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给猪下套

“那，就谢谢你的先生了。对了，他替我处理父亲的后事，也一并帮我谢谢。”我挟了一筷子的菜，放到钱英子面前的碗里，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喝酒吗？我去拿一瓶过来。”

因为提起父亲，我眼窝里就一酸，怕钱英子发现，说着，就赶紧站了起来，假装要去橱柜里拿酒的样子。其实，我知道，钱英子今天晚上必定要赶到她那先生那里，把我刚才说的消息给送过去，所以，她不可能还敢喝酒。果然，我刚站起来，手就被钱英子拉住了：“酒就等下次再喝吧，我吃两口，得赶紧出趟门去。”

“是不是要去你家先生那边汇报消息去？”我直截了当就点破了她，然后再试探她的底细，“可是，你家先生离咱家路不近吧，你的脚又受了伤，大晚上的，你能赶得过去吗？要不，还是等明天，到时你叫个车过去。”

“没事，这天还不算太晚，应该还能叫得到车。要不，你先吃两口垫垫肚子，马上去帮我叫辆车到大门口来，我收拾一下就出来。”钱英子也给我回挟了几筷子菜，说道。

钱英子的话，不管是硬着说还是软着说，那都是命令，我根本没有选择。十多分钟之后，我就把她送上一辆出租车，看着她向东南方向远去。

看到钱英子坐着车子走远了，我一转身就直奔藏靴子的地方。刚才我察看钱英子脚踝伤口时，已经知道了她的脚大小，因此，当那只靴子再次拿在手中，我心里就涌上来一股不知道是什么味的感觉：钱英子显然不可能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因为她的脚是三十五码左右，而这只靴子是四十三码的。倒不是说她穿上这靴子不行，但是她穿上肯定不可能健步如飞，更不可能一脚踏窗凌空从二楼窗口跳下去。因此，窗台上只有一只鞋印的痕印，证明了凶手不是她。

钱英子的嫌疑算是排除了，但我反而陷入更深的迷茫之中。“她累成那样子，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且她脚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些和我父亲遇害包括和我有什么关联？”一连串的问题涌上心头，我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刚下过雨的泥泞透进裤子都丝毫没有感觉。那只忠诚的母狗默默地守着我，时不时拿它脑袋蹭我一下。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搂着那只狗，它身上的温度，让我情绪放松了一些。此时，我和它，似乎是一对亲人般依偎着，慢慢的消融着彼此间心头的孤独与寂寞。

夜，拉开了序幕。小巷空无一人，母狗“呜”的一声，显得特别的清灵与空旷。

“是啊，你又不会说人话，要不，肯定早就告诉我谁是凶手了。”我轻轻的**狗的脑门，“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你都当娘的人了，论排辈份，你得大过我。当然，不能随着钱英子叫，那是个坏女人，我们得防着她，离她远着点。听老辈说，人死了转世要十好几年，照这个论，我妈曾经告诉过我，她有一个妹妹，很多年前就没了，那会还没有我呢。你说，你会不会是我姨娘转世呢？”

“你要是不反对，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啊。”借着巷口昏暗的路灯，我看到狗尾巴摇得欢快着，“我娘叫阿娟，我姨娘叫阿花，以后我就叫你阿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与刚被我取了名叫阿花的母狗以及它的三只狗崽，于小巷深处的黑暗里，淡淡的品味着眼泪渗流进嘴里的滋味。那一份涩咸，是心里有无穷尽的伤心与悲痛，却找不到一个人述说。

迷迷糊糊中，我背靠着墙壁竟然睡着了，怀里，枕着阿花的三个儿女；身侧，阿花一直警惕地盯着巷口路过的每一个人，一如母亲曾经在病床边为我的守望。

几滴雨惊梦，醒过来之后，我才发现，就在吃晚饭的这会功夫，巷口那辆阿花母子们躲雨避风的大车，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拉走了。还好，我倒下的那些熟肉，都还在原地堆着。

“我给你们找个更舒适的家吧！”我想了一下，就带着一大三小四只狗往林宅正院那边走过去，把原先堵住狗门洞的石头给取了下来。这狗洞进去，旁边就是一个铺着稻草的狗窝，很暖和干净。阿花一看我的动作，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叼起刚会摇摇晃晃走两步的小狗崽，直接就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安顿好阿花母子，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此时雨开始下大了，一道闪电从头顶划空而过，大门上母亲亡故时贴的蓝纸联映入眼中，一股比雨还凉的感觉，从头顶直向脚底掠过。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身影，如同当初看到那条母狗打了败仗缩在墙角一样。

钱英子一夜都没有回来，早晨起来，房间里没找到人，厨房里也没有早饭。我就自己动手，把昨天剩下的饭菜热热吃了。收拾好东西，正好想去上班时，钱英子推开大门进来了。在她身后，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应该是送她回来的。但是，钱英子连头都没有回，反倒那辆车子的挡风玻璃降了下来，我远远的看见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年男子，正向她这边张望过来。可能是发现了我正朝他看去，车上的玻璃迅速地摇了上去。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却看清了，那人长着鹰钩鼻，一双小眼睛，有一短茬胡子。

等那车轰了一脚油门开走，我才注意到，钱英子的神色极差，两眼通红的，脸色也很苍白，而且左脸上还有几道红色的条纹印子，似乎是被谁用手掌打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钱英子一抬头，看到我居然就站在她面前，就下意识地转回头去看身后。当她看到送她来的那辆车子已经开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要去上班呢。”我轻声的解释了一下。我知道，钱英子这会心里发虚，肯定是因为车上的那个人。从眼下的情形判断，那个平头短须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她一天到晚挂嘴上的先生。

“哦，那去吧。”钱英子侧了一下身，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依旧低着头走路。

我心里想着事，而且还怕钱英子突然检查我的公文包，所以也赶紧关上大门走了。我的包里放着发针器和麻五托我保管的毒针盒子，这可是今天“狗咬狗计划”的关键东西，也是保自己小命的秘密武器。

到了银行门口，正好金富也刚到。

“哎哟喂，徐经理，你也来这么早啊。”金富满脸堆着笑就冲我走过来。看他样子，是知道我调综合统计部任代经理的事了。

“金哥，我那不过大王没在小鬼当家，就是为别人当两天垫脚石嘛，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你是前辈，还是叫我小徐吧。”我不卑不亢的回着金富。对他这种人，你太傲不理他就等于得罪他，你太谦虚礼待他就会被他缠上。而且，转换话题这种小招术，对金富这种智商看来不太够用的人，也特别有用。毕竟，突然间被提拔为三级部门经理，这对我来说，多少还是需要做点心理准备的，这事，放在眼下，最好还是少议论为妙，所以，我就将手中的锦布套子朝着金富举了起来，“金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你这是给我的？”金富一脸疑惑。不过，我这一说，倒好像提醒了他什么似的，一把就把我拉到边上无人之处，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来直接往我手上塞，“徐经理，这是当哥哥的一点小心意，方便的时候买点茶喝喝，恭喜你当上综合统计部经理啊。”

金富把东西塞到我手里的瞬间，我就知道了，那是四个银元。除去还我被他讹走的二个，另外还添了二个，真没看到过他这么大方的时候。这就有点让我纳闷了，毕竟，综合统计部也不过是和他大堂经理同一级别的，依着他平时的说法，那是他根本看不上眼的部门，丁点油水都没有的，每天还累得像是牛一样。况且，我是暂时代理这个部门的经理，能不能转正都很难说，说两句客套话也就罢了，用不着如此大费章节。

“金哥，这哪好意思，我----”

“徐经理，这是当老哥的我的心意，你一定得收下。当然，我还要请你吃饭，就今天晚上，哥哥我也给你引荐一位贵人，你看如何？”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富给挡住了。

看金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心想，要是此时拒绝他，肯定会令他不高兴，那晚上的“狗咬狗计划”就可能出岔子，不如先应承了他，等晚上的事情过了看情况再处置也不迟。于是，我就哈哈一笑，说道：“我徐平安能有今天，还不是金哥你的教导有方？所以，听金哥你的话，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对付马屁精，最好的办法就是拍他的马屁，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人我不敢说，金富这头猪，我是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