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贵客上门

【第二天上午，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昨夜并不宁静，由于驱逐骑兵队·狼骑队的救援行动，致使保定军校陷入了空前危机。四名日本军人被杀害，一名护校保安被打伤，另有一名军校学员失踪，如此严重事件令日本军方和学校方面都坐立不安；更由于死者都为日本军人，日本军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断向学校方面施压，这让本已陷入事件中心的保定军校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陷入危机，可学校却一如既往的开课教学，不同的是学校的警备比起平时更加严格。校内到处都有荷枪实弹的宪兵站岗，校外有全副武装的宪兵班巡逻，校门口更是堆起了沙包架起了机枪。阵势无比夸张，与其说是加强戒备，倒不如说是准备打仗。

保安队长·刘三柱，作为保定军校里资历最老的卫士，他在粗略了解过昨夜事件后，料定今日必有极端事件发生，故而亲自出马坐镇于军校东校门，准备应对即将发生的极端冲突。为保险起见，刘三柱还让保安队装备了汉阳造步枪，并配属五发七九步枪弹，用于在危急情况下进行自卫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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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柱背着汉阳造步枪坐在沙包堆砌的重机枪掩体上，两指间夹着用报纸卷的旱烟，脸上的神情无比凝重。

宪兵队·重机枪手看着刘三柱一脸凝重的样子，轻蔑的嘲笑着说：“刘队长，害怕的话就回去吧，别硬撑着！免得一会水裆尿裤的，丢自己的老脸。”此话一出，周围的宪兵都不禁哄笑起来。

“谢谢你关心，不过就现在这势头，还不至于让我尿裤子。”刘三柱泯然一笑，谢绝了重机枪手的建议。

重机枪手崩溃的笑道：“我去，你当我在好心劝你啊？嘲讽听不出来？”他义愤填膺的说：“堂堂的军校保安队队长，竟然被这点小阵势吓得直哆嗦——我都替你丢脸哟！”

“害怕难道很丢脸吗？”刘三柱瞥了一眼重机枪手，接着把手里的烟蒂摔在地上，板着冷峻的面孔意味深长的说：“麻烦摆在这，只有四六不懂的孩崽子才不知道怕，但凡知道一点厉害的，都绝不敢等闲视之。”

“哟，不得了哇。”重机枪手惊讶的赞叹道：“刘队长，看不出你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啊。”他轻蔑的评说道：“这‘之、乎、者、也’往出一吐，立马像个学问人啦，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话声一落，门口的宪兵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三柱听着宪兵们的嘲笑声，两眼一闭不动如钟。

重机枪手笑了好一阵后仍不罢休，他凑近刘三柱，很是怀疑的问道：“刘队长，我冒昧的问你一下——你觉得你这么说话，别人能听懂吗？”

刘三柱扭头瞪眼了一眼重机枪手，脸上挂满着嫌弃和厌恶，他心里默默嘀咕道：哪里来的智障。

重机枪手见刘三柱没有吱声，更没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便不知深浅的假装谦卑抱拳求教道：“刘老师，学生请问一下，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学生愚钝，没有听懂啊。”

“嗯，你的确够‘愚’！”刘三柱站起来，踩在满地的烟头，摇首叹息道：“涉世不深的熊崽子就是欠调教啊！”与此同时，他猛然发现门口前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了，这顿时引起了他的警觉。

重机枪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他恶狠狠的质问道：“老东西，你是说我欠调教，是吧？信不信我把你……。”

“把我怎样！”刘三柱打断重机枪手，阴着叱问道：“你个饭桶丘八，这时候还起内讧，显你能耐是吧？”

“你妈的！”重机枪手撸起袖子，翻出机枪掩体，冲到刘三柱面前挥拳便打，结果却被其抬臂挡住。

刘三柱怒瞪着重机枪手，而后卯足力气一把将其推翻在沙包上，气愤的叱骂道：“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和我动手？看看街上！”

“我看那个去……”重机枪手桀骜不驯的爬起来道。

“你不看你在这干啥？”刘三柱指着重机枪质问道：“机关枪的这碗饭你还能不能吃？不能吃就滚蛋，换人！我还正嫌你碍手碍脚呢！”

“那行，我看看……”重机枪手不情愿的向街上看去，但是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唉声叹气的询问道：“街上怎么了？啥也没有啊。”

刘三柱摘下背在身后的步枪，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街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说完，他默默的开启了步枪的保险。

重机枪手很不以为然的反问道：“那又能怎样？机枪在这呢。”

“管屁用！”刘三柱警惕的扫视着整条街道，声音颤抖着说：“人家已经把街道戒严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打上门来，到时你敢开枪啊？”接着，他瞥了一眼沙包后面的MG08重机枪①，见崭新的机枪上并未装弹链，随即便轻蔑的示意道：“何况你这机枪都没上子弹，吓唬人都吓不住！——真不知道你是干啥吃的！”

①MG08重机枪：是由海勒姆·马克沁1884年开发的马克沁机枪发展而来的一种重机枪，曾被德国在一战中广泛使用。该枪为水冷式重机枪，采用7.92*57毫米毛瑟枪弹，由250发帆布弹链供弹。该枪总重69kg，去除冷却水65kg，枪身26.5kg，三脚架38.5kg。

“你别在那虚张声势，当老子是吓大的啊？”重机枪手极不服气的大喊道。重机枪手的喊声刚过，街对面的一行商铺便全都骚动了起来。

“我草！”街对面一整行商铺集体出现响动，这令刘三柱感到无比震惊。震惊之余，他连忙蹲下据枪，稳稳的瞄准了一间商铺的窗户，并大喊道：“要上来了！都准备好！快！”

刘三柱话声一落，宪兵们便不约而同的拿起了枪，装弹上膛。在这之中，由于他们训练不足，整套动作都好像不急不慢似的，甚至有几人还出现了失误。尽管他们确实是想“尽快”，可无奈越急越出错，结果还没等他们的准备完毕，街对面的商铺便接连开启了门窗，架起了步枪。理所当然的结果，毕竟敌人是不会管你训练不足或是失误的，他们只会无限度的抢走你的时间。

短短一刹那间，身穿明治·四五式军服的日本兵就已经遍布了屋顶、窗口以及门后，人手一支的三八式步枪②，无一例外的架在固定物上，瞄准着守卫保定军校正门的北洋宪兵。

②三八式步枪：日称，三八式步兵铳，是一种栓动步枪，由5发弹仓供弹。这是日本陆军于日俄战争后1907年正式采用的制式武器，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基本武器，装备于陆、海全军，一直使用到二战结束，整整40年。因为其随枪机连动的防尘盖，故在中国俗称“三八大盖”。其优点射程远、精度高、后坐力小、白刃战中优势大。

重机枪手坐在已经装好弹链的机枪后面，气急败坏的看着街对面窗户中正对着自己的步枪枪口，咬牙狠骂了一句：“他大爷的！”接着，默默的推了两下拉机柄为机枪上膛，操起机枪指向街对面的日本兵。

尽管重机枪已经准备就绪，但是除此以外在场宪兵大半都没来得及把子弹装入弹仓。这时，街对面日本人开始用生硬的中文放话了“对面地中国人，通通地不许动！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第四师团！命令你们迅速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地抵抗，否则就死啦死啦地！”

此话一出，那些还在准备步枪宪兵立刻停止了动作，并在数秒之后放下了手中的步枪，做出抱头蹲防的动作。不过，那些已经准备就绪的宪兵们却都没有放下枪的意思，他们躲在沙包后面，据枪指着街对面的日本兵，神色一个比一个紧张。

刘三柱悄无声息的把枪口对准了那名躲在门后喊话的日本兵，然后大声警告道：“日本的诸位友人！奉劝你们不要胡来！你们若是开枪，我们必定还击，到时两边都不得好！——有什么事，大家应该坐下来谈，像这样剑拔弩张对谁都没有好处！”

“支那人，少废话！（日语）”一名躲在窗后的日本兵大声喊道，然而刚喊完便被同伴一记枪托砸倒了下去。其同伴斥骂道：“蠢货！别乱说话！（日语）”

守在门后的日本兵大声回复道：“中国人，我们不想挑起任何事端，只想请个人回去问话！别妨碍我们！”

刘三柱义正言辞的回绝道：“‘请’？别说的这么好听，你们这就是‘抢’！我们保定军校不接受这种以武力形式的交涉！”

“我劝您老人家放聪明点！以眼下的情况来说，一旦开火你们毫无胜算，必死无疑！”日本兵郑重的警告道。

“要是那样的话，你们也别想活！”刘三柱明明白白的断言道：“保定军校周边的军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时，他猛然意识到身旁情况不对，便扭头对身后的宪兵急令道：“喂，你们别都干戳着，快去进去叫人呐！”

“呃……好！”一名宪兵反应迟钝的答应了一句，然后扭头退入校内。

宪兵前脚退进校内叫人，后脚街对面就发生了异动。一名守在门后的日本兵把门推开了，接着他让出门口掩到门的一边，随后从门后走出了一名日军军官。这名日军军官看着人高马大，左手断了小拇指和无名指，铜色的皮肤似乎久经雨雪，寸头长脸满是伤疤，眼神深邃犹如深海，五官奇正可称天骄，脸色严肃凝固成像。

日军军官走到街道正**，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让宪兵们看到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此举令宪兵们感到十分诧异，也令街对面的日本兵们恐惧万分。然后，他放下手，挺胸抬头的走到刘三柱的枪口前行军礼，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绍道：“我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第四师团·近卫联队·青叶大队队长·山本友孝三！请问阁下是……。”

刘三柱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解除了据枪姿势，向日军军官回敬持枪礼说：“北洋陆军·保定军校·保安队长·刘柱。”

山本友孝三开门见山的说：“刘队长，我佩服阁下您在枪口下的勇敢和冷静！不过，请问……”他意味深长的说：“您知道自己的举动对于阁下的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刘三柱皱着眉头反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山本友孝三清晰的说明道：“目前，贵国和我大日本帝国之间不是出于战争状态！而阁下的行为，尽管合理，但也很有可能引发两国间的战争——因为双方都有不理智的笨蛋。试想一下，要是因为阁下拒不交出一人而被居心不良的做了文章，进而导致战争爆发，令贵国千万人流离失所——到时你要拿什么来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孽呢？”

刘三柱惊呆了，经过刚才的一席话他立刻意识到山本友孝三的高深莫测，不过他也没被吓倒，微笑着回答道：“山本队长，我这里可是军校！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都应该按规矩来办事，毕竟一堆学生在这里呢——这些学生是我们国家的未来与希望，万一出点什么乱子……我这罪也不亚于**旅顺杀人两万啊。”

山本友孝三皱着眉头死盯着刘三柱的双眼，再次问道：“听你这话，是不打算让步喽。”

刘三柱坚定的说：“作为学校的保安队长，保卫学校是我的职责，对待荷枪实弹的危险人物——不管是人是鬼。我都不会让步分毫！……请山本先生理解。”

山本友孝三点头同意道：“好，这是阁下自己的选择，不过……这后果，就请阁下自己承担了。”说完，他便扭身返回了隔街的商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