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良心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手术门打开了，一声慕云朝伟，我们冲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朱儿，在几个白衣天使和医生的帮助下，手术车缓缓推向隔离室，我们透着玻璃看到我们心爱的朱儿，慕云扶起手，嘴里叨念着朱儿的名字。

竽头和吴娟赶到医院，连阿胖也来了。他们的目光都在期待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将朱儿手术的事情传送到网上，一大批的爱心士人潮涌来到医院要看望朱儿，我甚至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霍紫燕。她怎么会来？她躲避了我，别人替她送来一个平安结，里面绣着朱儿安康，正中有一颗心，上有小字，朱儿，爱你！

我冲出人群，没有找到她，我把平安结紧紧攥在手上，心一下涌成象一团花儿，我似乎有左右逢源之势，好与不好的人们，都赶来了。

朱儿的手术非常成功。网络直播能看到视频。

令我们始料不及的。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对夫妇打来电话，他们说是朱儿的亲生父母。说要来看孩子。那还是朱儿手术后的第二天，一个不设防的外省电话，打到住院部，由小李联络到我。听得出对方很迫切。

“你是朝伟吗？很抱歉，我冒昧地告诉，我是朱儿的妈妈。”

我最初并没意识，“不，不，慕云在我身边，你是哪来的N妈？”

“对不起，我真得很冒昧，我知道不该这时候认孩子，我观看了朱儿直播全过程，她就是我要找的亲生骨肉。”

“不，不，不，你一定找错”我心里有点火，“之前，你们干什么去了？”我内心瞧不起丢弃朱儿的亲生父母。

“你听我说，朝先生，丢孩子确实不应该，我知道我和他爸都做错了。这是我们最痛苦的择决，我们都未到结婚年纪，而我当时有身孕，又不愿承担后果。我们恨下心就把孩子丢到荒山野岭。你知道我们不会忘了孩子，她的耳边有个胎记，丢弃后，每天我承受上天对我惩罚，他爸事业不怎么顺，而我常处于忧虑之中。三年来我已经患上精神抑郁症，我知道自食其果，我要求孩子他爸返回故乡寻子，我问过周边的邻居，我寻到的还是无果。”

“我感谢上天，感谢为护着我的孩子的所有好人，让我有眼见到离别已久的骨肉。我辨别很久，也迟迟未断定，它让我内心得到不安，越不来相认，越焦虑。不管怎样，是你们救活了我的孩子。我能来看看她吗？”

她长长两句话，扰得我于心不安。慕云要听到这些话，她能接受吗？

后来，未想到的是，下午三点过去，医院来了一对年轻男女，女子脸色苍白，男的高瘦，他们要与我会面。

女的自我介绍，“朝先生，我是上午与你通过话的姚白诗，他是我的男友，孟勤。我们不请自来，我们知道此行将会受到道德和舆论的谴责，我失眠三年，我不能那样痛苦下去！”

我忠告他们，这种突如其来的事足实让我们很为难。朱儿被我和慕云视为自己的孩子，“你们想过过丢她一刻的心情吗？”

姚白诗眼泪汪汪：“对不起，我们知道做错，想尽早弥补，我们之前不能确定是自己的孩子，犹豫不决，直到今天我在网上细看到朱儿正是我们要找的孩子，我们给她起的名字叫孟小媛，朱儿就是小媛！”

孟勤担心挑起是非，扶着老婆姚白诗悲伤地接着说：，“我想等到你们回心转意，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看望一下朱儿，我顺便和她妈筹集一笔钱，这里面三十万，我知道远远不够手术，我们要补偿早已缺失的父爱母爱，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仅止看一眼就走！”

我没有接受他们的钱，我也没同意他们看一眼朱儿。

慕云自始自终没离开朱儿，她也并不知道来了朱儿的亲生父母。从隔离室转到病房，慕云一直守着，没有离开一步。我很不忍心告诉她这个消息。真的，她视朱儿就是自己的心头肉，如果她面对眼前一对年轻认孩子的陌生人，慕云该是怎么样的反应？

“朝先生，求求你”姚白诗恳求，孟勤在一旁相助，“朝先生，你就让我妻子满足一下心愿，她得了重度的抑郁症，听到孩子失而复得，一夜未睡。你看我们从其它城市赶来，带着激动，内疚，自责的心情前往”

我拒绝道，“选择这个时候不合适。”我这么说，是要给他们夫妻一个反省，二是给慕云接受他们认孩子的缓和期。“等朱儿出院当天吧”我回。

劝开他们，我询问了陈医生的看法，希望得到他的指点，关于朱儿，她的父母能确定她还活着，并且扔弃孩子后，孩子与父母隔离太久，之间差距，会受什么影响？

陈医生回答于我：“朱儿是个特殊的病例，由于她先天没有得到亲生父母的爱，在手术前一直爸爸妈妈叫唤着。她比一般幼年小朋友发育要强得多，情绪方面反应也剧烈得多。我听慕云说起，你们从山上把她抱养下来，据一个推断，朱儿在荒效野外能活着多达一二年之久，她在意识和非意识中，学会辨别亲与不亲的动物，生存能力超强，而没有受到别的动物侵袭，朱儿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你和慕云挽救了一个生命，如今为什么那么多人关注她，她的前期成长是个谜，我们是人类，即使如此，许多事情也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判断她的合理存在，动物在与孩子相处时，大部分人类认为动物存在虐食或肉食特征，但显然动物对朱儿，表现一种善待或母性，这曾经在国外也发生过一起与动物生存十几年的孩子，人们怀疑她怎么没被猛虎野兽张口吃掉，反而与他们相处融洽。有一种解释，动物界动物，对持枪、械、矛、戟、刀或者拿着防卫武器的人们都怀有恐惧和恐慌，它们容易作出攻击，而对眼睛清澈的幼孩却完全不同，这是人与动物无法用弱肉强食平衡的眼光区别看待的。”

陈医生涉及心理研究，他甚至提到年轻的父母来医院会面，认证我的做法是对的，“多数父母不负责任，婚前不采取措施，事后做错事了再内疚，采取补救但已经太迟。这时候来认根本不合适朱儿最佳治疗效果。”

“陈医生，你说事后怎么办？”

“我认为慕云在与朱儿的情感交流上，还不能一下摆脱相互的依存，而且康复中的朱儿非常需要母爱。一般认为，国内对父母认孩的事实，可以说时长，时短的问题。中国法律规范亲生父母应对孩子善始善终，如果他们不具备抚养能力，才可能由民间舆论判给养父养母带。既然孟勤和姚白诗一门思过，大众还是会更倾向朱儿跟他们，因为他们有血脉，而且抚养不仅是权利也是义务。

几天后，朱儿出院变得娇脆，她大概还不知道四周黑压压爱心人群中，还有一对曾置它的生命于不顾的四只眼睛在朝她顾望。

看到朱儿的身影，姚白诗压抑不住情绪，冲出人群，跪倒在慕云面前，“求求你，让我抱一下孩子吧？”

慕云一下防范意识马上提高，后退二步，两手保护朱儿，整个人惊骇了，“你干什么？你是谁？她是我孩子！”孟勤下跪，他们开口，道出慕云破天荒心惊的事实“朱儿是我的骨肉！”

慕云最后站稳，坚定地看了两个不认识的男女，“你们认错了”她继续走，不顾身后在恳求，姚白诗，跪着移动步子，一手抓住慕云的裤管，“恩人，你等等，今天我誓把话说明白，前几天，我和朝先生说过，他答应我今天来看我们的孩子。”

慕云吃惊地问我，“伟，你们认识吗？”我点点头，慕云说“不可能，朱儿的父母既然当初能抛弃她，就不会来再认她，她是一个孤儿，今天是朱儿出院的日子，这是一件好事情，我要把她带回家，但你们为什么之前没来认呢？”

慕云一定百感交集，多少个日夜，慕云就象对待自家亲生女儿一样，无时不刻风雨中陪伴，即使面对重疾的朱儿，她也宁愿身兼二份工作，风雨中来去，一心为她筹钱，还差被非人羞辱！

吴娟听了孟勤两夫妇的话，挺来气，责问两口子，“你们还有脸这时候来认孩子吗？你们体谅过慕云带孩子的艰难吗？你们体谅过慕云知晓孩子得病是什么心情吗？本该要你们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你们那些日子都在哪里？你们先不问问自己的行为，在医院好意思讨回孩子，头上的天在看着，不顾恩义的人要受到惩罚的！你们实在太过份了！”

朱儿受到惊吓，一时之间在慕云怀里哇哇哭泣，阿胖拦住姚白诗。

张竽接续吴娟的话，他走出来说，“我讲句公道话，如果你们确实是朱儿的亲生父母，这一生做得太不好的就是亲手扔掉孩子，孩子没罪，一个有生命的孩子，猫猫狗狗流浪我们都想着救助，你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丢舍呢？朱儿要是到现在还配不到血型，这直接危及她的生命，成年人不能视而不管呀，可你看看慕云，她有放弃过吗？我哥大半夜把她们送进了医院，多少时刻，他们就象对待自己的生命一样，没有把朱儿放弃过！”

姚白诗一个响头磕地上，哭腔道，“你们都是我的恩人，今天既然我来了，就让众人责罚我们吧！”她抖索从袋里拿出朱儿在医院的出生证明，递给慕云，慕云接过，仔细看后，立在她旁边，对她开腔，眼眶里滚出泪珠，容忍地说道：“我本应该恨恨骂你们一顿，想着你们还是朱儿的亲生爸妈，在对待生命被判厄运中，你们还在千公里之外不知女儿过得如何，倒是面前的男人伸开双手，令朱儿找到相配的骨髓。他名字叫张竽。他同样还没到育龄，为什么能义无反顾把朱儿当成自家的孩子一样去救治，相比之下的你们，贪图一时的快感，贪图人生的享乐，却抛弃了一个成年人该承受的义务。这对朱儿以及对你们在此时的相见是多么不公！”

朱儿见到那么多陌生人围观，又见我们指指划划，她莹亮的眼睛骨溜溜转，大抵明白什么意思，再次哇啦大哭表示抗拒，抱着慕云的脖子死也不放开，姚白诗此时一个弯腰站起，走前安慰朱儿，“小媛，是妈妈”朱儿扑腾两手，用劲推开，哇哇地指着她，“坏蛋，走开！”

我伸手过去，“朱儿，爸爸抱。”朱儿一把扑过我，泪珠儿象断线似的，搂住了我的脖子，“爸爸，爸爸”。小嘴儿紧贴。站着的姚白诗和跪立的孟勤看到这一幕，泪水直挂脸上，他们想办法哄朱儿，不时地从袋里拿出新买的玩具，以及孩时与朱儿的合照，都惹来朱儿的哇哇巨哭。

慕云对着我说：“伟，带我们回家去吧。”

姚白诗再次一把跪立慕云前，“姐姐，我知错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能隔段时间来海江市看她吗？”

慕云泪如雨下，“你们是朱儿的亲生爸妈，朱儿不答应，就算我也不答应，我的良心又怎么过得去？你们呢？你们的良心呢？”

慕云大步流星带着朱儿流着泪离开医院。孟勤拉起姚白诗，立在那里回望我们而朱儿早把她们抛在车后，深深的大眼窝含着一股清澈的泪水，久久地还在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