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猪木三郎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的露出来，那日自己安排在海陆军联席会议上的眼线来报，荒木歌川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名女子，好似是因为那名女子与一名矮胖的佐级军官当众之下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当晚，猪木三郎便派出自己亲兵寻找那名佐级军官，可是怎样都找不到，直到五日后，猪木三郎见到了这名名叫“中村贺茂”的佐级军官。原来这几日他消失是因为被荒木歌川的卫兵抓了去，那些卫兵将他带到一片偏僻的海域，荒木歌川将他狠狠暴揍一通，随之才放掉。

这名矮胖军官本以为傍上猪木陆将便可报此仇，没想到猪木三郎却将他关了起来。

猪木三郎将此事汇报于井上兵太郎阁下，井上兵太郎过了几日，便给出他命令，将中村贺茂击毙，用拳头捶打，直到他断气，做成这样的死状，才更符合是荒木歌川因泄一己之愤将他捶打而死。

还有那名斋藤启，一开始找上门之时，他还万般嘴硬，声称4月5日那晚并未有人调动舰艇。猪木三郎便挟持了他的妻女，关在实验室中，他的女儿整张脸都受到了别样的待遇，嘴巴、鼻子、眉毛，甚至连眼睛都未放过，而这个斋藤启，竟毫不为所动。猪木三郎一怒之下便又绑架了斋藤启的老母亲……之前绑架他的妻女，这人不为所动，但绑架了他的母亲，他便立即服了软，猪木三郎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斋藤启是个孝子。

猪木三郎越想越得意，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便更大了。猪木三郎看向与会座次第二位的井上兵太郎阁下，只见井上兵太郎微微眯着眼睛，嘴角若有似无的显露出笑意，气定神闲，一脸慈色。

猪木三郎心中更加踏实了。

“你说那名叫中村贺茂的佐级军官是荒木歌川打死的，有何证据？”崇仁亲王突然说道，脸色阴沉。

猪木三郎立即站起身，面向崇仁亲王躬身道：“尊敬的亲王阁下，卑职请来法医鉴定，法医在中村贺茂的衣服上提取到了荒木歌川的指纹。”

“也就是说中村贺茂的尸体是你发现的？”崇仁亲王又说道。

“是卑职发现的。”猪木三郎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珠子都不敢瞟一下。

这时，井上兵太郎才动了动自己的神态，装作不经意间望了一眼这位与自己的外甥同龄的崇仁亲王，这位亲王性情刚直，又与他的外甥是总角之交，一丝忧虑皱上井上兵太郎眉间。

“那你是在哪儿发现中村贺茂的尸体的？具体地址、时间，你为何会发现他的尸体，你与中村贺茂是什么关系，都告诉大家！”崇仁亲王怒气冲冲，随之他望向斋藤启，斋藤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直视斜对面投过来的目光。

总司令官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崇仁亲王是昭和天皇四弟，且从小与荒木歌川交好，有他插在中间，这事情着实不好处理……今早崇仁亲王的副官听说军部临时召开重要会议，有荒木歌川参与，崇仁亲王便直接坐在了会议室。

总司令官又看了一眼荒木歌川，这人是什么样的好命相呀，荒木家族本已是东京贵族，他母亲的父亲还是大正天皇贞明皇后的堂弟，所以他的家族更是沾着皇族血亲，他从小又与崇仁亲王交好……随之总司令官的视线扫视到井上兵太郎身上，他这位身份更加尊贵的亲舅舅坐在这里却没为他说一句话。

猪木三郎：“亲王阁下，卑职是在禾川海域发现的，那一日是5月2日下午三点一刻，卑职的侍卫路过那里，突然发现一具尸体躺在草丛中，侍卫发现那人的军衔是‘二级陆佐’，便立即汇报，卑职便请了陆军军医大学的清水恒山法医做了鉴定，是人为击打面部而亡！并在中村贺茂的衣服和身体上都提取到了荒木陆将的指纹，且中村贺茂的身上只有荒木陆将的指纹。”

崇仁亲王一边听着那个干瘪老头的叙述，一边默默想着，荻岛仓末被荒木歌川打残这件事他是确认了的，但是荒木歌川将那个中村贺茂杀害，他说什么都不信……海陆军联席会议的宴会结束后近半个月他才见到荒木歌川，自己将他堵在荒木歌川办公室门口拦下，询问舰艇之事。荒木歌川承认了，并且也承认是他将荻岛仓末打伤，个中缘由荒木歌川没有细说，但他也能猜到个七八分。战时荻岛仓末便在南京，据说经常出入荒木府为他们诊治，那定在那时荻岛仓末便与那名女子相识了，再加上那名女子的容貌，荻岛仓末动心也是情理之中，那日的舰艇上，荒木歌川是为了追逐那名女子，而荻岛仓末刚好也在游轮上，可想而知那后果……他已有一个多月未见荒木歌川，今日到此，荒木歌川不仅消瘦一圈，整个人颓丧不已，会中沉默如斯，一言不发，崇仁亲王却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他们两人这缠乱纠结的缘分，荒木歌川一生睿智聪颖，今日却要栽在这上面了。

“既是五月份便发现的事情，为何过了两个月才上报？”崇仁亲王继续说道。

“卑职……”猪木三郎一脸委屈的望向总司令官，“卑职于……”

总司令官说道：“猪木陆将五月份便已上报，只是事关重大，荒木陆将毕竟贤身贵体，岂可轻易下定结论？所以军部决定暂且压下来，秘密调查这件事。”

崇仁亲王正要说些什么，便被总司令官打断了：“陆军军医本部的几位法医已联合确认，陆军军部二级陆佐中村贺茂确实身陨而亡，与猪木陆将所述的情形完全吻合。”总司令官缓缓望向荒木歌川，“荒木陆将，你可有什么解释？”

荒木歌川并不言语。

“荒木歌川，你作为陆军陆将，身负要职，却因一己私利妄害我军军人性命，屠戮忠良，今日会议中这桩桩件件皆是你的罪状。”

……

会议落幕，牧野和宏还沉浸在刚才那些严厉的话语中，突然，冲出来的一众士兵将自己团团围住，蛮横的缴了他的枪，并将他押解起来，牧野和宏并不知晓自己是如何走出司令部会议室的，他只觉得自己脚底轻飘飘的，完全踩不下去。下楼之时，他才看到了那名叫“武藤英”的军官，正意犹未尽的望着自己。荒木歌川也被士兵押解着出来，“陆军将领荒木歌川违逆军规，罔顾纲常，滥杀无辜，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即日起，押入监狱，等待军事法庭审判！”这是牧野和宏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七月中旬，庭院中蓊郁斑驳，长林荫蔽。夏天也真正到来了，外面阳光毒辣，没有一丝风涌动，除了黄昏之时，莫共到后院的石桌前坐一会儿之外，她一整日都不出房门，可她也感觉不到夏天的溽热。

“莫共小姐，我可否见你一面？”花谷长溪又大声喊了一句。

花谷长溪此时正跪在荒木家莫共房间窗前，一个小时前，花谷长溪来到荒木家，扣响莫共房门，并请求见面，但是莫共并不回复。花谷长溪敲了几次，恳切的言语请求着，莫共依旧无动于衷，不出来开门，花谷长溪便走到外面来到她房间窗前跪了下来。但是莫共房间的窗户是关着的，她根本看不到她。

花谷长溪一人待在梅若街道的那座空房间，整日坐在地上沉思，她犹豫了几日，还是来了。荒木哥哥已有三日未回来了，也许是那天的事情他觉得愧疚于莫共小姐，便搬走了吧，她也没有过多的心力去想荒木哥哥去了哪里，是否还回来……

“莫共小姐，那日，在梅若街道那间房屋中发生的事情，请你别在意，我与荒木哥哥之间是清白的。”

莫共内心不禁冷笑一声。

“莫共小姐，我知道你不愿见我，我就是想与你说说话。”

“莫小姐，我求你了，我只想见你一面，你开开门好不好？”

……

隔一段时间，花谷长溪便这样喊一声，一声一声哀求着。莫共内心虽然还是十分不屑，但她隐隐有些不安，庭院中的蝉鸣声大的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七月份的天气溽热难捱，又是午后，莫共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走出来，莫共这才发现，花谷长溪不是站在她房间前，而是跪着的。

“你起来。”莫共冷冷的说了一句。

花谷长溪不为所动，依旧在地上跪着。

莫共伸手将她拽起来：“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你的荒木哥哥并不在这里。”

“莫共小姐，我今天是来找你的。”花谷长溪的声音十分温柔。

“有何事？”莫共依旧冰冷。

“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吗？”

“好。”

莫共将花谷长溪带回房间，侍女进来给她们两人倒上了凉茶。

“说吧，今日找我何事？”莫共问道。

“我……”花谷长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有些语塞。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就请回吧。”

“不不……有，我有事情要与莫共小姐你说……”

莫共淡淡的看着花谷长溪，静待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