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缓和

胡建方接过吕晓华的电话不久，山爷从市里回来了。他先去了一趟劲松家，然后回到居委会，坐在办公室里，一动不动。

天色将暗了。胡建方和方璇已准备下班回城。他俩已经成了情侣，也不再避讳，在山爷面前仍手牵着手。

“山爷爷，您还不回家呀？”方璇问。

“哦，快下班了。”山爷看看窗外，问胡建方：“城里领导没打电话吗？”

胡建方猜出了山爷的心思，故意说：“没有。山爷爷，有事吗？”

山爷小声说：“有事，有事，本来该告诉你们的，可担心你们提前告诉晓华，这事就不灵光了。”

“好啊，山爷爷，您还有事瞒着我们？”方璇噘着嘴说：“你们仍然拿我们当外人。”

“可不是，可不是！”山爷赶紧摆手说：“我们是去找市里最大领导了，想让晓华回来，我看你们也有想走的意思，怕你们拦着晓华，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刚才我去劲松家，好一顿说，劲松娘才不生气。”

山爷虔诚的像个做错事又站在老师面前的小学生。他憋住笑，问山爷：“那您也没告诉石爷石奶奶了？”

山爷苦笑一声：“劲松娘说过不让晓华回来了，咱不能让晓华左右为难不是，这个罪人我当了。唉，晓华不回来不行，我也只能这样了。”

“哦，那晓华姐不回来不行，那我们可以走了，再见，山爷爷。”方璇故作生气地要走。

“别别，方璇姑娘，我老汉又说错话了，唉，老了就糊涂了。小胡领导，小方领导，你俩也是咱们村的功臣，也一定不能走，就算俺求您俩了。”

山爷很激动，眼泪快流下了。

方璇赶紧走过来，蹲在山爷爷跟前说：“山爷爷，山爷爷，您没说错话，真的，我俩也不走。刚才我逗您玩呢。”

“真的？”山爷问。

“真的，不信，咱们拉钩。”方璇说。

“好，那你们回城打听打听，晓华能不能回来？”山爷又开始了着急。

“山爷爷，明天是周末，就是我们想打听，也一定没消息。”方璇说。

“啊，那要等到周一了？我这心里啊，火烧火燎的。”山爷捂着自己的胸口说。

胡建方看着面前这位善良又单纯的老人，真心疼了。他抿抿嘴，忽然微笑着说：“山爷爷，我跟您说实话吧，吕科长能回来，她给我打过电话了，但她不让我告诉您。”

“什么？”方璇吃惊地看着胡建方。

山爷爷也愣住了。

胡建方又低声重复一遍：“我说的是真的，晓华姐真不让说。”

山爷左手捂着自己的脸，右手指着两个人，笑着说：“你们两个小坏嘎嘎啊，让我这个老汉的心一上一下的。”

“对了，山爷爷，晓华姐回来的事，您谁也别告诉啊。”胡建方叮嘱了一句。

山爷大笑着说：“哈哈，看看他们以前做的破事，我才不说呢，就让他们心急去吧。”

“您啊，比我们还坏。山爷爷，我们走了。”胡建方说了一句，拉起方璇，向外走去。

走到门外，方璇挣开了胡建方的手，不满地说：“你行啊，连我都不说。从现在起咱俩友尽。”

“不是，你不是也知道了么？”胡建方说：“我还想问你呢，你知道怎么不给我说？”

“我知道啥了？”方璇赌气地说。

看见两位村民走进村委会，等走出居委会，胡建方才小声说：“我觉得你刚才已经知道了，山爷爷说的时候，你一点不惊讶，也不生气。”

方璇没刚才那么生气了。她说：“是曼宁偷偷告诉我的，说我们去县城的时候，山爷爷给村民们开了个会，山爷爷担心我们想走，也不想让晓华姐再回来，就瞒着我们。”

“你不想走了？”胡建方问。

“想呀。”方璇说。

“可你跟山爷爷拉钩了。”胡建方不解释说。

方璇打了胡建方一拳：“你傻啊，山爷爷都去找市委**了，就算是晓华姐不回来，我俩这个小卒子还能走得脱，别忘了，咱俩是招商局的人。”

“言之有理。打的舒服，再打一次。”胡建方贱兮兮地说。

“回去再收拾你。”方璇大步向前走去。

“真成女王了，唉，别滑倒了。”前面是下坡，胡建方赶紧追上去，拉住了方璇的胳膊。

劲松和吕晓华来到建成和秀兰的饭店，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赵妍和军军。

建成和秀兰已经知道村里发生的事。他们很愤慨。他们愤慨的主要原因是村里人伤害了他们的恩人吕晓华。

饭桌上，建成说：“真没想到，村里的人越来越坏，我们打死都不回去了。”

秀兰说：“嫂子，不理他们，他们现在光想着自己，还自己捞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捞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赵妍看看建成，又看看秀兰，笑了：“听你俩这么说，我就觉得你们一点也不像从招凤山村来的。”

“赵妍妹妹，其实俺俩也想家，可他们干的叫什么事啊，嫂子是为了救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他们——现在村子里真的好人没好报了吗？”秀兰说着，开始用纸巾抹眼泪。

建成脸色已变得铁青：“村里变成啥世道了，他们一点良心也没有了吗？山爷爷呢，山爷爷怎么不站出来说句话？”

劲松微笑着说：“山爷爷说了，还是跑到市里来找到市委**说的，哦，不，是给市委**送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还代村里承认了错误，最关键的是，山爷爷还是想让你嫂子回村里工作。”

“啊，山爷爷老糊涂了，都这样了，还让嫂子回去？”秀兰拉着吕晓华的手说：“好嫂子，你就听听妹妹的，咱就是不当啥官，也别回去了。”

吕晓华拍拍秀兰的手，说：“秀兰，通过这次挫折，我想村里人应该清醒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信上按手印。”

“那他们还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秀兰生气地说：“他们就不想想小军军一天到晚地看不到妈妈？”

“可这正是我们扶贫工作组的职责啊。”吕晓华笑着说：“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我们到底为了什么？为了职务的升迁，说实话，有这个原因。可不知怎么地，在山上呆了大半年，现在一想起招凤山、虎牙峰还有大洋山，我就觉得那是一片宝地。”

“嫂子，你真是好人。”秀兰哭着说。

“好了，我们来之前，有福叔和长富叔和解了。”吕晓华对秀兰说。

“不可能吧？”秀兰不相信。

“怎么不可能啊？他们让我和你劲松哥来给你带个话，说他们对不起你们。他们——他们毕竟是爹娘啊，哪有不想孩子的爹娘。”

“俺们也对不起他们。”秀兰又哭了。

“好了，不哭了，这是高兴的事。”吕晓华劝秀兰：“赶紧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两位老人。”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秀兰问。

“我们后天回去，呵呵，现在村里人还不知道我要回去工作呢。”吕晓华有些调皮地说：“他们没告诉我来找市委**，我就不告诉他们我要回去。”

“对，就该急急他们。”秀兰说。

“好了，你们可以转户口了。”赵妍说：“到时直接来找我就行了。”

“等等吧，赵妍妹妹把孩子上学的事解决了。”建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爹和她爹能和好，这就说啊，咱们村的风气就要改过来喽。那俺就等等看。”

劲松撇着建成说：“怎么还说她爹？”

“哦，嘿嘿，是俺岳父。”建成微笑着说。

“傻家伙，回去两个爹一起叫了。”劲松笑着说。

“噗——”赵妍笑喷了。她羞的捂住了脸：“哎呀，不淑女了，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