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样的乡愁

情绪过于激动，依莫感到胃里一阵翻搅，有股热乎乎的东西直往喉咙冲上来，她急忙转身趴在水槽边，肚子里的酒和食物哗啦就全吐出来了。吐完身体已经发虚，脚下绵软，整个人倾斜下去。赵宏宇伸手来扶，依莫生气挡开，用手支住水槽，把脸洗干净。

古箐箐站在边上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

“依莫，你还好吗？”俞小菲哭过一阵心情平复下来，赶紧过来找依莫。

“海蓝怎么样？”依莫深吸一口气问。

“海蓝喝醉了，圆子和小四川在旁边守着。”俞小菲扶住依莫。

“我自己能走，” 依莫推开俞小菲，不想让某些人看笑话。

太愚蠢！依莫后悔不该拉着海蓝出来喝酒，借酒浇愁就是不嫌事大。现在她明白了，喝醉酒后丢掉的不仅仅是烦恼，还可能是命。想起刚才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那种绝望，真是太恐怖了。

“小四川，扶着海蓝，我们走，”海蓝醉得跟死猪一样，小四川力气大，依莫让他扶着海蓝走。

“我来帮你，”圆子帮小四川一起扶着海蓝。

海蓝是真醉了，她根本就不想醒过来。

“等一等，”溜冰场的小妹手里握着几张优惠劵追过来递给依莫。

“这是什么？”依莫不明白。

“这是免费溜冰劵，今天你们受惊了，老板说这算是补偿。”小妹笑着说。

“可笑，这也算补偿？”依莫不屑。

“ 老板说了，以后你们来玩，都优惠。”

“谢谢你老板的好意，不必了。”依莫对这个地方印象不好。

“哎，她不要，我要！”俞小菲一把抢过小妹手里的免费劵，朝小妹做个鬼脸说：“我们还会来的。”

“走吧！”

一群人走出溜冰场，像斗败的公鸡，依莫心情无比沮丧。

“箐箐，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赵宏宇看着依莫离开，回头责问古箐箐。

“我就给她洗把脸醒醒酒，没做什么，”古箐箐撒谎。

“就洗脸？洗把脸能让她愤怒到给我一巴掌！”

“她有神经病，怪谁呀！”

“古箐箐，别让我发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宏宇，你怀疑我耍心眼。”

“你耍没耍心眼，你自己知道。你妈是怎么耍心眼变成我后妈的，我可一清二楚。”

“你不要干什么都扯到我妈。”

“给人家当后妈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宏宇，我们可是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

“得了，你还是不要去玷污青梅竹马那么美好的字眼。我现在告诉你，你必须找到她，向她道歉，她要是恨我，我就让你妈恨你。”

赵宏宇语气生冷，不容反驳。

“赵宏宇，你卑鄙！”

“彼此彼此！”

赵宏宇丢下古箐箐，带着两个哥们走出溜冰场。

古箐箐气得咬牙切齿，狠狠跺地板。

被街上的冷风一吹，海蓝也在墙拐角处的花坛里吐了，吐过以后人清醒一点。

“依莫，我们现在怎么办？”俞小菲问。

“海蓝这个样子，怎么回公司，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等海蓝自己能走，再回公司。”依莫的头也很疼，但比海蓝好，脑子是清醒的。

“前面大桥下有块草坪，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小四川提议说。

“草坪好啊，我正想躺一会。”依莫点点头说。

“海蓝你觉得这么样？”俞小菲问。

海蓝坐在花坛边的水泥阶上，抱着头默默流泪。

失恋真的那么让人受伤吗？大家都很担心海蓝，也都无计可施。

小四川和圆子扶着海蓝，俞小菲和依莫相互挽着手臂，在马路上尽量不让人看出海蓝醉酒。走过几个街口，看到前面有座大桥横跨在江面上，桥的那一边，就是郊区了。大桥下面有一片不大的草坪，草坪下面就是流水汤汤的大江。这里路灯昏幽迷离，凉爽的江风徐徐吹过，正是个醒酒佳地。

“啊……”依莫长叹一声，歪歪斜斜跑到草坪上，仰头望着那浩瀚无际的星空。小四川和圆子把海蓝扶到草地坐下，依莫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海蓝披上，怕她睡着了会受凉。

依莫躺在草坪上，俞小菲过来跟她头顶头躺着一起看星星。圆子盘腿坐在小四川身边，海蓝靠在圆子身上，小四川掏出一根烟点燃，默默地抽着。

大桥上车来车往，远处城市的霓虹灯星星点点，如同头顶那星空般璀璨，夜不是静悄悄的夜，但很美，充满了人间烟火味。

俞小菲问：“依莫，你想家吗？”

“想啊，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同样的漂泊，同样的孤单，同样的乡愁，同样渴望有一双温暖的手可以牵。”

……

“俞小菲，你看天上的星星，它们是那么遥远，那么小，可它们每一颗都在努力地发光。如果没有这一点点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光芒，就没有我们头顶这片无穷无际，浩瀚美丽的星空。”

“我们都是一颗颗小星星。”

……

依莫吸着江风，闭上眼睛轻轻哼起：

我注视着未知的远方

张开一双想飞的翅膀

就这样 就这样流浪

就这样流浪

就这样流浪

只是故乡的风

吹痛了我的孤单

……

海蓝睡了，圆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曲流浪歌让大家都沉默了，静静地坐了许久。

小四川点燃了第三根香烟。

依莫问：“小四川，香烟是什么味道？”

小四川用手指弹弹烟灰，意味深长地说：“是能让人忘记烦恼的味道。”

那晚，五个人很晚才回到公司，公司的大门早已经锁上了，依莫叫醒门卫大爷，求他帮忙开门，门卫大爷说：“就这一回，没有下回了。”

第二天刚上班，主管来到工作室点名叫柳依莫，俞小菲，海蓝，圆子，到办公室问话。

主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问站在办公室里的四个女孩：“你们昨天晚上都到哪里去了，半夜三更才回公司。”

俞小菲解释说：“我们在草坪上看星星,忘记时间了。”

“放屁！撒谎不打草稿，有人亲眼看见你们在溜冰场里打架，你们真有本事啊！”主管指着四个人的鼻子臭骂。

“是的，我们是打架了，但那是别人找我们的茬，我们属于正当防卫，”依莫辩解。

“嘿嘿，柳依莫，听说你昨天晚上喝得烂醉，在溜冰场里睡觉啊！”主管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依莫。

“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在溜冰场睡觉怎么了，犯法了吗？”

“一个女孩子，喝醉酒跑到溜冰场里睡觉，你们觉得很光荣吗？”