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三千刀

感受着一股巨力，将自己长刀直接荡开，再不能造成丝毫威胁，罗强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骤然出手，实在是太过孟浪，看着刚才温和的门主，随着这一刀的劈出，整个人的气势骤然拔高，仿佛一座山岳一般挺立身前时，他才再次明白自己和开窍高手间的差距。

罗强踉跄几步，总算没有倒地，强撑着用颤抖的手臂收刀回鞘，他神情变化几次，终于还是行礼道：“刚才是我孟浪了，还请门主还有这位师兄见谅。”

深深的看了眼罗强，谷志奇收刀回鞘，没有和他说话，反倒转头对着孙正名说道：“你啊你，知道厉害了吧，别以为有正心剑就万事无忧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就没有出剑的机会。”

任宏达顺势上前踢了下罗强，笑骂道：“不要这样逞能，真要是交手，你不是正名的对手，小心下次切磋的时候，他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有了这样的笑恼，众人都跟着起哄，孙正名脸上总算没有那般难堪，却还是找了个借口直接离开，对于他的这等世家作风，众人也都没有奇怪，开始对罗强介绍起在场众人。

在场之人并不是黑虎门全部高手，在各处地方还有镇守的长老和弟子，共有七名长老，十二名弟子。刚才离开的五师兄孙正名，正是城中大族孙氏的嫡传二公子，家传的正心剑颇为不俗，只是他只是在门中挂名，没有具体负责的事物，才会比较清闲。

剩余的长老和弟子，都都有自己的事物，作为城中三大帮派之一，黑虎门不仅占据了清河码头的管理和人员调配，城中更是有诸多的产业，与孙、刘、王三家也多有联系。

平时更是有各种工作，此刻不是每月的聚会之日，自然在各处忙碌，郭英达也是因为要配合自己师傅，负责门中统筹的杂事，才会出现在这里。

经过了连番的变化之后，事情也终于敲定了下来，看这儿杵在那里的罗强，任宏达笑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跪下磕头啊。”罗强也不懂这些，赶紧跪倒磕头，却不知道该磕多少，直到任宏达将他扶起才算完成，此刻表现的简单和刚才的傲气对比，让大家都是莞尔。

当然，这并不是罗强一朝便成为黑虎门的核心弟子，现在只是先成为任宏达的弟子，之后的一年时间里，还要看他的具体表现，若是符合要求，还要完成门中安排的一份任务，才能够真正成为黑虎门核心弟子。

这也是应有之义，作为门人三百余人，能够调动三五千人的大帮派，核心弟子拥有极大的好处，自然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当上的，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对帮派的贡献，才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

因为不是真正的入门仪式，所以便没有太多繁杂内容，只等他完成入门任务之后，才会举办规模不小的入门典礼，真正承认他的身份，当然，也不是没有过在这段时间内失败甚至死亡的前例，江湖争斗本就如此，只需要静等结果就是了。

身为门中权势最大的长老，更是门主的结拜兄弟，平时也是非常繁忙的，自然不可能亲自教授，他着郭英达说道：“我们黑虎门弟子不分师傅为谁，皆为门中弟子，作为你的二师兄，英达得我真传，你先和他学习，有什么不会的，再来问我。”

罗强自然没有意见，对着郭英达行礼道：“还请二师兄多多指教。”

本以为会等过几天才能学习，没想到，郭英达竟是直接说道：“走吧。”

对于这位二师兄的雷厉风行，罗强算是领会到了，赶紧跟在他身后，只是隐隐听到身后杨平调侃的问道：“哎，又有人要吃苦了。”

郭英达并没有留在黑虎门中，而是直接带着罗强来到了附近自己居住的小院，路上罗强还试着和他搭话，可根本没有丝毫回应，让罗强颇为尴尬，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小院之中同样整理出了一处演武场，在其中舞刀弄枪倒也方便，想到自己就要学到高深刀法了，罗强颇为兴奋的问道：“二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学习黑虎断魂刀啊。”

郭英达瞥了他一眼，冷淡说道：“不着急，先让我看看你的基础。”说着，便带着他来到院中垂下的一根长绳处，在绳结中放进了一张纸，指着它说道：“切下一段来，上下一致，越窄越好。”

看着罗强不明所以的模样，郭英达突然拔刀，在宽纸之上快速划过，一张薄薄的纸条便应声而落，刀光再起，另一张纸条便再次落下，纸条边缘光滑，上下一般宽，显然用刀极为顺畅，力道更是凝于一点。

郭英达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动作，罗强从来没有想过，练刀还可以这样，上前看着随风轻轻摆动的宽纸，目光紧紧盯住，长刀骤然划过，可让他尴尬的是，落下的纸条不仅有三指宽，边缘更是有着锯齿痕迹，下方更是撕扯出一大块，连宽纸都被扯得不像样。

罗强脸色微红，这样的表现可够丢人的，尤其是之前郭英达珠玉在前，更显得自己颇为不堪，可他也明白自己的基础太差，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便恭敬的问道：“二师兄，这样做有什么用处？也算是练刀？”

看着罗强诚恳的模样，并没有觉得自己在难为他，郭英达才语气冷淡的开口，却不是回答问题，而是问道：“你觉得刀是什么？”

罗强还真的没有想过，看着手中长刀，迟疑的说道：“兵器？”

“它是你的延伸。”赵英杰伸出长刀，挥动一下，说道：“有了刀之后，你的攻击威力变强，攻击范围变大，能够承受更大的冲击，归根到底，就是你手臂的延伸。”

罗强恍然的点头，这并不难理解，却从没从这个方面思考过，越发认真的听着对方解释：“你的手臂可以完成穿针引线这样的细致活儿，是因为你从小便在对它进行训练，用刀同样是如此，明白它触及的范围，使用的方法，力道的变化，然后才能说其他。”

看着罗强一脸思索的点头，郭英达指着旁边的一叠纸说道：“这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手熟而已，每日三千刀，什么时候能做到我那般，而且每刀都是如此后，再说学习刀法的事吧。”说完便径直离开。

看着地上摞着厚厚的一叠纸，罗强脸上露出苦色，不用亲自尝试，他便能够想象，每天完成三千刀的劈砍，而且想要保证效果的话，每一刀都要全力而为，那样对于体力和内息的消耗，会变得相当大，而且这样枯燥的训练，怎有学习刀法那样有趣。

可他并没有退缩，虽然凭借内息的帮助，他现在已经有一定战力，普通武者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可他却也发现，自己明明得到了一套刀法，可真正学习起来，效果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好，明明招数精妙，可在真正的战斗中却很难用出来。

他也曾经尝试过使用，可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看着顺畅连贯的动作，在自己手中用出却总是似是而非，更不要说发挥全部效果了，只能依靠身体培养出的本能来对敌，可内息不够凝练，动作太过粗疏的问题却越来越制约他的提升。

这才是之前任宏达稍作招揽，他便接受的主要原因，刚才听着郭英达之话，他才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原来是自己的用刀动作，没有达到完成招数的能力，看似相同的出刀，可实际上却没有达到刀法要求的程度。

这倒也好理解，最基本的握刀姿势，挥刀动作，到脚步的配合，身形的变化，虽然基础，却是刀法的根本，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学习过，完全靠自己的摸索，定然会有诸多疏漏。

没有这些基础做支撑，他现在用刀挥出时，手腕转动间，刀尖都会颤动，就和刚才劈砍纸条那般，根本做不到意动刀至，更不要说力道凝练到一点，将自身威力发挥到最大的技巧了。

本来要砍对方的脖子，落点却成了肩头，这样的差别若是能够顺畅练成才怪，有了这样的认识，罗强便没了怨言，目光盯住纸张，开始了自己的挥刀，不知不觉间，五天时间便悄然过去。

看着周围散乱一地的纸张，罗强一脸的黯然，半天的挥刀之后，手臂的酸胀，全身的肿痛，内息的耗尽，都没有办法和心中的沮丧相比，想要做到和郭英达那般，比预想中困难的多。

刚刚完成的三千刀，除了多出一地的碎纸，和第一天的效果差别虽然明显，能够完成的纸条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有数指宽，也并不整齐，大多或倾斜，或不齐，尤其是气力消耗过大之后，失误更是不断出现，显然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不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经过了五天时间，他总算是能够完成后，还站在原地了，之前手臂酸胀肿麻，以及对气力的彻底耗尽，都榨干了他全部的气力，刚一完成，便躺倒在地，前两天干脆就在地上睡着，好在初夏的温度已不算太冷。

若是其他人，可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适应，好在他有内息支撑，又有参酒暖身，对于眼前情况的适应能力极强，现在已经能够体会到那种细微而清晰的变化了，正是这样的效果，才让他义无反顾的坚持了下来。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他意外的看到郭英达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这几日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扫了眼周围的景象，郭英达点了点头：“不错，坚持下来了，先吃点东西吧，注意休息。”

罗强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了食盒，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善意，知道自己这几日的表现，算是初步得到了他的认可，心中自嘲：“总算是有件好事发生了。”

可还不等他吃饭，郭英达已经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说道：“记得打扫干净，不要把我的院子弄乱。”

罗强翻了个白眼，在一旁的石凳上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倒也丰盛，有鱼有鸡，他也毫不客气，很快便吃的满嘴流油，辛劳了一天，饱食一顿的感觉实在是美好，整个人都一下放松了下来。

看着吊在半空的纸张，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浮现，让他顺着那种感觉，长刀化作一道银光，在纸上轻轻划过，一指宽的纸条悄然滑落，刀痕光滑，上下一致，更让他兴奋的，还是那种顺畅的出刀感觉，自己做到了！

有了希望之后，罗强便没了怨气，随手将院子打扫了一番，便看到郭英达将一床被褥，放在了他的怀中，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道：“你就先睡在这里吧，等什么时候挣了钱，再自己出去租一间。”

看着依然满脸冷漠的郭英达，罗强能够感受到，对方冷漠之下的体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大声道：“谢谢二师兄关心。”

看着喜笑颜开，丝毫没有因为练刀而沮丧的罗强，郭英达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别忘了明天的三千刀。”

罗强对着离开的背影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却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样外冷内热的人，倒也挺有意思，走向自己房间的同时，他已经开始期待起明天。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微微亮起时，破风声便在院中响起，经过了昨天的成功，罗强对于那种状态，也有了一丝把握，他的挥刀速度并不算快，每一刀挥出都会稍作停顿，然后才会再次挥出。

整个人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不管是动作，呼吸，还是内息的配合，都在这个过程中，进行着细微的调整，渐渐的，长刀的挥动变得越来越连贯顺畅，动作也彻底理顺。

这种调整并不是刻意，而是身体在自主的进行，并在不断的重复过程中，变成一种本能的记忆，当然，和一般人的艰难相比，有内息的辅助，罗强的效果才会如此明显，却也需要不断的进行。

就在罗强稍作**，补充一下水分的时候，郭英达也推门而出，面对罗强的注视，他冷冷道：“扰人美梦，实在可恶。”

有了昨天的经历，罗强倒也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笑了笑没有在意，可很快，便紧紧的盯住了对方，郭英达也开始了自己的练习，并不是什么耀眼刀法，同样是基础的训练，翻来覆去就是六个动作，扫、劈、拨、削、斩、突。

每个动作都在几步之内施展，却又不断重复，可很快，罗强便发现，对方的每一次动作都几乎完全相同，而且行动之间力道十足，脸上更是露出专注神情，似乎眼前的动作，是最为神奇的精妙刀法，每一个动作都会全力以赴，很快，额头便开始出现汗珠，却不影响自己的动作。

那种专注而虔诚的态度，让罗强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转头开始自己的练习时，神情也变得越发专注起来，两人都没有呼喝的习惯，只有长刀在空中挥舞的破风之声，在一声声响起。

不知不觉间，罗强在院中已经有大半月时间，这些天他根本没有离开院子一步，每天都在进行着训练，让他兴奋的是，随着内息的不断消耗和凝聚，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凝练，更是不拘泥于三千刀的数量，绳上吊着的，更是已经换成一叠纸，他开始尝试控制挥刀的距离。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后，一个神情慌乱的年轻人，快步跑了进来，惊慌的叫道：“二师兄，快来，出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