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扶贫科长

夜幕降临了。城市仿佛从炎热的白天复活过来，灯光辉煌，车水马龙，携手的情侣漫步在芳草清新的公园，路边小店里，一杯扎啤消去年轻人们的一天的酷暑，而广场大妈们仍不惜挥汗如雨，伴随着高亢的音乐激情地舞动。这是城市一天之中最美的光景。

就在这热闹曼妙的时间，吕晓华加过班后，开车匆匆地来到父母家里，接上儿子王小军，回到兰馨苑小区。乘电梯来到十五楼，刚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还没来得及打开空调，吕晓华又接到一个急匆匆的电话。

吕晓华擦擦儿子额头上的汗，轻声地说：“小军，妈妈再带你回姥爷姥姥家。”

“为什么呀？”小军抬头问。

“妈妈要去开会。”吕晓华亲亲小军的脸蛋，又拉着的小手，走出了家门。

邻居赵妍迎面碰上了母子俩。赵妍挥手打招呼：“晓华姐，出去玩？”

“才不是呢？”三岁的小军嘟囔着脸说：“妈妈开会。”

“这时候开会？晓华姐，你们扶贫办真够忙的。”赵妍说着，又问：“那小军呢？”

“送到我妈那儿。”吕晓华笑笑。

“小军，愿不愿意跟阿姨玩儿，阿姨那儿有好多好多布娃娃。”赵妍弯着腰，轻轻摸了一下小军的脸蛋。

“愿意。”小军似乎很喜欢赵妍。

“不麻烦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吕晓华感激地看了一眼赵妍。

赵妍搬来有三个月。初次见面就在电梯上，那时两人同时出门上班，相视一笑后，赵妍便爽朗地介绍着自己：“您好，我叫赵妍，在向阳派出所上班，是户籍警察。”吕晓华介绍过自己后，两人便相互留了电话和微信。几次在楼道和电梯偶遇后，吕晓华觉得赵妍是位活泼开朗的姑娘，一米六五的身材，白净漂亮的脸蛋，漂亮但不娇媚。但后来，赵妍看到她时，热情的眼神里总流露出一丝迷惑。

吕晓华想拉着小军走，但小军执意要跟赵妍走。赵妍又是那么热情，几乎要将小军揽在怀里。吕晓华抬腕看看手表，这个时候路上车辆极多，怕是先回妈妈家再回单位，时间也赶不及。

吕晓华感谢地冲赵妍笑笑：“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赵妍搂住小军说：“晓华姐，你尽管放心去开会，多晚都不要紧，明天周末，我可以睡个大大的懒觉。”

“那明天中午我叫你起来吃饭。”吕晓华走进了电梯。

开车匆匆来到市委市政府大院，吕晓华几乎小跑着进了办公大楼，乘电梯来到五楼会议室。可还是晚了。

气氛也很凝重。刘大春正满头是汗地向张怀民**做着检讨。这让吕晓华更加拘谨。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赵刚。赵刚也一脸严肃，他指了指会议桌旁的空座。吕晓华赶紧坐下，从包里拿出了签字笔和笔记本。

张怀民看了一眼吕晓华，问：“你就是吕晓华科长？”

吕晓华站了起来：“是，**，我是吕晓华，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是通知你的时间晚了。”张怀民示意吕晓华坐下，又对分管农业和扶贫的廖副市长、赵刚、刘大春说：“咱们就不要检讨和说一些正确的废话了，赵主任，你跟吕科长还有在座的其他领导说说今天在招凤山村的所见所闻吧。”

“招凤山村。”吕晓华轻声说了一句。她有些难怪，也有些尴尬。若不是张知了在电话里向他哭诉了今天的事，她真不知道张**亲自去了招凤山村。

吕晓华真不知道的还有，那就是她身在闹市，却在大山深处的招凤山村被提及了两次，而且还都是当着张怀民**的面。

张怀民**之所以到招凤山村有必然原因也有偶然因素。

招凤山村地处偏僻是老大难的扶贫村。招凤山村已成为市里重点扶贫村，县乡更不用说，更是重点照顾。可是，各种扶贫支持均难奏效，所以才有了整个村子迁出大山的念头。

但这一提议首先遭到招凤山村村民的坚决拒绝。首先表态的就是村里的仙爷。他忿忿地说：“俺小时候就看着八路军驻扎在村里，怎么，现在让俺们迁出去，不行！”

可扶贫办的同志很无奈，也只能拖到现在。

现在又不同了。政策要求进行精准扶贫。市里不能把问题交给县乡。这是张怀民**上任后的工作作风。所以，招凤山村的扶贫工作由市委王副**挂钩，王副**和市扶贫办开会研究后，将具体扶贫工作交给了市招商局。

这是一件大事。刘大春局长亲自挑选了赵方瑜任驻村工作组组长。赵方瑜名牌大学毕业，工作能力强，不仅是招商局的业务骨干，还多次被市委市政府通报表彰，28岁时就被任命为项目科科长。选择赵方瑜，足见招商局对扶贫工作的重视。王副**和扶贫办都非常满意。

但没过四十天，纪委就收到招凤山村村民的实名举报。举报信上列举了三条“罪状”：一是自从赵方瑜来到村里后，经常不在村里，还到处游山玩水，很少过问村里的事物，二是赵方瑜违反禁令，聚众喝酒，还附有照片。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信上说赵方瑜和村主任张知了勾结，霸占扶贫款，还准备挪作他用。

信上还说，若政府不给主持公道，村民们将集体到市委市政府大门前**。

纪委的同志感到事关重大，立即呈报。一星期前，王副**去党校学习，张怀民**临时挂钩招凤山村扶贫工作。这封信也就交到张**手中。

张**不相信信上描述的事实。但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署名，张**觉得扶贫工作肯定出了问题。

工作雷厉风行的张**立即指示纪委、扶贫办、招商局成立联合工作组，并在工作组出发前，自己也坐进了轿车。

果不其然，来到招凤山村村头，车还没停稳，人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赵刚和刘大春几乎同时小声说了两个字：“不好！”

张**皱皱眉头，下了车。羊爷便大声问：“你们都是从城里来的大官吧？”

张怀民上前握住羊爷的手，说：“老同志，不能叫什么大官。你们这是？”

羊爷有些气愤地说：“大领导，俺们村是穷，你们派来扶贫工作组，俺们欢迎，可是，明明有救济款，就是不发给俺们。”

“老同志，您怎么知道有救济款的？”张**问。

“苦菜嫂子就领到了，二百元，可俺们听说上面的标准是每家两千元。”羊爷愤愤地说：“有钱不发，还不给村民办实事，您说，您们这是扶的哪门子贫？”

狗爷挤到张**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领导，俺是村党支部**马向北，村里人都叫俺狗爷。俺是条老狗了，嘿嘿，但山外面的事，俺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唉，其实俺们村不应该现在还麻烦领导的，俺们村早就该脱贫的，为啥呢，因为俺们村的媳妇就在你们扶贫办当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