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窄巷

和刚才在堂上沉稳悠然不同，此刻的孙正奇神情严肃，双目之中闪动着冰冷的杀意，让人毫不怀疑，他此刻想要杀人的决心，面对罗强的注视，他大步走了过来，手中古朴长剑之上，可以看到清晰的龟裂纹，显然是把极为难得的宝剑。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高，罗强张了张嘴，还是将即将出口的解释之语收回，迅速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对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有没有证据，都已经将他作为了杀人凶手，就算是杀错也在所不惜。

作为江湖之人，到最后终究还是要靠手中的刀剑说话，其他都只是辅助。

对于正心剑，罗强之前也曾经请教过二师兄，得到的评价是：中正平和，以势压人。对于这一点，他也曾经从孙正名身上感受过，对方的防御之法非常独特，并不以速度见长，也不靠奇招突袭。

每招每式都简单直接，可又隐隐透出反击之意，让人无法肆无忌惮的进攻，一旦被其发现破绽，之后的反击便极为凌厉，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孙正名平时一贯积极防御，却不愿多做进攻，对正心剑的进攻之法难以见识。

作为这一代公认的，对正心剑领会最深的孙正奇，上来便是一招普普通通的直刺，并没有炫目动作，可从他刺出这一剑时，速度便骤然加快，如离弦之箭，骤然划过彼此的距离，出现在罗强的胸前。

如此的速度并没有超过罗强的预料，那种加速非常线性，可还是有种手忙脚乱之感，实在是速度太快，抛弃了变招之后带来的直刺效果非常惊人，明明知道它的目标，却还是猝不及防。

赶紧侧身闪避的同时，长刀奋力劈出，希望荡开对方的攻击，可对方根本就不理会长刀的挥舞，脚步突然停住，让罗强的攻击落空，长剑已经顺势对着罗强手臂削去。

他的动作极为标准，没有遮掩自己目标的意思，让人能够轻易把握住他的意图，可在抛弃了过多的变化之后，一招一式都做到了极致，等到他出招之后，便已经很难进行格挡，攻击之处更是自身破绽位置，只能仓促变招防御。

当的一声，刀剑撞在一起，一股沉重而浑厚的力道，顺着长剑落下，顺着经脉进行破坏，让他只能调动魔气，才勉强抵挡住，可依然让他紧张，昨天才刚刚凝成的魔气，成了他最大的忌惮，生怕一个全力施展，就会被对方发现自己的问题。

要知道，和那些没有太多见识的普通武者相比，眼前的孙正奇可是名声在外的年青高手，对于魔气这样人人喊打的力量，自然有着判断的经验，要是他将自己的身份传出去，自己以后可就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交击之后，长剑却并没有停留，反倒顺着长刀划过，直接切向罗强手指，罗强赶紧长刀旋转，摆脱对方长剑纠缠，可还不等进攻，长剑已经顺着长刀旋转的中心，化作一道剑光，疾刺罗强胸口。

长剑的攻击大多数依靠手腕，灵活程度不是长刀可以比拟的，剑尖骤然刺出的速度之快，让罗强无奈之下，只能退后两步步，可对方攻击却极为连贯，长剑在空中一顿，趁着他动作凌乱之际，对着喉咙骤然刺出，动作轻灵迅疾，完全不给罗强反应的时间。

他奋尽全力挥刀，总算是将长剑荡开，可他脸色马上一变，预期的力道对撞并没有出现，对方手腕带动长剑在空中划出个圆圈，趁着长刀难以收回的机会，再次点向罗强的喉咙，逼得他只能再次仓皇退后。

孙正奇的剑招并不华丽，充满一种正大光明之感，可迅捷的动作，连贯的变招，以及运乎一心的应用之法，让你一旦陷入到下风，便会进入到对方的节奏之中，变得越来越难以反抗，那种被不断压制的感觉实在是痛苦。

双方的战力从一开始便存在差距，一旦落在下风，罗强便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刚开始还能有所抵抗，可之后便落入对方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左支右拙间却越陷越深，明知对方会顺势攻击自己的空隙，可眼前却必须如此抵挡，才能够挡住眼前的招数。

一张无形的大网，被对方通过长剑，迅速编织出来，刚开始还觉得能够辗转腾挪，并不急着逃离，可随着大网的网眼越来越密，再想要逃离便已经相当困难，等到大网彻底开始收缩时，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却也只能木然等待，再无任何办法。

罗强现在便有这样的感觉，之前本还觉得，和对方的对抗虽然稍落下风，却并不是没有拼上一把的机会，可前后才不过十几剑，自己已经只能踉跄后退，才能够暂避对方的锋芒，动作更是开始散乱，可现在，就连后退都变得奢侈，只能疯狂的格挡，却越来越艰难。

直到此刻，他才对之前所谓“中正平和，以势压人”有深刻的理解，可已经有些晚了，眼看着自己险象环生，就要被对方手中宝剑刺中，因为修习魔功而略显畏缩的动作，终于彻底放开了。

就算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总还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再图后续，若是就此殒命于此，那什么秘密和前途，就都不用多说了，这样的轻重，他还是能够分辨的。

体内魔气开始快速奔涌，在两处窍穴之中疯狂运转，血魔功中的一招，已经开始迅速出现，面对对方轻灵变招，直刺自己肩头的长剑，罗强突然发出一声长啸，长刀在空中挥出，却并没有劈向对方长剑，而是落在空处，更是将自己胸前尽数露出。

孙正奇神情一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应对，之前的战斗，他对于罗强的战力也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刀法还算不错，招数也还算精熟，符合他刚开一窍的境界，可距离击杀自己弟弟和八名护卫的程度，还有很远的距离。

他在此刻突然发难，就是为了要看一下，对方到底有没有杀死自己弟弟的实力，按照现在对方的表现，显然还没有这个能力，可他始终觉得，罗强的表现应该还有隐藏的手段，若不将他逼到濒死境地，是很难真正发现他的底牌的。

这才有了这一场巷战，刚才他已经要收剑罢手了，毕竟，一旦剑势完全展开，有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完全控制，真要是杀了黑虎门得力弟子，在即将开始三家比武的时候，可就要狠狠的得罪对方了。

作为三大家族中，和黑虎门关系最为密切的孙家，并不希望和它彻底闹翻，可没想到，罗强显然是藏着某种手段，让他心中一动，长剑在手中急颤，剑尖摆动间，已经笼罩罗强上身数个重要穴位，正是正心剑中的杀招，不如此不能逼出对方真实实力。

可还不等长剑继续刺出，一股吸力突然传来，猝不及防之下，让他手臂和长剑偏转，露出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空档，早就等待这个机会的罗强，脚尖用力，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然后转身向着巷口跑去，即便是可能出现的反击也不在乎了。

虽然金钟罩的修炼，因为血气的原因，还没有到达正面抵挡利剑的第三层水平，而且他怀疑就算是到了那个层次，面对孙正奇手中的凌厉宝剑，同样没有办法抵挡，可总算把握住了这样一次机会，他就要拼命抓住，一旦再次陷入那等剑势之中，再想逃出便千难万难了。

从一开始，罗强便没有想过战胜对方，不仅是彼此境界的差距，更是武技的全面差距，即便是跑出十数步，刚才见到的那记杀招，依然让他心惊肉跳，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抵挡，变化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自己所施展的“噬灵”，影响了招数的施展，自己恐怕已经倒在地上了，就算是自己冒着魔功暴露的风险，可没有时间练成其他招数，又无法近身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多抵抗几招而已。

而且“噬灵”的效果，对此刻的孙正奇来说，也是可一不可再，一旦对方有了准备，便再难有这样的效果了，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打定主意，绝对不和对方纠缠，有机会便马上逃走，跑回宗门之中，他还不相信，对方真的敢杀进黑虎门中。

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罗强对于门主和两位长老，却有着极大的信心，若是连一个孙家小辈都收拾不了，也不可能在崇州城中，闯出如此的事业，眼看巷口就在眼前，身后却再次响起一声剑鸣之声，对方追过来了。

似乎再有两步，便可以迈出小巷，那种逃离的诱惑是如此诱人，罗强却生生克制住，整个人在空中一个变化，向着后面急退的同时，和那刺来的长剑正面相对。

若是将后背留给对方，在彼此实力差距巨大的情况下，完全就是将生死交给了对方，虽然好似出了巷口，便可以招来门中同伴，可等到他们反应后赶来，早就已经足够自己死过多次了。

面对快速靠近的长剑，罗强突然将所有的杂念摒弃，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长剑之上，似乎其他都已经消失在眼前，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黑气，他的目光变得从没有过的锐利，长剑在他眼中变得极为清晰，就连上面因为刚才的对撞，出现的轻微变形都好似近在眼前。

长剑破空而来的同时，罗强却有种奇妙感觉，似乎对方气劲并没有集中在这次攻击之中，一种模糊的感觉在心底浮现，就在这种感觉出现的那一刻，长剑突然从眼前消失，点向罗强膝部。

罗强脸上露出兴奋神情，早作准备的长刀凌空变化，刚好挡在了长剑之上，当的一声，近二十招之后，两人的刀剑第二次对撞在一起，在孙正奇的目光之中，受到这股推力的罗强，顺势翻出小巷，和对方深深对了一眼。

孙正奇突然一笑，收剑而起，手掌在墙头一按，整个人已经赶在同门赶来之前，消失在了小巷之中，小巷之中空荡荡一片，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罗强抿着嘴，并没有多说，心中却在低吼：我要变强，要将那些秘术尽数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