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水梅

早晨的凝脂路安静的怕人，长长的巷子里，一个人都遇不到，家家户户门都关着的，只有那些脂粉的气味还在空气里飘散着。到了小水梅家门口，我敲了两下门，里面没反应，又连着敲了七八下，才听到里面传来小水梅忙不迭的声音：“来了，来了！”

随即，房门就开了一条缝，小水梅露了半个身子出来，一看见我，劈头盖脑就骂上了：“娘啊，吓死老娘了，这么早就来催命，还让老娘活不！”

小水梅一开口，当即把我骂愣了。她怎么突然胆子肥了，这可和过去两次我在这里看到的那个小水梅不一样。那时的她虽然在门外和其他妓女打情骂俏，但在屋里可就像是老鼠在猫面前一样，别说不敢大声说话，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找五哥！”看小水梅连门都不让我进，就开门见山。

“哎哟，还五哥呢。”没想到，小水梅立马酸了我一句，“我看啊，那是带你下地狱的无常鬼还差不多。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就劝你一句，能离那两个人有多远，就离多远，别没事给自己找事！”

或许是看清了我只是一个人，小水梅说着话，神情放松了下来。她把门向里拉开，整个人就站在我面前了。一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就知道刚才敲门可能是吓得她不轻。

“你看什么看，还想吃老娘豆腐啊！”小水梅看我盯着她的人看，才意识到自己连上衣扣子都没扣好就跑出来了，大半个雪白胸脯都露了出来。她倒不着急去扣衣扣，反倒又骂了我一句。

让小水梅一通骂，我有点晕头转向了，赶紧就向她解释：“我真的是来找五哥有事的。”

“我知道你到我家来，肯定是找那两个人的。但是，他们都不在，走了！”小水梅甩了一下头发，这才用手拢起自己的衣服挡住暴露在外的身子。突然间，她似乎想起什么来似的，冲我妩媚的笑了一下，把我拉进门，然后对我神秘地说道，“不过呢，你找我倒是可以的，小哥，要不，让我侍候侍候你？”

“我真的找五哥有事。”论不要脸，我哪里是小水梅的对手，只能再次郑重强调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那你找啊，哪里有你五哥。”小水梅让开身子，让我走到里屋去。

其实，当我进了门，人都不用进里屋，就相信小水梅说的都是真的。这房子分里外屋，外间原来铺着一张小床，里屋有一张大床。现在外间的小床已经没有了，说明麻五和那个矮个子确实已经搬走。

“既然五哥不在，那我也走了。”说着，我转身要走。

“别啊，要走，也得把钱先给了！”没想到，小水梅竟然一把就拉住我，摊开手要钱。

“我又没碰你，怎么还要给钱。”看到小水梅这一副无赖样子，我当即有些火了。这哪里是要钱，分明是抢钱。难道和那两个男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她也沾上了流氓强盗的习性？

“老规矩，这凝脂路上，进了门哪有不给钱走人的？不想玩也行，给钱，走人！”小水梅一副德性的样子，摆出不拿到钱不罢休的架式。

“你要多少钱？”我对这种女人的纠缠心里发毛，不知道如何应架，就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心想，如果她要的少，不如息事宁人。

“一个大洋！”

“你这是抢钱啊！”我听小水梅大张狮口，脸一下就涨红了。

“要你一个大洋多了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洋人大银行里的大经理，有钱人！你知道吗？我要的，可是你的买命钱呐！”小水梅指了指她床边的一个包袱，“你看，我都准备一会跑路了，你还主动上门来找死。”

听了小水梅这话，我终于有一点反应：她或许是想对我说什么。想到她和麻五他们一起绝对不可能一天两天，也许知道一些事情也不一定，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和麻五他们有关的信息。不过，我也不能硬问，得慢慢套她的话。长了心眼，我就来了个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度，当即陪着笑脸说道：“姐姐，对不起，刚才是我错怪你了。钱嘛，倒是好说，我虽然不是你说的那种有钱人，但一个大洋还是拿得出来的。”

“知道好孬就好。”小水梅很聪明，她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你知道你说的五哥和他的跟班，都是什么吗？”看看我摇头，小水梅就接着说下去：“那可是凶残的强盗，想抢你们银行呢。”

这个话题显然不是我感兴趣的，麻五要我提供的消息里，本来就包含了这样的企图，况且我的时间有限，就抢了她的话问道：“那他们是怎么跑到你这里来的?”没有想到，小水梅让我这么一问，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眼泪。或许，我是触及她的伤心往事了。

“唉，他们是被人追杀，逃到我这里躲藏的。”小水梅叹了口气，“那天大半夜了，他们两个突然出现在我门口，我还以为是来生意了，刚让进门，那个挨千刀的姓武的就拿枪顶上我脑袋。”

“你说那个矮个子？”

“不是他还能有谁！”小水梅一提矮个子就气得咬牙，“那是头牲畜，自己腿上中了一枪，还有那个你叫五哥的麻老板受了致命重伤昏迷不醒了，他都不放过我。”说到这里，泪水就在她脸上流淌起来。

“他把你怎么了？”我有点着急的问道，她的神情让我开始为她担心起来。

“还能怎么样，就是男人那点德行。”小水梅脸上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当时，我又惊又怕，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们让进屋。没想到，那牲畜刚把麻老板放到床上，就开始折腾我。他腿上有枪伤，一动就痛，一痛那玩艺就软，就做不成男人。整整半个多月，麻老板昏迷在床上，那牲畜让我买药、洗衣服、做饭，还天天折磨我。身上有伤，男人的那玩艺时不时就不好使，他就用手抠，把我下身都抠破抠烂了都不放过我。他有时玩得不够尽兴，还点香烟头烫我的身子。你看，我这腿上，肚子上-----”小水梅泪水不止，她边哭还边拉起衣服裤子给我看。在她的屁股上、大腿根上、肚皮上，真的到处都烟头烫过的痕迹。这些女人的敏感部位露在我面前时，愤怒远远地大过了难堪。我是很难想像，她是怎么熬过那段非人的日子。

“那你怎么不跑啊！你不是说，他们两个人，一个腿上有伤，一个昏迷不醒。”我都替她着急了。

“我是想过跑，可是，那牲畜每次折腾完，都会给我好多钱。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我儿子病了，要很多钱治病救命。而且，他说了，他们还有同伴在附近，如果我敢跑，他们就会把我抓回来，到时让十几个男人一起弄我，直到弄死我为止。”小水梅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在我听来，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贪钱怕死，这才是让那两个人控制住她的根本。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的样子，麻老板醒过来了。”

“那他们两个如果都折腾你的话，你岂不是更遭秧了？”我的情绪完全被小水梅带着走了，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找那两个混蛋男人打架去。

“哪里有的事。麻老板醒过来了，那牲畜才不敢对我动黑手了。”没想到，小水梅说到麻五醒过来，脸上倒露出了一点笑意来，“麻老板这个人倒还好，他从进这个门，没动过我身子一次。而且，他还不让那牲畜对我下黑手。”

小水梅这么一说，让我感到奇怪的同时，心也宽了一点。“我是不是有点冤枉麻五了？”我心里暗道。于是，我就问道：“那你是不是觉得麻老板是个好人?”

“好个屁。他平时倒对我和眉善目的，从来不碰我身子，还一口一个大姐的，哪怕是我故意勾引他都不碰。不过，依着我看啊，八成是装的。他是有钱人，玩的都是漂亮女人，看不上我这人老珠黄的女人，觉得我只配给他的手下跟班那样的牲畜玩呗。”听我这么一问，小水梅的语气马上变了回去。她似乎对麻五不碰她的身子还意见挺大，接着就说道，“你也不想想，一个被仇人追杀的强盗，能是好人吗？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是枪伤，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麻老板自己也说了，他们是为了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仇人，才躲到这凝脂巷来的。他还让我保守秘密，哼，保个屁！”

“你不是挺怕他们的吗？把这些都告诉我，不怕他们找你麻烦啊？”我问道。

“我这不马上要跑了嘛，再说，你答应给我钱，我才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小水梅抹了一把泪水，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回了正常神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给钱吧。”

“好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头递过去。确实，她告诉我的这些消息，值得我付出这些钱。看小水梅验证过那是如假包换的小头之后，我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搬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没告诉我。”小水梅正忙着往腰间口袋里塞我刚给她的钱，想都没有想头也不抬就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