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临下车之前，荒木歌川交代，为了不使明叔和莫共起疑心，牧野和宏先回房间，待晚上十二点过后，再过来寻找自己，两人再一起前去莫府地下室。

牧野和宏十分疑惑，他们从未去过莫府地下室，该从哪儿进入？荒木歌川答曰：“莫先生书房。”

牧野和宏不明白为何是莫先生书房。

在荒木歌川的印象中，明叔和莫共经常从最东边过来，而那边只有莫先生的书房是最重要的地方，他们除了去莫先生书房还能去哪里？

三个小时后，月黑风高，人静灯熄，牧野和宏未开灯带好工具悄悄摸着来到莫鹤秋书房，荒木歌川已经等在门口角落，两人私下观察一番，未有任何人跟踪，便进入内里。

书房中各类物件儿摆放井井有致，丝毫不染纤尘，与莫鹤秋生前毫无二致，荒木歌川在内心感慨，明叔真是用心良苦。

牧野和宏不言而喻的轻轻的在书房中查找起来，荒木歌川则站在一边，观望这四周构造。

不一会儿，荒木歌川用手按住莫鹤秋书桌左上角的玉石象，轻轻旋转，这时，书桌背后摆满书籍和饰件儿的“书墙”从两边缓缓打开。

“大佐阁下，您怎知道这是机关？这个玉石象明明与桌子是分离的，为何现在放在这里会成为机关？” 牧野和宏惊讶的望着荒木歌川，他将一连串问题抛过来：“而且，我记得上一次到访莫先生书房，书桌上并没有玉石象。”

“中国古语有‘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你看这个书桌左上角，这里有一处凹下去的圆圆的形状，刚好放置这只玉石象，你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凹处，如果不是我刚才用手摸到了，我也没有头绪。这就是这处机关的神奇之处，玉石象与书桌分离的时候则独立分离，看不出任何端倪，实则它们完全连在一起。”

牧野和宏恭敬的站在一边听着，他从心里由衷的佩服设置这处机关的人，也佩服能破解这机关的一直以来都十分睿智荒木少将。

待他们进入里面，这扇“书墙”便自动合上了，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均好奇的望着这扇“门”，荒木歌川感慨道：“不得不佩服中国人的智慧。”

牧野和宏十分赞同的点头：“卑职今日又长见识了，他们的智慧真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向下是一条幽窄的密室楼梯，牧野和宏将手电筒打开照着两人一起往下走，内里设施十分精致，相比于莫家地上府宅的古朴典雅，这里要更奢华些，荒木歌川只以为这里是与普通的防空洞那样简单。

地下室中万分绝密，十分空幽，荒木歌川忽然意识到，无论他们在里面发出怎样的声音，外面都听不到。

牧野和宏一边走着一边感叹，这里不仅十分精致，且每一处每一角落都干净整洁，看来每天都有人在打扫。

越往里走，荒木歌川越觉得熟悉，地下室房间是呈东北和西南方向倾斜，并非像市面中街道上的房屋正南正北，而皇军驻南京的**地下监牢也是这般呈设，这座地下室的结构和材料，怎么与皇军驻南京的**地下监牢如此相像？

荒木歌川回忆起，很多年前，他还未去德国留学曾听人提起过，五十年前，甲午战争过后，军部便安排许多人前往中国刺探情报，伪装成商人、武士，有一位叫内田良政的人，曾任黑龙会头领，有一天突然离开东北只身一人秘密来到南京，开了一家武馆，此后悄无声息。荒木歌川还听说这位内田良政是伊藤松阴父亲伊藤光政的“师傅”。

十年后，“悄无声息”的内田良政忽然回国了，这一回去，内田良政除了带回当时**中爆炸性的重要情报，还有一份“大礼”——日本**的“建筑设计图”，而日本**的精髓就在于它绝密的“地下系统”，内田良政的精妙设计曾为军方广为赞赏，一时之间，内田良政被誉为最具智慧的“神人”，被人顶礼膜拜……而后也有传言，说内田之所以能够想出这样巧妙绝伦的“设计”，是因为他剽窃到了南京坊间的绝密智慧……如今想来，这传闻是真的……

此刻，站在这幽深宁静的地下室中的荒木歌川感慨万千，莫家……竟然蕴藏了如此巨大的秘密和能量，莫府是百年老宅，内田良政当年剽窃的“证据”如今就摆在自己眼前……

此时，凌晨三点，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将整座地下室十数余房间挨个走了一遍，并未发现武田金一口中的“财产”，这些房间内的物件与莫府地上房屋中别无二致。

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重新回到入口处，荒木歌川走累了，便坐下来，沉思起来。

荒木歌川静静回想，他走过的这座地下室的每一处，房间结构均相同，墙壁颜色高低厚度也都一样，廊道道路也没有差别，到底哪里有问题？

……

牧野和宏未发现问题，也十分焦急，他万分想验证武田金一日记上记录的是否是真的。

一刻钟后，荒木歌川忽然起身：“跟我来。”

牧野和宏即刻跟上。

在最东边过道那里的一堵墙角处，好像扔着一个东西……荒木歌川也不太确定，那个东西是自己真的看到了，还是他太想探究事实真相而想象出来的……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先去看一看再说。

牧野和宏紧随荒木歌川，两人来到最东边墙角，牧野和宏走近将那个东西捡起来，原来是一个纸团，牧野和宏展开，“宿迁—南京”，竟是一张火车票，名字那一栏写着“阿南优依”，荒木歌川又着重看了一眼日期：十二月三十一日，正是武田金一回南京那趟列车……阿南优依是他的老上级阿南俊臣将军的女儿，从未到过中国，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冒充了“阿南优依”的身份上了火车，而这个人除了莫共，荒木歌川想不出别人来！

一切真相大白！

荒木歌川想不明白的是，莫共是如何知道阿南优依这个人的？

牧野和宏望着荒木歌川，由疑惑变为恍然大悟，不禁感慨道：“恕卑职说一句，莫小姐的谍战能力，就是我们日本帝国在整个南京的特务机关中也未必能找出有她出色的作战人员。”

“哈。”荒木歌川苦笑一声。

“少将阁下， 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把这笔财产找到。”

“是。”牧野和宏。

正要转身离开之时，荒木歌川抬起头忽然看到眼前这面墙壁，直觉告诉他，这里绝对有问题。

荒木歌川用力敲了敲这堵墙，听不到任何回声，看来是实墙，十分普通，与别的墙壁毫无差别。荒木歌川四周查寻一番，也没有任何机关设置，地上没有任何脚印，莫共的车票却落在这里……

约摸一刻钟，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按住这堵墙合力向里推，墙壁纹丝不动。荒木歌川又换一种方式，托住墙从中间向一侧推去，随着时间推移，墙好像挪动了，牧野和宏惊喜不已，更加用力与荒木歌川将这堵墙向另一侧推去……

不一会儿，墙被推开，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去到里面，将这堵墙重新推回来，而当这堵墙合上来之时，两堵墙之间没有丝毫缝隙，完完全全嵌在一起，合二为一！

荒木歌川站在里面久久不动，这一切都太过于神奇，他活着的这三十多年来，见过无数奇人异事，还未见过今日的神奇之景。

就如同刚才那个玉石象，与书桌脱离之时完全分离，与书桌合上之时，又天衣无缝，真是妙哉！

一个偌大的房间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房间构造精巧华丽，与地上的莫府风格完全不同，与这里其他房间也不相同，一只又一只红木箱子摆在眼前，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均惊异的站在后面，他们仿佛到达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两人一时不知如何向前。

良久，荒木歌川命令牧野和宏上前，打开箱子，牧野和宏遵照命令将所有箱子都打开，一箱一箱玉石瓷器、金银珠宝闪现在眼前，琳琅满目，耀眼璀璨！汉朝的青铜、宋元的玉石、明清的瓷器……荒木歌川只认识其中一小部分，也是从中国古籍中读到，而大多数珍宝他闻所未闻。

荒木歌川一件一件望过去，它们光影流动，绚烂夺目，如一条璀璨的星河铺在人间！

牧野和宏站在荒木歌川身后，屏住呼吸，这一刻，他真正大开了眼界！

荒木歌川忽然有些能够理解武田金一的心情，为何他这么多年来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守着它们。进入之前荒木歌川想到这里定藏着许多东西，但还是未估料到它们数量如此庞大，且均是经久绝世的奇珍异宝。

荒木歌川惊叹道：“怕是整个日本，也找不出这些珍宝来。”

牧野和宏则站着，一动不动。

“果真是宝贝啊，莫鹤秋先生隐藏得如此之深，实在令人佩服！”牧野和宏也慨叹道。

“美玉流光，凤箫回雪，怪不得共儿这般优雅绝尘，高贵方清。原来中国悠扬古老的气质与文化从出生便已融入她的骨血里。”荒木歌川止不住感慨，“共儿与它们是一样的，即便蒙尘，即便经历人世间的污浊，依旧高贵，年岁深远，依旧熠熠生辉！”

驻足片刻，牧野和宏问道：“少将阁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国事变初始，莫鹤秋将自家财宝全部贿赂中村野毅，以保得莫共性命，武田金一暗中安排，莫小姐因此成功出逃香港。’这条线索，你从未查到过。”荒木歌川严肃道。

“卑职明白，但是……这里的财宝，我们……不上缴吗？”牧野和宏怯懦问道。

“我们是强盗吗？”荒木歌川忽然转身，脸色突变，幽烈的瞪着牧野和宏！

牧野和宏忽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跪地：“卑职知罪，卑职知罪。”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也开始惦记上莫家的财产了？”

“卑职不敢！卑职知罪！是卑职想错了，请少将阁下赎罪。”

“这是莫家的东西，我不允许你有丝毫动这笔财产的念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