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戎装女人一直挽着夏目初音，到了金陵饭店，将夏目初音带到后面化妆室，命人给夏目初音化妆。夏目初音从未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一路左顾右盼，可是莫共未出现，她心理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妆化了一半，夏目初音迫不及待问道：“姐姐什么时候来？”

“等会儿吧，一会儿就到了。”戎装女人不耐烦道。

夏目初音一直坐立不安，频频望向门口，等待莫共出现。

不一会儿，伊藤松阴走入化妆室，戎装女人看了一下表：6:45。随之，一名着黑色西服宽额黑面脑壳上留着一撮头发的男子进来，在戎装女人耳边耳语一番。她与伊藤松阴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来到金陵饭店门口，荒木歌川忽然握住莫共的手。以往这样灯红酒绿的场合，荒木歌川是最厌恶的，而如今，有莫共陪在身边，一切都变了。宴会厅内已宾客如云，他们虽未迟到，但来的也算晚了。

莫共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蓝色礼服，倒三角形领口，全身紧致，唯独肩膀处有微微凸起像泡泡一样的袖子。刚才在府邸，荒木歌川第一眼看到莫共，便觉得她是一条蓝色海洋里的游鱼，因为太过美丽和孤独才会游向人间。

莫共的出现，再一次艳惊四座。

莫共又一次看到上次元旦舞会中熟悉的人群，她的上司司法部部长梁景庵，和其他司法部职员，特高课课长伊藤松阴，还有他身边随身携带的那位男宠陈宝荣，特高课的一干职员，里面的几名平日里贯穿军装的女人也换上了和服。特务委员会副主任李少天，特务委员会行动处处长褚铭燃和她的一名下属，竟然没有甫程教官，莫共微微有些诧异。那日在宝庆银楼告知甫程教官的时候，他便不知道此事，看来这个褚铭燃也并未告诉他。

褚铭燃穿着一身漂亮且性感的红色礼服站在一边，嘴微微向上撅起，荒木歌川竟然又带着这个女人，眼睛里的愤怒之火向外喷出来：“想搞一把‘金屋**’的戏码吗，我就让这个‘娇’变成‘焦’。”

伊藤松阴身边的名伶陈宝荣忽然向自己微笑，莫共面部表情僵硬，并未回应，反而一脸的嫌恶。

这是她小时候便见过的人，但私下里并未与他说过一句话，即便有时候在新政府碰面，莫共也装作不认识。

部长梁景庵温和客气的对莫共点点头，莫共报之以微笑。与上次情景是复刻的，她一进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人群中一颗脑袋探出来，着急忙慌的看向荒木歌川，这人心中惊叫道，果然是他。再打量他身边的那名女子，他没有见过真人，但他们都称她“莫共”，那不就是一年前来南京打听“莫”姓女子的日本人吗？

当时就觉得他官职不低，没想到竟然是驻守南京的联队长，还是军部的高级参谋。而他寻找莫共自己有着莫大的功劳……刚回南京第二天，就听秘书说了这个情况，新政府来了一名女子名叫“莫共”被一名高级日本将官养在自己府邸里，在新政府里无人敢对她不敬……

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南京，竟然错过这么多……李士邨有些懊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回来。

巨大的圆形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烘托的璀璨华魅。

宴会刚开始，酒井寿夫从宴会包厅里走出来，场外瞬时安静了。酒井寿夫走到中间，洪亮说道：“今日是酒井的生日，酒井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在南京过生日，非常荣幸遇到各位。”

“共建大东亚共荣是帝国各位将官共同奋斗的目标，也是酒井终生不渝的信念。共建大东亚共荣还要仰仗各位，酒井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酒井寿夫以及其他重要官员在宴会包厅里面吃饭，讲完话之后，所有人举杯。杯中酒尽，酒井寿夫便又回去。莫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她看到了司法部的其他一些女眷，但莫共并不想理会她们。

舒缓的音乐响起来，人们走到舞池中，随着台上柔蜜的女歌声悠悠缓缓扭动自己的肢体，眼波却各处流转，似是这座大厅里藏了无数洞穴。

忽然，前面那对舞者……他们……莫共只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噌噌噌的往上涌。舞池**，父亲正搂着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穿着一身淡绿色旗袍，烫着当下最时髦的卷发，看起来三十多岁，轻轻缓缓地移动脚步。父亲的手还放在她的腰间，眼睛里尽是深情和宠溺。两人紧紧靠着，那女子的脸都快贴到父亲的脸上了……

莫共手托着桌子，艰难的站起来，往前移了两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人就是父亲！

莫共紧紧握住拳头，好似身体里的骨骼也要在这迷醉的舞曲里，分崩离析。

将夏目初音从荒木府“请”出来的戎装女人拿着一杯酒正要上前，忽然见莫共冲到一对年长的舞者面前，财政部次长莫鹤秋？她的父亲，戎装女人又重新坐下来。

莫共突然抓住那名女子的手臂，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婆姨，非逼我今日讲粗话，竟然趁我母亲外出工作，横插一脚？年老色衰的女人，奇丑无比，也敢与我母亲相比。古人有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样的人，要放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

莫共乱骂一通，她的怒火已经烧到眼眶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人们随即停下舞步，都被这一幕吸引了过去。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犹未尽。有的人还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有的人则直接笑出来。这样精彩的事，正合他们的口味，新政府里整日里都在防范各类抗日分子，人人都担心掉了脑袋，无限紧张与恐惧，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新鲜事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那名女子使劲摇晃想挣脱莫共的手却挣脱不了，她的手臂已经被勒的发红。

莫鹤秋怒骂莫共：“放开她，你疯了？”

莫共不管不顾，狠狠的瞪着那名女子：“我是疯了！”

另一名日本军部高级参谋正坐在一边和荒木歌川喝着酒，荒木歌川见状，整个人惊呆了，便快步走到舞池**，拉住莫共。

这不是莫共攀附的那名日本高官吗？竟然也参与进来了……站在一边的人更加期待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发生。

荒木歌川看向莫鹤秋：“莫共一时冲动，请您别介意，莫先生请继续。”荒木歌川将莫共拉出来，荒木歌川继续向大家讲话，嘴角竟然带着微笑：“抱歉，打扰大家了，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