祝一番，请来了电影放映队，还通过村长鲁二毛请来了县戏班子，白天唱大戏，晚上放电影，一直延续了三天三夜。

这天晚上，在大湖边露天电影场播映的是黄梅戏电影《天仙配》和黑白电影《小二黑结婚》。这两部电影大改几天前在东村已经看过了，感觉再看一遍有些无味，但现在不困，回家也很无聊，于是就心不在焉看着，心里却在想着事情。

这时候，有人捅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见是李家的三小子文豪，就想数落几句。文豪没等她开口，就喘着粗气问见到他妈妈没有，说是戏班子的几个人要回去睡觉了。于是，大改就吩咐二妹带好弟妹，自己则起身和文豪一起去找李子俊夫妻。

文豪从妈妈手中接过钥匙就往回走，大改不想继续看电影了，就跟着文豪来到了李家。月光下，戏班子的那几个男女正等在门口。她一眼就认出了心目中的偶像柳金玉，不禁心跳加速，脸上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