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那为何没有留下这位‘证人’的指纹呢？这位‘证人’刚才自己亲口承认了是他将中村贺茂的尸体带回去的。”荒木歌川律师紧接着又说道：“我本来在想诬陷我当事人的人该是用什么方法只留下了我当事人的指纹，没想到，检察官这一番说辞倒是提醒我与我的当事人了。审判长、法官，如此看来，中村贺茂的死亡事件对于我当事人来说，是一场有预谋的栽赃诬陷事件。”

审判长与其他各位法官相互对视几眼，微微点头。

就在此时，那位“证人”的嘴角突然流出鲜血，法庭内的法警即刻奔上前去，实施抢救，但为时晚矣，一名法警将手放在那人鼻尖处探了探，他已断气！

瞬时，法庭内除却众法官之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庭外的宪兵均进入庭内，将身上佩戴的枪支举向四方！

荒木歌川暮色深沉，岿然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荒木歌川律师义正言辞道：“证人在公堂上忽然自杀，这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位所谓的‘证人’，是在被谁操控？”

“现休庭！”

井上芳成与她的哥哥交谈失败，便立刻赶来军事法庭。她自报家门，来势汹汹的便要往里闯，法庭外围的宪兵将她拦截下来，丝毫不理会她口中所谓的什么皇族贵戚身份。

井上芳成则跪在外面，哭天抢地的呼喊着，没一会儿，几名宪兵过来将她押解到法庭旁支一个小房间中。

下午四点，审判长与众法官重新回到法庭。

休庭中途，法庭宪兵将那名“证人”的尸体带出去，送往陆军军医大学的太平室，等候鉴定。

审判长当众宣布：“中村贺茂的死亡事件有待调查，从当前的证据来看现在无法确定荒木歌川便是元凶。但是荒木歌川打残了荻岛仓末的双腿，鉴于荻岛仓末不起诉原则，经过我们七位法官的严肃讨论，根据日军军部宪章第二条，现判处荒木歌川撤掉‘少将’军衔，解除军中一切职务，开除军籍！”

审判长最后一次扫视一圈旁听席中的人员，他这才发现那名武藤英正一丝不苟的凝视自己，他知晓武藤英与那个井上兵太郎的暗中关系，审判长此时也大大方方的对上武藤英的视线。

崇仁亲王站起身来，面带笑容，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崇仁亲王全神贯注的望向荒木歌川和他的律师，律师也露出笑容，他知晓崇仁亲王的笑容里，皆是认可。

而牧野和宏的眼眶却是湿润的，荒木少将……尊贵无右用兵如神的荒木少将竟被撤掉了军衔，因战时反战，战后回国，并未受到过多的苛责，诸多美军军官也对荒木少将另眼相看。而此刻，他却被撤掉了军衔，那可是少将阁下努力多年一点一滴获取一级一级爬上去的。无论是荻岛仓末还是中村贺茂，皆因那名中国女人而起，他害怕的还是来临了，荒木少将终因她失去了一切！

而在崇仁亲王眼里，只要能保住荒木歌川的性命，便是好事，其他一切皆可从长计议。

崇仁亲王微笑着走向荒木歌川，与荒木歌川热络的说着话，

只有牧野和宏怔怔的站在原地，他肃穆望向自己右前方，荒木少将沉眸如海，撤了军衔又怎样，解了职又怎样，他永远都是他的“少将阁下”！

武藤英愤怒离席，酒井寿夫与斋藤启均悻悻离去。猪木三郎站起来，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他不明白自己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前期准备了那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是这样一个结果……

井上芳成继续耍着自己惯用的手段，嘶吼、怪叫、哭泣，但她敲破了门，外面也依旧无动于衷。三个小时过后，两名宪兵才将她放出来，此时，军事法庭的审判早已结束。

一路上，这位面目严肃的军官一句话未说，也未询问什么，莫共浑身无力，便一直沉沉的闭着眼。

到了荒木家门口，两名侍女将莫共搀下车来，莫共这才问道：“敢问阁下是？”

“我是崇仁亲王阁下的副官铃木彻，崇仁亲王阁下与荒木少将阁下是至交，而少将阁下是我的恩人，所以这就是我今日带你出来的原因。”铃木彻微笑着说道。

“非常感谢！”莫共说完这句话，使出浑身解数支撑着身体向铃木彻深深鞠了一躬。

“莫小姐请别这样，你身体不好，不宜这般活动。”

“铃木阁下，我可否请求您一件事。”

“当然，但说无妨。”

“我想请求铃木阁下向亲王阁下带一句话，不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荒木少将，尤其是……今日我见到荒木少将母亲的事情。”

铃木彻犹豫片刻，说道：“好，请莫小姐放心，我会将这句话转达亲王阁下。”

“谢谢，非常感谢！”

“莫小姐无需客气，这是铃木应该做的。”铃木彻向里望了一眼，又说道：“铃木便送莫小姐到这里了，铃木之所以不进去是因为……我担心荒木少将的父亲询问起来，怕难以解释。”

“我明白，非常感谢。”莫共再一次颔首。

荒木少将曾亲自叮嘱自己被军部弹劾以及今日开庭之事，绝不可让家里人知晓，尤其是不可让莫共知道……这两人还真是有意思，看起来总是相互折磨，实则真正出了事时却都不希望对方担心……挟持莫共的人是荒木少将的母亲和舅舅，这些事情，荒木少将必不知晓，莫共也定是担心荒木少将知晓自己母亲做的这些肮脏事，所以才要自己不要提及……荒木少将与他的母亲舅舅品性完全相悖……铃木彻坐在车上，暗自想道，人性真如峡谷裂开的深渊，无止尽的黑暗……荒木少将的俊俏容貌在整个东京都是出了名的，没想到这位莫小姐不仅丝毫不逊色，反而更胜一筹。真是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怪不得崇仁亲王每次谈起这二人来，都会赞叹一番……果然，这世间“情”字最难缠难解，荒木少将这样的性情中人，深陷情网，也便不奇怪了。

莫共悄悄走进来，并未惊动任何人。

所以最后的结局就是，荒木歌川坐在那个牢里，什么都没做，法庭上一句话都未说，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无罪赦免了？猪木三郎悒悒不乐的走出军事法庭，他木着脑袋默默向前迈着步，司机只得缓慢的开着车子跟在他身后。

蹲监狱之时，荒木歌川身边的人是如何调动的？监狱之中的守卫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根本没有任何人员调动，他到底是与谁密谋，竟能请得动美军上校哈尔克尼兹心甘情愿为他出庭？他是如何做到这一连串举证的？一连串疑问盘旋在猪木三郎脑海中……他思索良久，才终于意识到那一日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荒木歌川是陆军重将，在没有开庭审讯盖棺定论之前，岂能够轻易探望？而那日的门竟然打开了，说明是有人故意将他放进去的，而那个人便是……崇仁亲王与荒木歌川是至交，荒木歌川出事了，崇仁亲王定会多方游走，法庭上审判长和那一众法官的态度不难说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今，有这样实力的人也便只有崇仁亲王了，所以哈尔克尼兹和荒木歌川的律师也是崇仁亲王请来的……不止如此，那日自己进入监牢中探望荒木歌川，门口的那些侍卫便自然而然的退了出去，好像是故意腾出这个场所让你畅所欲言……

井上兵太郎曾经多次叮嘱自己行事定要小心，尤其是那个崇仁亲王，如今一切都搞砸了！猪木三郎懊恼不已，他正思考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自己的脚步何时迈进办公室都不知晓。猪木三郎接起电话，“军事法庭的审判结果我已经知道了，猪木，猪木，你还真是只蠢猪！你之前是怎样信誓旦旦的保证，你的‘证人’绝对不会出错，结果在法庭上皆是疏漏！你这个废物！那名支那女人也被崇仁亲王的人带走了，你派去的那些抓捕支那女人的人是如何做事的，竟能被崇仁亲王知晓？”

“卑职知罪！请阁下责罚！”这些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下来，猪木三郎颤抖着道着歉，他只感觉自脑袋发麻，整个人悠悠荡荡的。

“责罚？你即便是剖腹也不足以谢罪！”

井上兵太郎吼完这一句，怒气冲冲的挂掉了电话！

那个审判长与自己相识多年，交情不浅，开庭之前，井上兵太郎曾亲自登门拜访，审判长也已答应会郑重考虑他的请求，井上兵太郎听完武藤英的汇报，才明白，原来当初，审判长是假意答应自己……想到此，井上兵太郎愤恨不已，便怒气冲冲的摔了电话！

而此时，猪木三郎唯一庆幸的便是荒木歌川从军中解了职，便不可能再有能力去调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