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剿匪计划

年后开春依然没有回暖的意思，直到农历三月，山上的冰雪方才融尽，化作溪流，从山间汩汩流下。大地慢慢呈现出了绿色。

刘锦山没有忘掉被抢掠的那几个村子，他从军粮里挤出些口粮派人送去，对村民多加抚慰，承诺挨到天气回暖就有办法。可那些村民并不领情，因为他们听说剿匪的官军与牛角山土匪又勾连在了一起，送粮食无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刘锦山听到这些说法并不在意。

从去年年底开始，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雪，守泉县剿匪大练兵一直没停。在刘锦山的安排下，还邀请了当地团练、地主民团、警察队一起搞了几次联合剿匪演习。当然，那些团练、民团、警察只是凑个人场，主力还是刘锦山的第三团。不过每次搞演习，都把二道梁子的张三秃吓得心惊肉跳。

到了三月底，刘锦山觉得剿匪时机已经成熟了，提前几天向各方下发了请帖，约定农历三月廿六上午在守泉剿匪司令部集合开会。刘锦山又命人在司令部客厅多放了几条板凳，暂时当做会议室使用。等这些事情安排完毕后，刘锦山独自一人溜达着到了十字路口。

因天气尚冷，算命瞎子的卦摊子改在了南墙根，不过此时并没有来问卦的，那算命先生靠在墙上，戴着墨镜，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刘锦山走到卦摊前，蹲了下来。那先生也许听到了动静，头往前探了探，问道：“算命？”

刘锦山说道：“不算命，算日子！”

“娶媳妇么？”

刘锦山哈哈一笑，说道：“算出兵打仗的日子！”

算命先生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儿，说道：“下月初十是黄道吉日，未时为吉时，只要不是刮大风下大雨，便适合出征。”

刘锦山说道：“好，那就下月初十下午二时吧！”说罢往摊子上放了块银元，转身回司令部了。

吕景文听说了此事，晚饭时不忘讽刺刘锦山说：“以前在军校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剿个土匪都知道看黄历了！”

刘锦山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到了三月廿六这日，张凉、徐云、钟伟光、雷学民、罗庆秋、薛子诚、白秋霞以及**专员吕景文、袁轶岚都相继到场。县长王保文、代理保安团长钱德兴、警察局长许石清、县里的一些士绅包括丁家的丁志钰、丁老九都在邀请之列。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牛角山三当家的李吉坤也来到了司令部，这让许多人觉得不安。李吉坤是刘锦山特意派一个班到牛角山脚接来的，不然他是不敢独自下山的。

各色人等挤在一堂，好不热闹。

等所有人都到齐坐定，刘锦山清清嗓子站起来说道：“有劳各位到敝处坐一坐，今日请大家来就是一件事，制定剿灭野狐岭的计划！”

其实众人早已猜到是为了这事，但从刘锦山口中亲自说出来，有几人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许石清一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刘司令，这……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吧。”

刘锦山微笑着摆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说道：“大家不要被那些谣言吓倒，之前有传言说厉鬼索命，可刘某从来不信。今日召大伙儿来，咱们就是制定一个计划，剿灭野狐岭，活捉了这条苏狐狸，彻底根除后患。日后大家就不用担心掉脑袋了，诸位士绅也就不用担心被抢劫了。”

丁老九满脸谄笑地站起来说道：“刘司令，这件事和鄙人没有关系，我家和这个苏狐狸没有什么仇，可不可以放鄙人回去？”

刘锦山看着丁老九微笑着说：“九爷，这件事跟你有关系，有大关系。据我猜测，这个野岭艳狐就是丁家的大少奶奶，她可是知道一些事情哟。”

丁老九整张脸都僵在了那里，他慢慢坐下，嘴里嘟囔着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丁志钰站了起来，问道：“刘司令，我嫂子怎么可能野岭艳狐？”

刘锦山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丁少奶奶是不是野岭艳狐这件事，大家就先放一放，不要讨论了。我们这次主要是制定围剿计划，志钰你先坐下。”刘锦山看着丁志钰很不服气地坐下，接着说道，“我查看过地形，野狐岭西侧是黑土沟，马二瘸子的地盘，麻烦李当家的回山后，向秦大当家的说明，一旦战斗打响，马二瘸子在野狐岭西侧配合一下，防止野狐岭土匪朝西逃窜。”

李吉坤用力点点头。

刘锦山接着说道：“我们这次的围剿计划很简单，许局长率领警察队、钱团长率领保安团和一些团练，沿野狐岭大路布防，如果有土匪从山上下来立即予以抓捕；我、张团附、还有徐云、钟伟光率领一营从野狐岭东侧上山，为主攻；罗二杆子率三营为助攻，沿大路继续往南推进，从野狐岭南侧进山，全面扫荡野狐岭。总之，这次行动，无论如何先毁了她老窝再说！”

李吉坤很是兴奋，双手一击说：“好！”

刘锦山转头问李吉坤：“我们人数分得有些散，而且在山里作战经验不丰富，到行动那天你们秦大当家的可否率一批兄弟同行？”

刚才还兴奋的李吉坤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说道：“我们大当家的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能下山。”

“那你们打算派多少人参与行动？”

“下山前我和我们大当家的商量过，最多派二百人。”

“你们一共多少人？”

“老老少少都算上一共四百多人。”

刘锦山说道：“李当家的，野狐岭以北是黄泥沟，那里地势险要，如果苏狐狸窜入黄泥沟，你们打算派多少人把守？”

李吉坤回答说：“这点请刘司令放心，以前围剿苏定海时，只用了百余人便能阻住他的去路，这一次一百人也足够了。”

刘锦山仰起头开始计算，“那你们一百人守黄土沟，二百人参与行动……”

李吉坤慌忙插话说：“不不，刘司令，守黄土沟的一百人算在那二百人之内！”

刘锦山瞪圆了双眼，说：“什么？那怎么行！你们再多派五十人，秦大当家的不下山，多派点人来帮忙也总是可以的嘛。”

李吉坤有些为难，说道：“那我回山再与大当家的商量商量吧。”

刘锦山又问道：“野狐岭原先王二大家的手下还剩多少人？”

李吉坤回答说：“不多了，朱司令围剿野狐岭后，本还有三十多人，后来有十来个人被苏狐狸杀了，其余十几人害怕先后溜了号，现在一共还剩八个。”

刘锦山点点头，说道：“这八个人是咱们能不能攻上野狐岭的关键，一定要保护好，到那天一定全部带来！对了，如果秦大当家的不来，谁来带领你们的人？”

李吉坤说由他率领。

刘锦山点点头，继续安排说：“到行动那天，你们都在左胳膊上绑一个白毛巾，夜里不要分不清敌我，误伤了自己人。”

李吉坤恭维道：“刘司令想得周全！”

刘锦山又问李吉坤：“我们部队行动时一般都有口令，你们应该也有暗号吧，到行动那天你们用什么暗号，咱们统一一下！”

李吉坤左右看看，显得有些为难。刘锦山明白他的意思，人多眼杂，他怕暗号泄露出去。刘锦山招呼李吉坤到近处，李吉坤伏在刘锦山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黑话：“打笼打铲是不是活儿？”

刘锦山转头问道：“什么意思？”

李吉坤又伏在锦山耳边低声说：“意思就是问是干这行的吗？回答说‘不是活儿，除了磨就是磨’，意思就是说是干这行的。”

刘锦山很是高兴，说道：“好，就这么定了，到时可不要弄错了！”刘锦山继续下达命令，“老钟、大雷、二杆子，你们几个都记下，到了那天晚上，凡是左臂戴白毛巾的土匪一概不要开枪！老吕你枪法好，跟我一走一趟吧，还有小袁也上山历练历练，剿几十个土匪，轻松！小袁跟着罗二杆子，他那边安全些。大雷，你率二营守城，你的担子不轻，到那天全城戒备，天黑之后天亮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我们在天亮前不会回来的。王县长也辛苦一下，能帮雷营长的地方费费心，子诚、秋霞你们俩留下，也帮雷营长四处转转，哦，秋霞就算了，一个女孩子家，还是留在司令部统筹一下大局吧。”

刘锦山说到这里，不少人笑了。

刘锦山提高嗓门说道：“只要天气允许，没有大风大雨，行动日期就暂定为下月初十的下午三点，到时参与围剿行动的各部于守泉城西集合，务必按时抵达，若有不到的或晚到的，别怪刘某翻脸不认人！”

刘锦山送众人出了司令部，又叮嘱李吉坤务必按时前来，不然无法行动，李吉坤拍胸脯保证一定守约。刘锦山对张凉说：“你带一个班送李大当家的回去吧，这次行动的关键，全在李大当家的身上，路上不要出了岔子。”

张凉有些不悦，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十几人骑马而去。

等众人散尽，吕景文、袁轶岚、薛子诚、白秋霞也各自回屋后，刘锦山叫来徐云、钟伟光、雷学民、罗庆秋四人回到自己房间，低声布置了第二份剿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