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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小说:日暮莫川 作者:杨鹭 更新时间:2020/2/18 22:32:02

一声“共儿”如雷灌顶,击透伊藤绫野的感官,她双眼瞬时睁大,身体僵住,荒木歌川顷刻清醒,伊藤绫野略显尴尬的面容映入眼睛,荒木歌川从座椅上腾的站起来,逃难似的蹬着座椅粗重的后退一步,怒不可遏,厉声斥到:“谁允许你进来的?”

伊藤绫野怔在那里,不敢出声。

“牧野!”“牧野和宏!”荒木歌川再次高声叫道,牧野和宏明晓兹事体大,一刻也不敢怠慢,小跑进来。

荒木歌川好不容易才睡着,牧野和宏本以为这个伊藤绫野就是进去看一眼大佐阁下便会离开,无论怎样也绝不敢惊醒他。牧野和宏同样担心吵醒大佐阁下才没有进来……没想到这个伊藤绫野竟如此猖狂。

荒木歌川愤怒批责道:“谁允许她进来的?”

牧野和宏低着头,不敢吭声。

“让她离开这里!”

牧野和宏立刻转身对伊藤绫野说:“请。”

“荒木哥哥,请您清醒一下,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伊藤绫野在寂静的共心斋里咆哮道。

荒木歌川大吼一声:“出去!”

“荒木哥哥,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你,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请你接受我,我会让你幸福,我会助你取得更光耀的军功,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荒木歌川默默站着,不再言语。

时光似是在这一刻凝驻了,牧野和宏不知如何是好,荒木歌川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没有任何东西的灰尘上,等不到任何回音,伊藤绫野逐渐愤怒起来,却依旧站着不动。

荒木歌川命令道:“把伊藤带出去!”

牧野和宏肃然答道:“是。”

伊藤绫野悻悻的走出去,地上扔着刚才她揉成一团的莫共的画像,一股羞耻的血液从脚底冲到她脑门上,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牧野和宏回来,荒木歌川严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共心斋。”

“是!”

“下去吧。”

牧野和宏退出去,荒木歌川蹲下去将那几张揉的褶皱的画像捡起来轻轻铺开,然后沉闷的坐在椅子上。

郎骑竹马,绕床青梅,这样的情境从未在他眼里闪现过,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从未让他感觉到温度,是来到中国以后,他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这么美的称呼,而自己从未感受到过。

他眼睛里只有,那一年富士山下,一位女子跟随祭祀队伍,从瓣瓣飘落的樱花中穿过,惊鸿一瞥,明熙和煦的笑容堆在脸上,灿若朝阳,整个人那样轻快明丽,像是发光一样,而那样的光,如今似是无底深渊。

牧野和宏合上门的那一刻,见荒木歌川氤氲的双眼瞪着上空,他明白,这爱,已深到绝望。

这一方空间静静寂寂,悄无声息,“哼”,荒木歌川突然冷笑一声,嘴里喃喃一句“真是可悲”,尔后突然大声吟诵起来:“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最后两句之时,荒木歌川音调渐弱,甚至都快听不见,“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此时,他的面容已近惨绝。

这样的情境,夜夜萦绕,夜夜缠心,荒木歌川翻来覆去的念着卢仝的这首《有所思》,以往,每天晚上做梦还能梦到莫共,所以他十分期待入睡,而现在,连梦中都见不到她了……

枪声不断传来,平田幸义缩在营帐后面不敢出来,前方狙击的中国士兵接二连三倒下,鲜血从胸口涌出,他好想救救他们,却终究不敢出来,平田幸义低声啜泣起来。

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的初春,此刻,这一片南方大地却被鲜血染红,激战已近四个小时,还不停歇,平田幸义的噩梦又来了,只要这震天的枪炮响起,平田幸义便感觉自己坠入到地狱之中。

一年前4团接到上级命令,回湖南整训,回到湖南之后4团部队一直驻扎在汨罗城郊,北接岳阳。今日黎明之时,军营前方突然响起枪声,且越来越密,傅肇年派兵侦查之后,得知鬼子两个步兵中队正向他们进发,且已经逼近他们军营三十公里,傅肇年心头一紧,便立刻集结部队做好应战态势,却忽略了后方的辎重营。

平田幸义胆战心惊的躲了几个小时,枪声终于停止了。

这时,一名鬼子悄悄从帐篷后面绕过去,因为他发现这里还躲着一个人,这名日本士兵直接把枪抵在平田幸义后脑勺上,凶狠说道:“混蛋!别动,动就杀了你。”

“别杀我,我是日本人,我来自长崎松浦。”平田幸义忙慌举起双手,哆哆嗦嗦转过身来,急切的用日语解释道。

“快,出来!”

平田幸义随着这名日本士兵走出来,军营四周遍地都是尸体,平田幸义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涌出来。

袭击辎重营的鬼子中队长走过来,方才那名士兵立刻恭敬报告:“中队长阁下,这个人说他是日本人,来自长崎。”

鬼子中队长认真打量平田幸义,端详好一会儿,用日语问道:“你是日本人?”

“是的,尊敬的中队长阁下,我来自长崎松浦。”

“那你为何会在支那人的军营中?”

“去年春天我跟随部队打仗打散了,就一直留在这里的**军军营里,他们没杀我,对我挺好的。”平田幸义解释道,面色逐渐温和起来。

“嗯?”这位中队长凌眉竖眼,平田幸义知晓自己说错话,吓得直哆嗦,立刻改口:“是那些支那人,他们没杀我……”

中队长:“我大日本皇军的军威怎可被藐视,支那人低微卑贱,怎可与我们平起平坐?”

平田幸义低下头,一动不动,不敢再说话。那名鬼子中队长突然大笑道:“你说你是日本人?大日本皇军个个都是勇士,怎么会有你这样柔弱不堪的士兵?从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开始颤抖,从未停下来过。你的软弱无能真是令人悲哀!”

“请中队长阁下明察,我真的是日本人。”平田幸义十分担忧。

旁边一名少尉军官说道:“这个人在支那军营里呆了这么久,肯定已经叛变,卑职请求军法处置他。”

平田幸义立刻跪地,颤颤巍巍说道:“卑职请求各位长官,我真的没有叛变,请相信我,我……”

中队长嘴角向下一撇,露出笑容:“先留下观察几日。”

“是。”

平田幸义被两名日本士兵架着押走,莫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未见她了,莫姐姐临走前,只说她要去一个地方看望亲戚,问她去哪里,莫姐姐不说,何时回来,莫姐姐也不说。他再也见不到莫姐姐了……平田幸义频频回头,眼泛泪光。

几个小时过后,4团应战鬼子的两个营返回,大获全胜,因为鬼子的两个步兵中队佯装重炮攻击,实则边应战边转移。

而4团后方的辎重营,开战一个小时,鬼子便派了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骑兵中队袭击,由于来不及调兵,被鬼子抢走了很多药品和粮食,辎重营损失惨重。

后方辎重营背倚山脉,傅肇年怎样都未想到,鬼子用声东击西的办法,这场战争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袭击他的辎重营。

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二月二十日,张甫程和莫共重返湖南汨罗,一个月前他们两人接到重庆指令,去香港执行任务,今日刚踏入军营,便得到噩耗,前三天4团辎重营被袭击,损失惨重,死伤二百多人,且平田幸义不见了。

烟雨蒙蒙,莫共站在营地中间,无力的疼痛又遍布自己全身,朝夕相处的人,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这种痛憋在心中发不出声音,张甫程与她一起默默站着。

后勤部队中平田幸义的班长汇报,他们检查了辎重营中士兵的尸体,没有平田幸义。

“鬼子果然是鬼子,当然不可能与我们共进退。”

“两面三刀,肯定早都逃跑了。”

他们的抱怨留在莫共耳后,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只觉得自己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夏目初音是,平田幸义是,连他也是。

莫共悻悻的站着,一动不动,此时已是傍晚六点,他们还要返回岳阳市取资料,张甫程拉着莫共离开军营。

将资料取回,返回汨罗,汽车开在田间小路上,略过两旁稻田,乡村田野的风吹着稻草,发出阵阵清香,今日刚好是正月十六,刚过十五,依旧是月圆之夜,十分明亮,水流宛转寻绕大地,月照花林,月印莫共的脸庞,似是细密的雪珠在闪烁,甚是轻柔美丽。张甫程一转头,看到这一幕,竟不想再转回去。

莫共注意到甫程教官这目光,低声说了句:“看前面,小心开车。”

张甫程伸手过去,摸了摸莫共的头,莫共未再言语。

回到军营,已是晚上十点多,他们两人将资料交回,莫共便向自己住处走去。

莫共刚一进门,像以往一样将外套脱下来挂好,突然,张甫程从背后冲过来抱紧莫共,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开始亲吻:“莫共,我爱你,我不要我们假扮什么情侣、夫妻,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随即,张甫程的唇从头发吻到莫共耳朵上,越抱越紧,亲吻的气息十分浓重,莫共刚开始有些懵,听着他这一番好似醉醺醺的话语,便明白他要做什么。莫共用尽全身力气掰开张甫程的手。

莫共迅速向前迈步,要回到里屋,张甫程突然上前,抓住莫共的肩膀,愤怒问道:“你还是忘不了那个日本鬼子吗?”

莫共推开张甫程,张甫程不放手,又从身后紧紧抱住莫共。

“我不允许你想他,我不允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把日本人赶走,你不可能回到南京去。这一生,你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他是日本人,他是入侵者!”

莫名的冷意从莫共心底升起,她几乎是甩开张甫程,回身说道:“我现在不想谈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抗日,等把日本人赶走了再议,好吗?请你给我时间。”

张甫程微笑点点头,他不该如此急切的,莫共身边只有他,张甫程是在瞬间明白,等把日本人赶走之后,总有一天,莫共会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莫共走进里屋将门关上,有些疲累的靠在门上,张甫程走近了些,轻声说道:“等把日本人赶走,我陪你回南京,我们永远在你的故乡生活。”

随后,张甫程才离开莫共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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