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赖皮无底线

折腾了一天，已经身心俱疲，不需要做睡前酝酿，一闭上眼睛依莫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往一个茫茫无知的世界沉下去，沉下去……

仿佛……有雨滴敲石臼的叮叮声，新竹子清新芬芳，竹箨慢慢剥离，悄悄地从翡翠一般翠绿的竹子上滑落，啵一声轻响，落到地面。山间有风，窗户上挂着紫风铃，叮——咚，叮——咚，虚无的声音渐渐飘远。长发飘扬的女子斜依在落满花瓣的梅树底下，她衣袂飘飘，胭脂花染红了她的衣襟，染红了她的脸颊，她在缀满花朵的梅树下轻轻地唱着，不停地唱……

姐姐——姐姐——是依铃，是妹妹依铃的呼唤声。依铃，不要怕，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拿出拳头打他，打他……

依莫——依莫——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妈——我来啦，我来啦！

依莫猛地睁开眼睛，我是在哪里？眼前如此陌生。

“依莫，你睡醒啦！”是圆子那尖尖的声音。

“圆子，几点钟了？”依莫的头昏昏沉沉。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加班要到这么晚吗？”

“明天早上有一批货要急着发，晚上要赶出来。”

“哦……”依莫听到走廊里叮叮当当都是人，刷牙洗脸哗哗的打水声嘈杂成一片。

原来是外面这吵闹声惊扰了依莫的好梦。谁，谁来赔我的好梦，依莫沮丧地用被子蒙上头。

海蓝进来了，俞小菲进来了，宿舍响起脸盆落地的声音。

床铺吱嘎摇着，海蓝爬到她的上铺。

俞小菲在问圆子：“圆子，你洗脚了吗？”

“今天洗了。”

“昨天呢？前天呢？”俞小菲的声音里充满嫌弃。

宿舍里顿时安静下来。

“圆子，你怎么这样不讲卫生！”俞小菲尖叫。

“我又没睡你的床。”圆子委屈的声音。

依莫用被子蒙住头，什么都不想听。她想起梦里那棵梅树，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梅花也刚落尽了。

突然被子里吹进一阵冷风，有双脚伸进依莫的被窝。依莫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是俞小菲，俞小菲正往她的被窝里钻。

“俞小菲，你做什么？”

“睡觉！”

“谁允许你睡我床上的，我这可是新买的被子。”

“你把我的床弄湿了，我不睡你的床，睡哪里？”

“你去跟圆子睡。”

“谁要睡圆子那臭狗窝。”

“俞小菲，你脸皮真厚，刚打完架就往人家被窝里钻。”

“你不喜欢，可以下去。”

“凭什么？我的床，我的被子。”

“你往里面挪挪。”俞小菲推了推依莫。

依莫不情愿地把身体往床里边移一点。天哪！刚刚还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现在就要同床共枕吗？疯啦！

第二天，依莫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海蓝从上铺下来叫：“大家快起床，去吃早饭上班啦！”

海蓝在宿舍里年纪最大，每天都是她第一个起床。

依莫醒来感觉自己像被一条大蛇缠住了，动弹不得。睁眼一看，俞小菲正毫不客气地把整个人挂在她身上，睡得正香。

“俞小菲，起来啦！”依莫用力把俞小菲压在她身上的手脚推开。俞小菲懒懒地翻了个身，依莫看到俞小菲睡过的枕头上有块地图印，她晚上睡觉竟然流口水。

“俞小菲，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我新枕头啊……依莫气得要死，真想把这个家伙撕了。

“干嘛呀！耳朵都让你喊聋了。”俞小菲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

依莫跳下床，恶狠狠地指着俞小菲说：“你现在起来把被子叠好，把枕头套洗干净了，不然我晚上让你睡大街去！”

“依莫，你好了吗？我带你去吃早饭。”圆子笑起来像只大白兔。

“好了。”依莫匆匆把头梳好，跟着圆子和海蓝跑到楼下，才发现自己没有刷牙洗脸。

真是糟糕的一天，依莫想对着天空尖叫。但是……算了……第一天上班，不能让公司里的人把她当成神经病。

“圆子，公司的食堂里不供应早餐吗？”依莫问。

“食堂里只供应中餐和晚餐，早餐要到外面的早点街上去吃。”

“我们的餐费什么算？”

“一天四块钱，公司会直接从我们每月的工资里扣。”

“那如果我有时不在食堂里吃饭，怎么办？”

“吃不吃都要扣餐费。”

扣工资，扣工资，依莫踏进这家公司后听到最多的字眼，就是扣工资，好没道理。

“海蓝——海蓝——”俞小菲追上来了。

依莫回过头瞪着俞小菲说：“你跟来干嘛，我们不欢迎你！”

“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叫海蓝又不叫你。”俞小菲故意亲热地挽着海兰的手臂。

“哼！”俞小菲撇着嘴。

“哼！”依莫也哼。

早点街的早晨很热闹，葱饼，油条，馄饨，面条，各式各样都有，这里的摊点都时临时设的，看上去蛮干净。俞小菲拉着海蓝去吃面，依莫就和圆子在一个馄饨摊上坐下，叫了两碗馄饨。

“圆子，”一个瘦瘦高高清秀帅气的男孩朝依莫和圆子走过来。

“小四川，快过来！”

男孩在依莫和圆子的桌上坐下，冲着圆子嘿嘿笑。

“依莫，这是小四川，底楼压模车间里的。”

依莫对小四川笑笑，这男孩生得挺好看，就是身子板太单薄了点。看得出，这个男孩很喜欢圆子。

“小四川，这是新来的柳依莫，为了表示欢迎，你应该请我们吃馄饨。”

“柳依莫，你好！”

“小四川，认识你很开心！”

“今天我请你们吃馄饨。”

“不用了，我们自己会结账。”依莫急喊。

小四川已经跑过去把三个人的账都抢着结了。

“我都说了，我们自己会结账的。”初次见面就让小四川花钱，依莫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下次我们请他就是了。”圆子咯咯笑着。

临时摊点上的馄饨味道确实不怎么样，比妈妈包的差远了。自己就这样跑出来，妈妈肯定急死了。依莫心烦意乱，胡乱吃了些，就把碗推开了。俞小菲和海蓝吃好过来，四个女孩加上小四川一起往公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