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全面备战【中】

“哈哈！”黄任江豪迈一笑，敞亮的说道：“哥哥既然不喜欢外号，那弟弟不说就是！”

陈啸志半掖半藏的举荐道：“你若非想叫外号的话……那就叫‘卧虎’吧——这是当年我在关外硬打出来的外号，现在还有人这么叫呢。”

黄任江大喜不已的说：“不错呀，‘卧虎’这号干听着就是这个！”说着他向陈啸志竖起了大拇指。

陈啸志一见默默的抓住他的手，谦虚将他竖起的大拇指强行倒竖，且非常惭愧的说：“不好意思，刚叫人折啦——再这么吹，那就磕碜了。”

“不行！”黄任江强行把手掰正回来，竖着大拇指说：“就算折了，我卧虎大哥也是这个，谁有意见都不好使！”

陈啸志见此，无可奈何的拍头放弃道：“行吧，我服你了，你得意就好。”紧接着，他佯做口干的急问道：“问个要紧事，你这有水没？我这忙活了半天，滴水没沾，要渴死了！”

“诶哟，瞧我这脑子！”黄任江懊悔不已的捶了一下头，然后对陈啸志向大堂摊手邀请道：“卧虎哥哥，快请，咱们进屋坐下细谈。”

“嗯。”陈啸志应了一声，随后两人齐肩并行向大堂走去。

“管家，沏茶！”黄任江朝堂内高声呼唤道。

——

陈、黄两人并肩跨过门槛来到大堂门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堂内陈设的那一色红木雕花茶桌及靠椅。两把靠椅中间放一张茶桌，以此为组满堂共五组，一组正对着门靠墙放置，另外四组于正门的左右两侧对称布置。

陈啸志找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并把背在身后的步枪放在腿上，黄任江随之也同他相邻而坐。

黄任江翘着二郎腿，把胳膊搭在茶桌上开门见山的问道：“弟弟斗胆问哥哥一句，你既然说有难相求于我，那想必一定想要点枪、子弹、手榴弹喽。”

“对头，还有炸药！”陈啸志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的拉开步枪枪栓，退出弹仓中余弹。

黄任江略显为难的皱紧了眉头，然后试探着问道：“那钱……您带的够吗？”

“哈哈！”陈啸志不禁大笑一声，黄任江对此颇为惊惶。跟着，陈啸志将枪中退出的三发余弹摆在茶桌上，然后推栓上膛扣下扳机，接着十分尴尬的对黄任江坦白道：“有点走背字儿，我近半月一直没回家，所以抱歉啦……手里分文没有。”

黄任江听完当即脸色一变问道：“分文没有你还敢来我这掏弄枪弹啊？要赊账？”

“不，我有这个嘛！”陈啸志单手举起步枪对黄任江晃了晃。

黄任江一脸嫌弃的看着陈啸志手里的步枪，见上面满是泥污，完全看不清该枪的成色便道：“你要拿这把枪换？这破枪，顶多就值个半价啊！”

“这你就看走眼喽！”陈啸志指着黄任江嘲弄道。说完他便把步枪放在茶桌上，用衣服将双手擦拭干净，跟着掏出兜里的手帕说：“看好了！”

陈啸志用手帕擦净步枪枪机的周围，然后拉开枪栓扣下扳机，将整个枪机卸下；接着他用手帕把枪机擦到发亮，递给黄任江说：“你看看这个枪机就该知道了。”

黄任江接过枪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见上面一点划痕没有，阅枪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枪保养良好且不常使用。

陈啸志熟练的卸下步枪枪口下方的通条，然后用手帕将全枪擦拭一新，并利用通条将枪管内部清理干净；期间管家将沏好的茶水端来二人面前，可二人却都表示“等会再喝”，所以他只得把茶水放在一旁；将全枪都擦拭干净后，陈啸志将通条和枪机重新安装回枪上，最后整枪递给黄任江说：“现在你再看看，这枪值多少。”

黄任江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步枪，连连点头赞叹道：“真是一把好枪！都能顶得上一把三八大盖了！”他兴奋不已的询问道：“哥哥想拿它换个什么啊？”

陈啸志直截了当的说：“我也不怕自己亏！五十发七六二俄国步枪弹，五十发七六三毛瑟手枪弹，外加四颗手榴弹和两斤炸药。”

黄任江瞥了陈啸志一眼问道：“喂，你这价开的有点高吧？”

陈啸志一听，立即向他强调道：“喂，你手里这把枪是专门给神射手用的！一百条水连珠里才有这么一条，照市场价来算这枪能值五条汉阳造呢！”他非常肯定的说：“我都亏到姥姥家了，你还觉得我开价高？”

黄任江把枪放回到茶桌上，疑心重重的问道：“哥哥，别怪弟弟怀疑你！连你自己都在吵吵着‘血亏’，敢问有谁会把生意往亏本了做，而且还是血亏？——反正我从商这么多年一个也没见着过，无商不奸……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怀疑你是在唬我。”

陈啸志非常开明的说：“当然不怪你，毕竟你只是个生意人！钱乃身外之物’这句老话，你理解不了。”他郑重其事的说：“而我是个军人，刀口舔血是家常便饭了。赴死一刻，对我来说身上除了要人命、用得着的家伙，其他一切都是多余的！所以跟你谈生意，我根本不求赚多少赔多少，我只要手头的东西能用、够用。哪怕我带了一挺马克沁加一门克虏伯，我也照样开价这些……因为要太多会成累赘的，拿不动。”

“怎么？哥哥这是准备去赴死吗？”

陈啸志不屑的说：“赴死不至于，就是一场恶仗而已！是死是活，基本要看老天爷的心情。”

“嗯……懂了！”黄任江倒吸了一口寒气说，然后用手轻抚桌上的步枪接受道：“那哥哥的这个开价，弟弟受了！”

“成交啦，谢谢啊！”

黄任江扭头向管家喊道：“管家！从库房里拿50发毛鬼子步枪弹，50发毛瑟手枪弹，四颗手榴弹和两斤炸药！”

“是嘞，二少爷！”管家大声应道。

……

“恶战在即，生死难料啊！”黄任江满面愁容的问道：“请允许弟弟为你备一桌薄酒送行。”

陈啸志当即拒绝道：“免了，我又用不着借酒壮胆，而且战前喝酒反而误事。”

“那么……我就在这提前祝哥哥凯旋而归？”

陈啸志轻笑了一声说：“你还是祝那帮叛军不得好死吧！”他冷漠狠毒的说：“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无所谓，关键是那一票叛军必须都给我死在那。”

“我和他们又无冤无仇，咒他们干嘛？”黄任江毫无兴致的说。

陈啸志泯然一笑说：“没事，很快就有了。”

“诶？此话怎讲啊？”黄任江非常好奇的问道。

陈啸志推测道：“你们家的军火买卖好像不只是针对保定的地主老财吧？”

黄任江坦白道：“哥哥想的没错，全保定不管是当兵的，还是学生……只要有钱都能在弟弟这买枪。当然，也能用枪和子弹到我这换点钱财……养家糊口。”

“那保定军校的毕业学生在你这买枪的……多吗？”

“不少，而且他们要的还都是好枪——这些学生可都不差钱，汉阳造、盒子炮这种基本瞧不上，一般都是买花机关、毛瑟98、水连珠、柯尔特1911之类的。”

陈啸志惋惜道：“那真可惜，这块生意你们以后就难做喽。”

黄任江猛然一惊，急问道：“哥哥何出此言呐？”

“你没听见今早八点开始，保定军校那边就一直在响枪放炮吗？”

“打靶嘛！”

“打靶？”陈啸志不禁一笑反问道：“你见过那地方顶着雷雨天打靶？”

黄任江一听，不禁满头冒冷汗，声音颤抖着问道：“不……不是打靶呀？那是什么？”

陈啸志怒不可遏的说：“也是打靶，不过是人肉靶！整个保定军校刚叫借宿在那的皖军……烧了！——我刚从里面杀出来。全校没留下几个活口，保定军校可以说是废了！”此话一出，黄任江焦虑不已的从靠椅上站起，两眼中满是惶恐。

“放松点，事已经出了，你急也没用……坐下吧。”陈啸志微笑着规劝道。

就在这时，管家抱着一个包囊来到了陈、黄二人的身前问道：“二少爷，你要的东西。”

黄任江脑袋一撇说：“给他吧。”话落，管家便把包囊交到了陈啸志的手里。

“你说气不气人？洋鬼子多少次来军校闹事都没闹成，结果呢……那么好的一座军校，却让自家的部队付之一炬。”陈啸志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包囊，仔细清点起里面的东西。他数出十组俄制7。62mm步枪弹的五发桥夹，并从上面卸下一发子弹掂量了一下子弹的分量，并重新装回弹夹上；然后又数出五组毛瑟7。63mm手枪弹的十发桥夹，也从上面卸下一发子弹掂量了一下分量，之后装回到桥夹上；接着他又掂量了一下手榴弹和炸药的分量；最后他将包囊系紧，站起来道别道：“好，东西齐了，数量对劲，也没啥问题！谢谢啊。”

黄任江依依不舍的问道：“怎么？哥哥现在就要走啊？不多呆一会？”

陈啸志无可奈何的叹息道：“我也想多呆一会尝尝你家的茶，可是……打仗嘛，时间就是人命，浪费不起呀。”

黄任江一听赶忙抓过摆在一旁的茶杯，将之双手奉予陈啸志说：“来，哥哥请用。”

陈啸志双手接过奉上的茶杯，打开盖子将其一饮而尽连茶叶都没剩下，然后他把盖子用袖子擦了擦嘴大赞道：“嗯，好茶！”说完便把空茶杯放在茶桌上，抓起包好的包囊向黄任江拜谢道：“多谢弟弟款待，走了。”

“我送你。”说着，两人便肩并着肩走出大堂，走出宅门。

招手道别一刻，黄任江对陈啸志诚心实意的祝愿道：“哥哥，弟弟在这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灭了那群狗杂种！平安回来。”

陈啸志双手抱拳道别道：“好，谢弟吉言，为兄告辞啦……如若有幸，我定将登门再拜。”说完，他便扭身离去。

黄任江望着陈啸志离去的背影，诚惶诚恐的感叹道：“哎呀……挺好的一个人，就要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