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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小说:日暮莫川 作者:杨鹭 更新时间:2020/3/25 16:34:02

荒木歌川心里微微一震,他知道莫共定会想尽办法来向他求情,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向自己下跪。

莫共高傲的头颅默默垂下,此刻,已经低到泥土里,她双手拽紧荒木歌川的裤腿,大声的哭喊:“大佐阁下,我求您,放了他们吧,他们是无辜的……大佐阁下……我求求您……”

一声又一声,莫共撕心裂肺的哀求着,十多名妇女老人小孩,这些无辜的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就要被射杀,惨死于她面前……当年,父亲亲手杀死梅寅箴一家人,也定是这样的情景,老弱妇孺都未放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下今日的他们,为父亲赎些罪。

荒木歌川蹲下来,脸上依旧面无神色,内心却早已被搅动万千,心疼不已。

于是,荒木歌川把莫共扶起来。

因为恐惧、愧疚、心疼,因为跪了许久,莫共的双脚都立不起来,荒木歌川扶着她,她已经虚脱,腿上几乎没有任何力气。

虽然荒木歌川将她扶起,但他却没有收手的意思,那些宪兵依旧举枪对准那两家人,丝毫不动。

莫共再次跪地,她的哭求声更歇斯底里,震彻长天。这一次,荒木歌川虽然心疼,却没再扶她起来。

这时,天下起雨来。

望着荒木歌川不再回头的侧脸,莫共突然之间,心如死灰,停止了对他哭求,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好咸好冷呐……莫共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前挪去,除了那些举枪的宪兵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他是一定要开枪吗,那就先穿过她的心脏吧。与其这样,自己的尊严全部被踩碎踏入泥土里,连狗都不如的苟活于人间,还不如去死。

大雨倾泻而下,没有雷声,只是雨水不停地往下流,雨水混在泥土中,莫共与跪着的他们一样,膝盖浸泡在脏兮兮的泥水中,大雨像巴掌一样打在莫共脸上,莫共纹丝不动。

莫共膝盖处的裤腿磨破,膝盖上面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来,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荒木歌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莫共向前挪步的身影,深沉穆黑,看不出表情来。

莫共挪到那些人面前,和他们一样的姿势跪立着,雨越下越大,日本士兵的枪口正对着她。莫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终于不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终于不需要笑意逢迎,谄之媚之。莫共没想到,心生死志之后,竟会如此轻松。

此时,跪地的孩子女人停止了哭喊,徐秉声的太太望向莫共,十分惊讶,荒木歌川一言不发,沉默良久,无人再敢说话,甚至呼吸都不敢大声,宪兵队依旧严肃端正的举着枪,大雨浇下来,竟没人有丝毫松懈,随时等待荒木联队长射杀的命令,现场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伊藤绫野按捺不住似要上前劝说荒木歌川快点行刑,但被伊藤松阴的手势阻拦。

近些时日,伊藤松阴十分郁闷,日本各战场都得不到胜利,自己来到中国已经十几年,却没有什么建树,自己的人生如这灰色的天空,越来越暗,而这些支那人竟然还敢发表这样的文章,竟敢这样羞辱我,羞辱帝国……

荒木歌川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不下令行刑也不下令收队,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莫共,说不清那是愤怒、憎恨、失望、还是居高临下,总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莫共身上,不可揣测。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莫共逐渐跪不住了,自从前年冬日为了离开南京跳入下关江中,在江中被寒水浸泡了那么久,便落下腿寒的毛病,只要阴天或者淋雨着凉,双腿便十分沉重的疼痛。

忽然,莫共倒地,侧脸倒在泥水中。“莫共晕倒了……”荒木歌川立刻冲上前去,从紧贴着莫共的脏泥中将她抱起来,莫共呼吸轻柔,浑身瘫软无力,左手手臂放任自由的外搭下来。

荒木歌川怎样也没想到莫共会晕倒,他本以为莫共能从下关江边逃脱又经过军统特训,身体素质定是非常好。

荒木歌川即刻下令,将徐秉声和宋威铭押回监狱,他们的家眷押送回他们各自家中,严加看管,严禁出入!

还未等伊藤松阴和伊藤绫野兄妹上前说一句话,荒木歌川便抱起莫共离开,而他野战部队人员迅速执行起他的命令。

迷迷糊糊中还是听到了枪响,荒木歌川还是开枪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还是杀了他们,那里跪着的两个小孩子牙都没有长齐,就被分裂在暴虐的枪口下……莫共彻底昏厥。

中午十二点,雨刚刚停歇,天色还很阴沉。莫鹤秋从日军军司令部被带出来,陈宝荣和明少福到大门口去接。

“老爷,鬼子没把您怎么着吧?”见莫鹤秋出来,明少福担忧问道。

陈宝荣也十分焦急:“听明叔说莫先生被带到日军军司令部了,宝荣十分担心。”

莫鹤秋温和笑了笑:“不碍事,我们上车再说。”

陈宝荣将莫鹤秋扶上车,明少福亲自开车回去。

在车上,莫鹤秋问道:“宝荣你可打探到了吗?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据说是《金陵纪事》报刊昨日发表了一篇反动文章,伊藤松阴便将报社社长徐秉声和报社主编宋威铭都抓了,还有他们两家人的家眷也都抓起来,押赴雨花台,说要处决。”

莫鹤秋:“伊藤松阴又开始故技重演了。”

“是啊,杀掉家眷,妇孺不留,这是伊藤松阴的惯用伎俩。”陈宝荣:“昨日我听伊藤松阴说了一句,心情十分苦闷的时候,杀人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结果呢?”

“结果荒木歌川也去了现场,虽然摆好阵势要射杀他们,但最终还是中止了,荒木歌川下令将徐秉声和宋威铭押到监狱,他们的家眷被送回去看管。”

“为何会突然反转?荒木歌川又是要做什么?”明少福不解说道。

莫鹤秋若有所思,并未言语。

“事情确实比较奇怪。”陈宝荣说道:“莫小姐今日去求情了,跪在那个荒木歌川面前。”

“跪在荒木歌川面前?为了乞求日本人放过那两家人?”明少福。

“是,现在新政府都传遍了。”

莫鹤秋站起身长叹一声:“这个共儿……”

“还有,锦丞也在现场。”

“锦丞……我虽然是锦丞的父亲,但我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这个锦丞在想些什么。”

陈宝荣焦急问道:“莫先生,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去日军军司令部?”

莫鹤秋:“几个小时前,伊藤松阴来到莫府正要带我走,荒木歌川突然出现,将我带到日本军司令部,且派人看着我,严令任何人进出,不知道是为什么。”

陈宝荣:“伊藤松阴带走您,难道他又要故技重施吗?逼着您处决那两家人?”

莫鹤秋默默点了点头。

明少福痛骂道:“伊藤松阴这个挨千刀的鬼子,还想这般逼迫老爷。”

莫鹤秋默默想着,荒木歌川今日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

今日早晨。

荒木歌川带着野战部队气势汹汹来到莫府,果然,伊藤松阴也在这里,荒木歌川右手一挥,野战部队士兵立刻将莫鹤秋押起来,莫鹤秋不明就里,但一声不发。

伊藤松阴立刻焦急的上前说道:“大佐阁下,您这是为何?”

“我将莫先生带走有重要事情询问,有关张景惠之死。”荒木歌川说道。

“可否稍晚一些,卑职这边需要莫先生协助。”

“哦协助什么?说来听听。”荒木歌川已经猜到伊藤松阴的用意,故意询问。

“是《金陵纪实》报社社长和主编那两家人……需要莫先生处决。”

“哼,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皇军这么多士兵是吃干饭的吗?何要劳驾莫先生?”

“莫先生当年做过这样的事,所以……轻车熟路。”伊藤松阴的底气越来越弱。

“将莫鹤秋带走!”荒木歌川一声令下,再未与伊藤松阴说一句话,犀利的眼神最后一眼扫过伊藤松阴,像一只携着寒冰的刀片,伊藤松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午后两点,莫共醒过来,惠口美子担忧的守在旁边。

牧野和宏请来南京陆军医院一名普通的女医生过来给莫共检查,淋了雨劳累过度再加上心理受了刺激,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莫共远远望着那边站着的荒木歌川,他好像离自己很远,还是那么盛气凌人,并不愿靠近……只要想来,刑场中跪地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又来了,真的好痛!

莫共还是牟足了劲,轻轻招了招手,荒木歌川来到莫共身边。

莫共郑重望着荒木歌川说道:“在雨花台,你……把我的尊严撕碎,完完全全的踩在脚底下,让我痛不欲生,让我跪地匍匐,你开心了吗?你这样看着我,我这样望着你,我血淋淋的躺在你脚边,你开心了吗?”

荒木歌川一言不发,盯着莫共依旧是深沉的眼色,沉寂了好几个月,她终于肯开口和自己说话。

荒木歌川默默的望着莫共,还是未说一语。

不一会儿,荒木歌川站起身,叮嘱惠口美子照顾好莫共,便离开了。

牧野和宏等到走出莫共房间的荒木歌川,安安静静的跟上去,说道:“大佐阁下,卑职还是想不通您为何要这样做,您并未打算杀那两家人全家。”

荒木歌川不语,但此时牧野和宏能和他说说话,真的太好了,他的心太压抑了。

“而且,平日里,您那般疼爱莫小姐,今日又是为何?”牧野和宏有些痛心,“从湖南汨罗把莫小姐带回来,您好不容易与莫小姐重修关系,这样一来又……”

“她太骄傲了!”荒木歌换突然愤恨的打断牧野和宏,“她的国家都沦为我手,万千子民都受我大日本天皇统治,按照军部的策划,他们都要沦为我国的贱民,她却依旧昂起高高的头颅。不肯平视我,或者根本就不愿意看到我。”

牧野和宏静静跟着荒木歌川,没有说话。

“为了那个支那男人,她竟然敢一直无视我,奚落我,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既然她不愿意看到我,那我就强行让她看到我,我要让她知道,在她的世界里,是我做主的!”

“是。”牧野和宏默默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喜欢别人看不到我,尤其是她。”荒木歌川的言辞更加激烈:“你知道,把你最爱的女人、一个扬起高高头颅的女人征服于地下,这感觉有多痛快吗?就像是你打了一场完美无缺的胜仗。”

荒木歌川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牧野和宏却没有他这般开心,眉宇间有隐隐的担心,大佐阁下真如看起来这样的酣畅淋漓吗?他今日将莫先生带到司令部,又迅速赶往雨花台,分明就是想要救那两家人……他也很了解那个中国女人的脾性,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牧野和宏深深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似是比一场焦灼的恶战都难以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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