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小三挨打

1.

鬼子天黑后才察觉不对，因为乌由镇的有线通讯在鬼子增援兵力到达后就恢复了，县大队没有像背崴队那样割断很多处，随车的鬼子通讯兵下来很快就接上了，岩崎大队部值班军官通过电话就把情况摸清楚了：一伙游击队武装，在离乌由镇西口很远的地方冲着守备队开枪，守备队还击，交火几分钟后就撤退，双方均无伤亡。

但工地上和许家镇的电话迟迟未通，报告给岩崎中佐，他下令再派一个小队增援。

可是卡车不足，又等乌由镇这边的卡车带着那两个分队回来，等到六点多两辆挎斗摩托和三辆卡车装着一个满编小队才出发，而此时背崴队都已经往回撤了。

等距离工地几公里时，不断遇上障碍：可恨的敌人每隔一段距离就把路边的一棵树砍断，倒在公路上，每次都得上十个士兵下去拖到一边，这样走走停停，平时几分钟的车程耗费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交火地点。

敌人临走时还把卡车和摩托的油箱点燃，一辆被烧得只剩骨架的卡车挡在前面把整个车队再次堵住。车厢里面十几具士兵尸体被烧成黑炭，空气中散发着焦臭味，而地下散乱躺着更多士兵尸体，有的衣裤还被扒下，三人身首异处，还有两人脸部被砸得面目全非，胸前还被刺刀捅过。

卫生兵跑来跑去检查，很快就到小队长面前报告了：无一存活。

而斥候四处侦察后回来报告：四周没有敌人，许家镇没受到攻击，工地上的工程师和守卫也全部玉碎。

小队长非常愤怒，大声咆哮着：敌人躲到哪里去了？

2.

此时背崴队已经进山了。

回到山上，把三具遗体摆在山神庙前面，众人默然无语。

“啪”，班长突然走到小三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全部人都惊呆了，班长打队长耳光？

“你看看李狗子，前不久，他爹李老汉才把我和周班长拉去喝酒，嘱托我们看顾着李狗子，你让我们怎么向李老汉交待？

知不知道当兵最怕什么？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呀！

我们地势高，有机枪，难道不能把鬼子全部打死？你带头拿刀去拼干什么？想送死？以为一把鬼子刀就铁定砍得过三八大盖？

班长揪住小三的颈脖，把他的按到李狗子的脸前：好好看看他，他要不是你脑子发热要拼命，就不会被刺死了，以后就可以给老李头家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了！

你带大伙是去杀鬼子！不是让鬼子杀的，狗子摸过几天枪？会拼刺刀吗？

周班长因为李狗子当时救了他，就劝到：李狗子也很勇敢，我当时换弹匣，要不是他就被鬼子捅死了。鬼子从车厢上跳下来，我们都反应不及，不然狗子就不会死了。

班长又去踢蛮牛：李狗子一个生瓜蛋子，你冲的时候怎么不喊他别下去，要不是金副队长把二瓜、羊倌和石牛招呼住，我们看顾不过来，还得躺下几个。

金副队长也发话了：王班长，这次我们打死鬼子三四十人，三名队员牺牲是值得的。

班长说:值得？鬼子哪次打我们不是我们死上万儿八千，他们只是几百上千？（1）

二喜子又替自己的偶像辩解了：听说鬼子拼刺刀还退子弹呢。

班长就骂他：那我们还没有九二步炮，没有掷弹筒哩，你去跟鬼子商量，咱们就只用轻机枪和步枪打好不好？你看鬼子答应不答应？他们飞机铁甲车大炮照样全上！

他们拼刺刀退子弹就是有理了？我们拼刺刀开枪就没理了？那鬼子杀我们手无寸铁老百姓的时候呢？怎么不放下刀枪与老百姓比拳脚？

他们都已经到你家里来杀人放火了，你还跟他讲仁义道德？

你刀子砍方便就用刀，你枪打得准就开枪。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杀鬼子。不说鬼子想拼刺刀我们就得拼刺刀，在中国，就得按照中国的规矩来。怎样杀得快又不伤着自己就用啥办法杀。

打仗是你死我活的事，怎样既能杀死鬼子又能自己没事就是本事！

周班长就笑骂：王老虎，那你咋个提着大刀就冲下去了？

班长说：小三已经下去了，我如果提着驳壳枪下去开打，鬼子就不会认为我们是下来拼刺刀的，那他那条小命不就交代在那里了？

鬼子还有十好几个，又不怕死，小三就举着把鬼子刀冲下去，真以为他那刀所向无敌？鬼子两枪就崩了。

小三一听，那个惭愧哦，就因为他的冲动，把班长也置于险地。

小三对挨班长的耳光倒没有怨恨之心，班长刚才这番话恰恰点醒了他：即要消灭敌人，也要保存自己。不能只逞匹夫之勇，不能图自己杀得痛快！

刚才那几个小鬼子就是因为明知必死，才挑衅希望引我们下去拼刺刀，是认为拼刺刀是他们的长项，只是这次走了眼，遇上几个硬茬了才败的。要不是金副队长及时下令新兵不许下来，真带着一二班的新兵都冲下去，要多死几个在鬼子刺刀下，那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了。

枪是用来打拿刀的，刀是用来砍赤手空拳的。

蛮牛大声说：班长，你太奸诈了！

班长恨恨地瞪他一眼：不奸诈，老子当镖师的时候就被土匪杀了，当土匪的时候就被官兵杀了！

小三不是说过吗？鬼子枪法好，远射准，那我们偏偏不跟你打远射，逼你打近战，用20响**！鬼子拼刺厉害，我们偏不跟你拼刺刀，县大队每人5发子弹，我们每人一两百发！凭啥要拼刺刀？但是谁不练好枪法，我可不轻饶！

3.

大伙饭也顾不上吃，就给三位牺牲队员把装具取下来，整理了一下遗容，抬进了村里。

进了李狗子家院子，他娘一见这阵势心里就慌了，再看见担架上的李狗子，当场就哭背气。

李老汉蹲在儿子担架旁，低着头瓮声瓮气问：狗子杀死鬼子没有？

班长说：狗子杀死了鬼子的。用刺刀捅死的。

李老汉就大声叫：三子，过来，好好看看你二哥，待会你就去找队长去要支枪，杀鬼子给你二哥报仇。

什么叫家仇国恨？这就叫家仇国恨！

等大伙退出来，准备去杨遇春家里时，听见了李老汉的哭嚎：我的狗子呀，你二十没到，媳妇没娶，咋就走了呢？

院子里全是哭声。

外面一众尖山村的队员都哭出声来，小三没哭，只是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他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明明鬼子插翅难飞，用机枪扫就是，或者突击小组下去也能很快结束战斗。就因为鬼子骂几句就忍不住？自己是队长，挥刀喊杀，大伙就得奔下去拼命，一言一行决定全队人生死，以后绝不能只顾自己杀得痛快，得先想着全队人安危！

后记：

（1）抗战初期国军与日军交换比大致在1:6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